苏恒也不急,从始从终淡定自若,自觉得坐在客位上,端起旁边下人刚刚上好的清茶,轻轻咪了一口。
入口一片苦涩,苏恒品茶也有一段时日了,这上等茶叶和低等茶叶他还是能分得清的,而这杯茶明显属于后者。
从进屋之后司徒残就不发一言,现在又拿出这等低等茶叶来招待,显然有违待客之道,如果是一般人受到这样的待遇肯定会觉得主人家不尊重,看不起他,定会选择愤然离去,而苏恒却没有,他想的反而是司徒残为什么要这么做?
司徒老爷子一把年纪,独自一人撑住了这偌大的司徒家,岂会是那种不懂尊客之道之人,而且这次还是他亲自发出邀请的,所以苏恒怀疑这是一场试探,试探的结果也意味着司徒残接下来的抉择。
沉寂了半炷香之久,苏恒也喝了两杯茶水,一言不发,虽然茶水低劣,脸上却毫无抱怨之意。
“苏先生年纪轻轻,却有这等心性,老夫佩服。”司徒残终于说话了,枯槁的老脸上硬生生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来,或许这对他来说已经很不容易了,他天生就是性格严谨狠辣之人,让他对一个人面露微笑,实在难得。
对于这等称赞,苏恒自然也是客气的回应一番:“多谢老爷子夸赞,晚辈需要和您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
看到苏恒谦虚有礼,司徒残满意的点点头:“苏先生过谦了,要是一般的小子,看到老夫如此这番作为,定说老夫倚老卖老,恐怕早已愤慨离去了。”
听到司徒残的话,苏恒心里一片明朗,司徒残刚刚果然是在试探。
司徒残端起一边的清茶,缓了口气,继续说道:“昨日我去了躺宫中,看了下燕儿,顺便和他提了一下,九皇子不错,如果有意,可收为养子,这样以后我司徒家在宫中也好有个照应。”
司徒残开门见山,一语惊人,苏恒没有接话,内心的震惊更没有显露在脸上,只是继续静静聆听。
看到苏恒喜怒不于形色,司徒残暗自点头,再次说道:“可是燕儿这孩子自打进宫后就很少和我来往,更不喜欢这些阴谋诡略,当场拒绝了老夫,老夫了解她,所以也就不在抱有希望,可是没想到,苏先生让九殿下送上了一手好礼,成功勾起了燕儿的思儿之意,最终还是收了九殿下为养子。”
司徒残话说得如此直白,苏恒也没有拐弯抹角,望向那双浑浊却睿智的老眼:“在下本意是打算让九殿下取得皇后娘娘的好感,却没想到居然被其收为了养子,起初我还在疑惑,现在听了老爷子一席话才茅塞顿开。”
司徒残微微一笑:“也算得上是阴差阳错了,其实在九皇子为先生敲响九钟之时老夫就已经开始观察先生了,老夫自认看人的眼光从来没有错,相信九殿下有了先生这样的智者辅佐,将来必成大业。”
必成大业?这个大业未免说得太过直白了点吧……
苏恒没料到司徒残会把话挑明到这种程度,不过心中反而也轻松了不少,有时候开门见山,大家都不用绕圈子,把话直接挑明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看了眼不露声色的苏恒,司徒残沙哑着嗓音继续说道:“司徒家虽可九殿下以后要是有什么吩咐,尽管差遣,司徒家定当竭尽所能,献上微薄之力。”
司徒残一番话说的慷慨激扬,然后又意味深长道:“怎么说老夫现在也算得上是九殿下的‘外公’,自家人当然要互相帮衬一下了。”
司徒家这是有投靠之意?
司徒残把话说到这种地步,苏恒自然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司徒残膝下有一女一子,女儿自然是当今的皇后司徒燕,至于那小儿子据说身体有疾,整天病怏怏的,哪怕已经到了三十而立的年龄依然还是独身一人,整天游荡在青楼和酒肆之间,和废人无异,所以族中的大小事务依旧还是已经到了花甲之年的司徒残在打理。
也因此,司徒家那些旁支这些年来不少人已经把注意打在主家身上,旁支人丁兴旺,野心勃勃,只等机会取而代之。
苏恒了解到的也只有这么多,还是他来之前临时打听到的消息,如今司徒残透露出投靠之意,他心中也猜到了一些,八成是他担心死后,那不争气的儿子受到旁支的欺负,所以提前打好基础,为自己儿子铺好路。
饶是司徒残精明一世也逃不开这些约束啊……
苏恒没有说话,司徒残以为自己的筹码不够,咬了咬牙,沉思片刻后再次说道:“苏先生可知道为何陛下每年都会为了燕儿的寿辰大张旗鼓,举手加额?”
这个问题苏恒之前就想过,当时还恶意的揣测赵无极是想从司徒燕身上得到什么,如今看到司徒残这么一说,八成猜得是没有错了。
想归想,苏恒还是老老实实的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司徒残站起身,在空荡的大厅内来回走动了一圈,然后抬起手,指了指南方:“先生可知道寿阳城南门这带有多少人口?”
“寿阳城有一千万人口,南门独占五百万左右。”这个问题苏恒自然知道,立刻答道。
司徒残清咳几声:“是啊,五百万人口,司徒家在南门扎根以来,这五百万人不知有多少人受过司徒家的恩惠,上到达官贵人,下到贩夫走卒,只要司徒家一日存在,这些人,就世世代代,永远和司徒家脱不开关系。”
“南门这带,青楼、酒肆、当铺、客栈、船楼……大半都是司徒家的产业,如果司徒家倒了,那这些人一夜间都将会露宿街头,任你生前有多显贵,没有了司徒家这棵大树挡风挡雨,一切都不过是镜花水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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