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里正在刨地的农夫和山上已拉开弓的猎人纷纷抬起头来露出愕然的神色,一人以为遇到了祥瑞,当即丢掉手里的锄头朝天下拜。
熟料旋即妖风四起,将这片山林吹得山摇地动,众人一阵惊慌,抬起头便看见两道可怖的黑影在空中一闪而过,紧追着那绚烂的白光而去。
大片的白光飞过山岩,越过高涯,在前面的河岸上一闪而没。
“嗯?消失了”,
两道人影一闪之间飞到高涯之上。
左面的男子一身青袍,青绿色面皮,苍老的脸上刻有道道纹路,像是纵横交错的蛇纹,说话时又细又长的猩红舌头便从口中曲卷而出。
他眼睛也是猩红色,遍布的血丝中露出令人惊钸的狞恶之感。
右面的男子则整个人都掩藏在浓郁的魔气中,乌色的长剑背在身后。
从此间高处向下眺望,对面的河岸,山岩和密林全都一览无余,深海大妖,酆都老魔的目力又可极尽千里,是以方圆千里没有什么能逃过他们的眼睛。
只是高唐镜的碎片却突然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以他们的目力和神识也追寻不到一丝一毫的踪迹。
浓郁的魔气中有一双森然的眸子像点亮的火星般闪了一闪,随即熄灭,只是头颅略微偏转。
“叮”,
就在这时一声泠然琴音传来,似清泉滴石,如雨打芭蕉,轻灵有声;音声似乎很远,但却如潺潺流水一般声声入耳,一种缥缈之感萦绕而来。
两只大妖眉头一凝,顺着音声望去,只见几重山峦后的河岸边上草木茂密,却有一股雾气缭绕于草木间,山石上;方才两人的目光到及此处时便自行略过了,倒是没有细看,这时才发现饶是能透过那薄薄的一层雾气,内中的草木仍是朦胧的很。只是隐隐能看见里面有几道身影。
那泠然的琴音便是从林中传出。
而那琴音只是起音欢快,随即便改变了节奏,清冷之意渐重,其中更透着一种不耐,似是在驱逐着两人快快离去。
“哼”,
两人各自冷哼一声,目中凶光炽盛。
以他们的身份,地位无论走到哪里都只有敬畏或恐惧的目光,从来没有人敢轻视了他们;林中这个人却不仅轻视他,好像连一句话也不愿意说,只是用琴音驱赶他们。
“嗖嗖”,
两人当即便掀起妖风魔氛,化作两道乌光直冲而下。
下方顿时狂风倒卷,乌光经由之地几处断崖当即塌裂,林外的雾气在这涤荡之下更是影响甚深,快速向内中缩去。
然而两道乌光方一靠近密林,那薄薄的雾气中忽然飞出两道乌光,浓烈的杀气如一柄利剑瞬间指向眉心,万劫海深海大妖和酆都老魔心中一惊,本能地运转护体灵气,同时出手攻向来人,骨爪和拳头以足可崩毁一座山的力量递向前方,而来人的剑和枪也同时而至。
“呼”,
没有破碎的声响,也没有刀锋入肉的声音,四人都及时收了手,浓烈的妖气在深海大妖袖中鼓荡翻涌,它的拳头正指在来人的鼻尖。
只要他妖力一放这个人的脑袋就会炸开,但他却极力收拢着自己的力量,因为那个人的剑也点在了他的胸口。
血红色的剑,剑上如同火烧,只是点在青袍前便让他感受到灼烧的痛苦。
酆都老魔与他一般无二,身穿黑色铠甲的男子高大无比,比他们两足足高了近半个身子,全身上下铠甲裹身,没留下一丝缝隙,只有面铠上的开合出露出一双冰冷冷的眼睛。
老魔的骨爪盖在他的头盔上,他近一丈长的黑色大枪也横在老魔脖颈前。
稍有不慎就是同归于尽,玉石俱焚的结果,气氛一时间僵住;深海大妖的眸子里凶光更盛;而对面的两个人却是冷。
透入骨子里的一种冷,他们的双眼中毫无感情,只有一种漠视,漠视他人,漠视对手,也漠视自己,漠视自己的生命。
在深海大妖和老魔的眼里这两人简直不像是活生生的人,而是冷冰冰,只为屠戮生命而生的兵器,再凶恶的人遇到这样的人也会觉得胆寒,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生命,自然也不知道什么是畏惧;他们甚至可以预想得到,只要自己一出手,这两人就会将黑色的大枪和血色的剑刺入自己的身体里,他们自己的头颅也会炸裂开来,他们绝不会犹豫。
然后冷汗便顺着大妖的额头上流了下来。
踏。
正在两方僵持不下的时候一声脚步声从薄薄的雾气中传来,一道朦胧的身影出现在山林中,雾气里那道人影先只是一个点,旋即慢慢靠近,缓缓走到山林外围处停下脚步,背着手站在那里,冷冷地看着对峙的四人。
雾气稀薄,他靠的很近,但却没有人能看清他的脸。
那个人也只是立在那里,一言不发,只是冰冷冷的气息如毒蛇一般逼来。
深海大妖和酆都老魔心中一惊,再不敢耽搁,冷哼一声,看了一眼雾气深处转身便化作两道乌光离去。
身穿铠甲的男子这才收起手里的大枪,自始至终他的眼神都没有过一丝变化。
薄雾中的那名男子也转过身渐渐消失在雾气中。
密林中琴声犹在,抚琴的女子盘膝端坐在一旁,音声中清冷之意少了许多。
她身旁不远处有一张几案,几案后有一方软垫,身穿白衣,竖着长发的男子便坐在软垫上,漫不经心地审阅着几案上的长卷。
如刀锋般笔直的男子从浓雾中走出时看到的就是他显得略有些懒散的背影。
“我知道,他们走了,这种小事不用汇报”,
他刚要说话便被那男子给堵了回去,见他懒散地挥了挥手,如刀锋一般的男子低眉垂首,道了一声是便退了下去。
不多时,前方的林中传来轻微的杂沓之声,束着长发的男子笑了一笑,轻轻放下手中的长卷。
一个声音却从前方遥遥传来。
“薄雾浓云,荒山野岭,能在此地得见衍师该说是老夫之幸吗?”,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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