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脸上黏糊糊的很是难受,恍惚间,她似乎还听到有一个十分清脆的声音说:“湛哥哥,她还没死呢,倒是有些可惜了!”
桑支努力地回忆这声音,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猛地睁开了双眼——
那是屠凤栖的声音!
“啊——”她痛呼了一声,终于知晓了自己脸上黏糊糊的是什么了,是鲜血!
她如今正被关在一个昏暗的房间之中,房中只有灯烛的光亮,她的双手被绑在了身后,在她的跟前,正站着两个身穿青衣的丫鬟——其中一人她还是认得的。
“张家姑娘,好久不见。”空青望着满脸痛色的假桑支,半垂着的眼帘中,带着一抹恨意。
张夕瑶如何还能不明白,这是发生了什么?
她咬牙强笑:“空青,没想到你竟然还活着。你可知晓自你去了之后,姑娘整日伤心难过,竟是消瘦了不少。若姑娘知晓你还活着,姑娘定是会高兴的。”
空青冷眼看她,亏得她的那张脸给琉璃公主给毁了,如若不然,自己怕是要忍不住冲过去划花了那张熟悉的脸了。
她身旁的桑支目光淡淡,仔细地打量着被绑在椅子上的张夕瑶。
张夕瑶,本是云州刺史的庶女,因着不大受寵,便被送入了战王府。初时她最是个规矩不过的人,谁又能想到,云州刺史本是大历人的后代,送张夕瑶进战王府,不过是为着叫她模仿桑支的一举一动罢了。
便在桑支与空青走散了那一回,张夕瑶便已将桑支给换走了。府中能看出张夕瑶戴了人皮面具的人,皆是回了昭都,张夕瑶便愈发的肆无忌惮了。
而在回昭都前,她竟是狠心将桑支的面皮给剥了下来,换到了自己的面上。如今桑支的脸,早便成为了她的脸了。
“若不是桑支被你丢出去后遇到了云娘,只怕如今亦只能任你逍遥了。张夕瑶,你有今日,可都是报应了!”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张夕瑶面上平静得很,她早该想到的,若是真的空青叛变了,屠凤栖怎会半点儿愤怒皆无,原是早便想好了对策,在这儿等着她呢!
空青嗤笑了一声,什么时候发现的?
她根本便不曾发现张夕瑶假扮的桑支有任何的不对劲儿,只当初在回昭都的时候,姑娘便说过,除了姑娘,谁也不能相信。
她是性情单纯了些,却也不是个傻的。张夕瑶三番五次的挑拨离间,她自是能听出来的。故而在太子殿下的受封大典前,她特意去寻了姑娘,说了“桑支”的不对劲儿。
怎知姑娘早便猜到了,只不大确定张夕瑶的身份罢了。后来知晓了张夕瑶是何人,她便配合姑娘与王爷假死,张夕瑶果真便中计了。
“什么时候发现的不重要。”空青神色恢复了淡定,“反正你也活不成了。”
她看着张夕瑶不甘心的模样,不免想到了有一回,醉乡楼的掌柜的送来了些糕点,张夕瑶竟是将桂花糕挪到了最远处,仿佛根本不知晓姑娘最爱的,便是桂花糕与奶糕一般。
再有一回,姑娘绣的猫咪布偶的眼睛,其实是错了一针的。若是真的桑支,只怕一眼便能看出来了,偏“桑支”却是说,姑娘绣得极好。
张夕瑶恨恨地看着站在空青身侧的桑支,只见着她面容清秀,眉宇间仍是遮不住温婉。纵然是换了一张脸,她仍是认得出,这女子便是当初在王府中,与她们相处了许久的桑支了。
“所以你便划花了我的脸?”张夕瑶狠声道。
空青却是用一种怜悯的目光看着她,仿佛在说,她怎会是这般心狠手辣之人?
“你的脸不是我划花的,总归你都要死了,虽说我也不喜欢你顶着桑支的脸去做坏事儿,只却也没必要做下这等无所谓的事情。”空青斜斜地看着她,“你的脸,是琉璃公主划花的,若非是她,说不得你们还不至于出事呢!”
若是张夕瑶是清醒着的,自是能够控制住发狂的马儿。偏生琉璃公主自作聪明,竟是在张夕瑶的茶水中下了迷药,想要划花了张夕瑶的脸来泄愤。如此一来,却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张夕瑶闷哼了一声,脸庞上的鲜血落到地上,黏糊糊的怪叫人觉得恶心的。
“你怕是不知晓,琉璃公主死了。”空青轻声道,眼见着张夕瑶变了脸色,“但你很快便能见到她了,姑娘说了,你交给我与桑支来处置。毕竟是王府里头出的叛徒,于情于理,也该是由我亲自来了结了你。”
“舒大人他们许了你什么好处?方是能叫你埋伏在王府中当这个内应?”桑支目光淡淡,偏看在张夕瑶眼中,却很是多了几分嘲弄。
看啊,她费尽心力,成为了“桑支”,谁知晓真正的桑支,竟是回来了。不仅仅回来了,还带着一张完美无缺的脸,只她的脸却是被毁了。
“你们以为,凭你们两个人,便能杀了我?”张夕瑶猛地将身后的绳索挣脱,狞笑着朝着桑支与空青扑了过去。
只她还未能靠近二人,便被一人给挡了回去。
连翘身穿一袭青衣,眉眼冷漠,手中的长剑带着鲜血,居高临下地看着倒地不起的张夕瑶。
“你能想到的,姑娘怎会想不到?”空青呵呵一笑,俯下身来,看着胸口被刺穿的张夕瑶,“忘了与你说了,眼下你的身份应是众所周知了,给你换脸的人,正关在王爷的地牢中,而你的父亲……琉璃公主的死,总是要算到一个人头上来的。”
战王府自是不会来背这个锅的。
张夕瑶气得直吐血,偏在她就要断气的时候,又听到另一个声音在说:“终于快要死了,那这人便是我的药人了?桑支啊,不枉费我救了你一命!”
这声音张夕瑶是认得的,她还能见过这声音的主人——云浅浅,云神医。
这是她最后一回有自己的意识了,往后的每一日,张夕瑶皆是在痛苦中醒来,又在痛苦中昏迷过去。
若她知晓最后竟是会落得这般下场,成为一个任人折磨的药人,她是断然不会答应父亲,来战王府当什么内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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