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中传出了一声痛苦的哀嚎声。
乌汗蓉儿痛苦地捂着肚子,在床榻上蜷成了一团。
平日里那两个冷脸丫鬟,此时竟是吓得不知如何是好。
今日清晨还是好好儿的,只方才不知是为何,乌汗蓉儿竟是突然捂着肚子,倒在了床榻上。
她的额头上冒出了冷汗,嘴唇泛着白,整个人都似乎正在遭受莫大的折磨一般。
“娘,娘娘……”丫鬟声音颤抖,唯恐乌汗蓉儿便这般痛死过去了。
另一个丫鬟则是拎着裙摆,飞快地跑了出去,差了守门的侍卫赶紧进宫去了。
乌汗蓉儿觉得自己几乎便是要痛晕过去了。她死死地咬着自己的下唇,整张脸皆是变得狰狞起来。浑浑噩噩间,她似乎又是听到了那圣上的声音,似乎还有丫鬟们的求饶声。
偏她却是无法睁开双眼,神智很是清醒,眼前却是一片混黑。
云战闻讯赶来后处置了伺候乌汗蓉儿的那两个丫鬟,方是坐在床榻前,望着痛得直冒冷汗的乌汗蓉儿。
他从宫中出来的时候,还是带着太医的。只太医给她把了脉,竟也不知晓是为何。
她似乎很是痛苦,眉头紧锁,整个人皆是蜷曲了起来。云战给她盖上了锦被,面上的神色堪比十二月的寒冬。
他伸出手来,替乌汗蓉儿擦掉了额头的冷汗。
时间似乎对有的人总是格外的宽容,无论看多少回,蓉儿在他的心中,终究是最美的模样儿。
她最是个不安分的,当初孤身一人跑到了大昭,又是认识了那什么浮生大师,竟是不愿意回大历了。还是他亲自去了昭都,将人给带了回来的。
因着离开了昭都,蓉儿倒是郁郁寡欢了好一段时日。直至后来,他去了边城,与大昭的皇后有了一段情,蓉儿方是再愿意来见他。
偏她来见自己,竟还是想要劝说自己,让她能够跟着大昭的皇后,到昭都中去寻那浮生大师。
不过是一个臭和尚罢了,有什么好的?
云战的手颤了颤,“你为何总是不听话?”
他似乎在同乌汗蓉儿说话,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若是你乖乖的,孤王怎会舍得叫你去死?当初你跟着孤王从边城回来,孤王原是打算,了结了大昭的事儿之后,便与你成亲的。可你不该在知晓了孤王的计划后,天真地想要去与浮生告状。”
他最爱的人,自然还是她的。
只是他不能忍受的是,被他放在了心头的人,却是一心想要逃离他的身边。
浮生……呵,不过是一个臭和尚了,连承认自己的心意皆是不敢的。这等大昭的懦夫,又有何资格来得到蓉儿的爱?
“你放心,我能叫你死,亦是能叫你活。”云战的声音很是轻柔,偏却是叫清楚地听到了所有的话的乌汗蓉儿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死过?
乌汗蓉儿想要开口说话,却奈何总张不开嘴巴。
云战的手抚过她的脸,“蓉儿……待到孤王一统天下了,孤王便会娶你了,你等着孤王。孤王会给你这世上最好的一切,孤王会好好补偿你的……”
乌汗蓉儿心中却是暗道,她不要任何的补偿,只想要知晓自己到底是什么人,又曾经遭遇过什么事儿。
为何她方才听到了“浮生”二字,竟是会觉得,心头一揪一揪地抽痛?
她是谁?
浮生又是谁?
他们之间,有何关联?
云战再是看了乌汗蓉儿一会儿,一旁听到了所有的话的太医,早便是被冷汗给濡湿了后背了。他浑身发着颤,竟是不知应如何是好。
这,这便是当年那个,叫圣上与单图奴翻脸了的乌汗蓉儿?
太医不敢去看床榻上躺着的女子,只用发颤的声音低声道:“皇,皇上……微臣,微臣以为,此时应是赶紧找出这位夫人的病因才是。她,她的体内似乎有两股力量在撕扯,微臣,微臣不知晓那是因何缘故……”
两股力量在撕扯?
云战似乎想起了些什么,他猛地站起身来,大步地往外走,只撇下了太医无措地站在原地。
他该是跟着走,还是留在此处照看乌汗蓉儿?
云战出了院子,直接便是回到了宫中。
早便是黄昏了,灵姬正站在寝宫门前,望着天边似乎是残血一般的夕阳,怔怔的也不知晓是在想些什么。
待到见着云战,她先是愣了愣,随后满脸忌惮地往后退了几步,眼中难掩惊恐。
“是不是你做的?”云战一个箭步上前来,拽住了灵姬的手,使劲儿将她给甩到了地上。
灵姬的膝盖磕到了地面,痛得她皱起了眉头。她咬着嘴唇,面上满是不解与气恼,“我不知晓你在说什么!”
她面上的神色不似作假,云战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眼中的寒气越聚越多。偏灵姬却是满脸的不解,全然不知晓他说的是什么事儿一般。
云战咬牙切齿:“蓉儿病了,是不是你干的?你不是说,只要你没事,蓉儿便亦会没事?为何如今她却是晕过去了?”
灵姬抬起头来,“她晕过去了?”她顿了顿,神色十分肯定,“断然不是我做的。我说过了,我与她原便是性命相连,如今我既是没事,她却是晕了过去,又怎会是我干的?”
“不是你?”云战显然不相信,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灵姬,眼中的怀疑仍是没有消失,“不是你,还能是何人?你这般痛恨孤王,除了你,还有何人能害到蓉儿?”
灵姬满脸皆是嘲讽,望着云战嗤笑了一声,“我自是恨你,恨不得将你挫骨扬灰了方是痛快。”她磨了磨牙,“可你要知晓,我便是想要害她,亦要能见得到她才行。我如今在宫中,她不知被你藏到了何处,我要如何对她下手?”
“你!”云战一噎。
是了,灵姬一直呆在宫中,断是没有机会去害蓉儿的。
那蓉儿到底是怎么了?
云战冷冷地盯着灵姬,“若是蓉儿出了什么事儿,孤王定要拿你给她陪葬!”
“呵!”灵姬毫不畏惧,“左右不过一死,不若你现在便杀了我,也好叫我痛快些。最好还将你那心肝儿给带着,如此我在黄泉路上,亦不至
于太过孤单。”
她显然很是清楚云战的软肋是什么。
云战瞳孔一缩,却也懒得再与她纠缠了,只将人一把给拎了起来,便是大步地朝着外头走去。
不管是不是灵姬下的手,只能将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灵姬被云战拎着丢到了乌汗蓉儿的床榻前。这是她第三回见着乌汗蓉儿——
第一回是在乌汗蓉儿自缢后,尚余有一口气时,云战让她用双生蛊救了乌汗蓉儿。
第二回是云战下令追杀灵雀,她见到了与云战站在一起的乌汗蓉儿。
只前两回,乌汗蓉儿皆还是年轻貌美的模样儿,此时的乌汗蓉儿却是苍老了不少,鬓角亦是生出了几根白发来,瞧着似乎是愁出来的白发。
灵姬心中很是痛快的想,愁才是好,凭什么她们母女因着这个女人痛苦,这个女人却是如同一张白纸一般纤尘不染,无忧无虑。
只她见着乌汗蓉儿紧闭着的眼角滑出的泪水儿时,心头却是不受控制地软了软。
十多年,她与乌汗蓉儿之间虽是不熟悉,却到底是生命相连了。
“蓉儿是怎么了?”云战冷着脸,打断了灵姬的思绪。
灵姬掀了掀眼皮子,“我不知晓。”
她的下巴抬了抬,示意云战先出去。
云战的神色又是冷了几分,“你要对蓉儿做什么?”
“若是双生蛊叫她这般痛苦,我不将她的衣裳给脱了,如何能瞧得出来?”灵姬冷笑了两声,目光中仿佛是藏了好几把刀子,只恨不得将云战给戳死了。
云战哼了一声,心中虽是不愿,却也唯有走出去,将门给合上了。
待到确定云战不会进来后,灵姬方是咬牙闷声了一声,整个人皆是瘫倒在了乌汗蓉儿的床前。
她与乌汗蓉儿性命相连,福祸共享,故而她体内原本的蛊虫,亦是有一部分到了乌汗蓉儿的体内。
要逼得蛊虫躁动,便唯有寒冷与饥饿。她连着好几日不曾用膳,为着的,便是这一日……
“我知晓你能听到我的话……”灵姬的声音中压抑着痛苦,“我会让你不再痛,只是我希望你知晓,那个将你囚禁在这里的人,不是好人。他要杀我与我的女儿,我想要你帮我……”
乌汗蓉儿的眼皮子动了动,灵姬只当她是答应了。
一旁的桌案上放着新鲜的糕点,灵姬却是不敢去动。她从怀中掏出了一包被压碎了的点心,就着桌案上的冷茶,狼吞虎咽地将点心咽下。
同时被她咽下的,还有对云战的仇恨。
待到她将一包点心皆是吃完了,床榻上的乌汗蓉儿却是觉得疼痛减轻了不少。只身体里那两股力量,却仍然在躁动。
灵姬装模作样地给她检查了一番,方是出去见了云战。
“乌汗姑娘体内的蛊虫有异动。”灵姬道,“若是要她醒过来,我今夜便要留在这里。除了我,无人能控制这些蛊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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