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总觉得有些奇怪,好端端的,竟是带着才足了月的孩子出去。可司湛却又是留在了皇城中,叫她心中的怀疑,又都显得有些没道理了。
若是要回大昭,司湛定是不会放心让屠凤栖与孩子们走才是。
偏她还未想明白,司湛便差了卫青来寻她。
这还是兄妹二人头一回单独在一同说话儿。
百灵颇有些坐立难安,她还是头一回靠这般近看司湛的脸。
烛光有些昏暗,百灵看不大清司湛的神色,却是能感觉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意。
她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努力地想要使得自己表现得寻常些。
“你可知晓,你嫂子要带着孩子们去游玩的事儿?”司湛被她倒了一杯茶,语气还算得上是温和。
百灵的身子颤了颤,有些怯怯地点点头。
“你可是要跟着她一起走?”
“去何处?”百灵问道。
她总觉得事情似乎并不简单。
司湛沉默了一会儿,想要与她解释,却又担忧她想得太多,不愿意再是离开了。
可若是不说,也许日后百灵还会后悔,这毕竟应是她最后一回见灵姬了……
“回大昭。”司湛很快便下了决定。
百灵有些吃惊,她原便是猜到了几分,只却又不大肯定。起初空青还收拾了东西,说要回去了,谁知晓回来竟又是没有动静了。她原是以为,这此事便这般过去了,没想到今日司湛竟是说,屠凤栖要带着孩子们回去了。
“那你……”百灵略微一顿,有些迟疑,“你不回去?”
司湛自是不好与她再说旁的,他面上仍是没有多少波澜,只百灵却是能听出他的担忧来,“你跟着鸢鸢回去,日后在大昭安顿下来。大历的事儿,你不必再去管了。至于你娘……她亦是希望你离开的。”
她娘?
百灵的眉头紧了紧,她沉吟了一会儿,面上有几分的怀疑,“怎又牵扯到了我娘?”
“只是随口一说罢了。若是你要走,抓紧时间进宫去与你娘说此事。若是你不走,本王只能尽力护你周全了。”但到底是有顾及不到的地方。
司湛目光深沉,百灵不由便是心中一寒。
“若是我跟着嫂嫂走,自是不必再被大历的事儿给烦着了。以往我总想要查清楚大历皇宫中的秘辛,可眼下王爷在,自是不用我再去担忧了。我亦是喜欢大昭的,更是巴不得跟着嫂嫂走了。可是我娘……”百灵咬了咬下唇,眼中带上了泪意,“若是我走了,日后旁人若是再欺负了我娘,便当真是无人去给她出气儿了。我在,至少她还有些盼头。”
司湛并没有再劝说百灵的意思,去留全是由她自己做主。但她便是不走,过两日见了灵姬,灵姬亦是会用尽法子将她给哄走了的。
无论百灵走不走,这都将是她最后一回见灵姬了。
人一旦存了死志,便再无法说动了。
百灵眼下还不知晓等着她的会是什么。她与司湛说了一会儿话,便是出去了。回房的途中正好便遇见了在檐下抬头望月的杜康。
百灵脚下一顿,方向一转,便是朝着杜康那头去了。
杜康听到了动静,朝着她望了过来。
百灵的脸有些微红,她脚步有些凌乱地走到了杜康的跟前来。杜康比她高了许多,低头正好能见着她的头顶。
她仰着头,“杜大人为何会在这里?”
“今晚的月色很好。”杜康挑了挑眉,朗笑了一声,“听闻王爷找了殿下,下官不大放心,便在外头等着。眼下瞧着,却是下官多心了。虽说王爷有时候确实讨人厌,只到底不是个坏人。”
便只是有些讨厌罢了。
百灵听着这话,却是知晓,杜康是故意在等她了。
她的脸又是红了些,更是不大敢对上杜康的目光来了。
“王爷定是与殿下说了什么,下官本是不该多问。但若是与离开大历有关,殿下不若听了王爷的话。大历眼下还是平静的,若是王妃一走,便定是会乱起来。王爷虽是皇子,却到底没有认祖归宗了,许是不能护着殿下的周全。”杜康将目光移开,落到了外头的积雪上。
眼下很快便是要到暖春了,偏大历却还是这般冷,却也不知晓,是不是应和了如今的形势了。
这话却似乎透着几分诡异,方才大历很快便有大事要发生一般。
“下官愚钝,却也能猜到几分殿下的心思的。殿下定是担忧灵姬娘娘在宫中会过得不好,只殿下还需仔细想想,便是殿下留下来,亦能保证灵姬娘娘不受人欺辱?殿下离开了,却还叫灵姬娘娘更是放心些。灵姬娘娘知晓的事情太多了,她总会帮殿下做出选择来的。”杜康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百灵却是有些倔强地咬着嘴唇,低声道:“那便等到那一日再说。如今我能拖一日,便是一日。待到我娘逼我走时,我再走亦是不迟。”
但杜康能够劝说自己,到底叫她有些感动。她朝着杜康福了福身,“多谢杜大人。”
“殿下不必谢下官。”杜康盯着她那张白皙的小脸,“下官只是在尽自己的本分罢了。”
百灵顿了顿,慢慢的点点头。
她仿佛是猜到了些什么一般,抬脚往自己的房间走。方是行了两步,便又是停了下来,回头望着杜康,“杜大人,是不是没有单图奴?”
若是单图奴当真还是活着,为何却是毫无音信?这几日连屠凤栖与司湛皆是不再提起此人了。
杜康沉默了一会儿,目光幽幽,“是。”
百灵咬着嘴唇,忧心忡忡地往回走,这一番却是再没回头。
*
战王府中多了几丝人气儿。
平安与汤圆儿打了一架,二人都想要景凤梧今日清晨送来的小玩意儿,偏景凤梧只送了一个来,二人同时瞧上了,景子安便是很凑热闹地怂恿两个孩子打一架。
谁知晓汤圆儿与平安,竟是当真打了起来。只后来的结局却是叫人意料不到,原是已经滚到地上的两个孩子,因着同时听到了景子安幸灾乐祸、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笑声,倒是很默契的停下了与对上厮打的动作,反倒是幽
幽幽的回头望着景子安。
后来在凤妩的一声令下,将景子安挠得满院子跑。
外头闹腾得离开,凤妩却是坐在暖房中,与景璇玑二人低声说着话儿。
自景璇玑想出引出奸细来已有两日,偏她却是还没有半点儿动作,只每日往战王府跑,还顺道将景凤梧也给带来了。
自然,无人事实并非是她带着景凤梧来了,而是景凤梧不知从哪儿收到的消息,亦或是一直差人盯着她,她一准备出宫,景凤梧便是来了。
景璇玑却也不觉得奇怪,反倒还是能猜到几分景凤梧的意思。
今日云浅浅还是在景凤梧的注视下喝完了药,方是能够出来与两个姑娘家说话儿的。
“阿巫,本宫昨日回了宫之后,便是叫人查了一番那白桃的底细。”景璇玑手中捻着一块糕点,三个脑袋凑在一起,她低声道:“那白桃原是太后娘娘身边的单嬷嬷照拂着,可你知晓吗?凤梧哥哥查到单嬷嬷头上的时候,方是知晓,单嬷嬷原是受了故人的嘱托,方是对白桃多有关照。”
那单嬷嬷她亦是见过的,最是个规矩人。听闻跟在太后身边很久了,忠心得连何公公,皆是要赞一句的。
“是那个在太后没了之后,便很少在人前露面的单嬷嬷?”凤妩皱了皱眉头。
单嬷嬷?
“正是她。”景璇玑点点头,很是肯定,“她说她是受了故人的嘱托,方会会白桃好的。可谁知晓白桃竟是头养不熟的白眼狼,单嬷嬷倒是恨不得皇上处置了她呢!”
云浅浅是不知晓单嬷嬷的,只问道:“公主说的,将那奸细引出来,怎到了如今还不动手?”
不是她着急,而是那人藏得着实是太深了些,偏又是在景凤梧的身边的。谁知晓会不会拖一日,便叫景凤梧离危险更是近了一日。
“你听本宫说呀!”景璇玑不急不缓,“本宫觉得,问题便是出在了这个单嬷嬷的身上。”
凤妩头一个不大相信,单嬷嬷若是当真有问题,太后又如何会留着她在身边伺候?
那岂不是在养狼?
“本宫这般说,自是有缘由的。单嬷嬷原便不是家生子,偏她却是能够成为太后的心腹,可见手段不一般。如今太后没了,她急流勇退,宫中伺候的人,无一不得给她几分脸面。她若是说得了故人的嘱托,却也不是不可能的。只是……”景璇玑眼中闪过了一抹戏谑,“本宫却是听说,她当初到了太后身边的时候,便是自称忘了家乡在何处的。既是如此,那故人又是从何而来的?”
难不成还能是她到了宫中,方是结识的好姐妹?
景璇玑对此表示很怀疑。
依着单嬷嬷的身份,一旦入了宫,她代表的便是太后了,便是要与人结交,亦只能是得了主子的旨意。可若是太后的意思,单嬷嬷定是不会再去费心照拂一个“故人”家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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