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潘葭茵


本站公告

    我叫潘葭茵,蒹葭苍苍的葭,绿草如茵的茵,我觉得一定是因为名字里面野草太多,生命里太旺盛,能克死都已经死了。

    妈妈死的那天,章霄的节目正在电视台直播,他唱歌真的挺好听的,不知道之前为什么都没听过他,我抱着一套丧服站在小货车的台子上,身后一群吹吹打打的大爷们一首歌结束总能编出两个段子来缓和下过于凝重的气氛。

    可是我笑不出来,尤其是这时候公路拐角的大屏幕上还正放着苏迫吐槽章霄用死鱼眼看了他好几年的花絮,我突然觉得那个几个小时前还拽着我的手吃梨子的人离我很远,我背着一麻袋的狗屎运混到了自以为光鲜得不得了顶峰位置,转头一看,原来自己身上的狗屎味把陪在自己身边的人都熏得掉下了山。

    我不知道关悦和章霄谁说的对,苏迫到底和我多大仇才会害死我妈?我知道把我妈逼死的第一根稻草和最后一根都在哪里,但是我没力气把那些草揪掉烧掉。

    我还记得爸爸出殡那天晚上,妈妈和我一起翻老相册,她说:“以后万一妈妈遇见了比你爸会知冷知热的人改嫁了,你不许怨妈妈。”

    我知道妈妈并不会那么做,她只是怕我情绪低落,想转移我的注意力,可,没过几天我就看到姑姑一家甩着那几张模糊不清的“偷人”照片跑到居委会和公安局。他们说我妈偷人,想霸占老潘家的钱合伙把我爸害死。

    我当时只觉得家庭伦理剧看多了真的会让中年妇人变得脑残,关键是怎么能有这么多人相信他们的话呢?我爸当了一辈子胆小怕事的医生,一个月挣的钱不够我妈这个混到副处的公务员和领导下乡一次吃得野味的,可这话我又不能说,只好劝我妈别当回事,她们那是长舌妇整天没事做闲的。

    后来的事就更好笑了,他们竟然要给我妈下药,那药脏兮兮的我没留下拿去化验,可是那天起我妈的精神就不太好了,我好说歹说劝她到乡下老家那边住一阵,等我放假了就去陪她,她禁不住我磨蹭,终于还是同意了。

    但是姑姑一家的不要脸程度显然和我妈的存在感不成正比的,他们要逼疯的又不是只有我妈,考试那天我坐在窗边,眼看着还有十分钟就要开考,姑姑发来了一条短信,说看不到我妈的话就把“偷人”的视频满大街的轮播。

    我眼睁睁看着那辆熟悉的大众停在校门口,破烂的三轮车上架着一台放映机,大喇叭在一个农民工手里播放着提前录好的讨伐我们母女的音频,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我恍惚听见喇叭里喊出了我妈妈的名字,他们真是欺人太甚了。

    事情被我妈知道的时候,是她第一次发病,口吐白沫,肌肉抽搐,牙齿无知觉地咬合着吐出来的舌头尖,周医生对我说这种情况最好住院,但我知道,家里的存款都给爸爸看病了,妈妈工作耽搁了太久已经没了收入,关键是因为姑姑的阻挠,遗产真的取不出来,家里剩下的钱还能撑几顿白菜炖豆腐都是未知数。

    “没事的,我和茵茵回乡下住一段就好了,孩子他爸的**我一直带在身上,如果还发病我就回来住院。”

    我不知道那两个月里她是怎么给我凑够的学费,我联系了各处能找的小型庆典主持和实习单位,最后带去学校的生活费甚至比我前三年平均数还要充裕。

    我需要钱,给我妈买药,预约专家,打官司,调查姑父。

    可我现在有钱了,却没办成任何一件事。

    “潘小姐,到地方了,咱们这先走了。”吹唢呐的大爷咳了两声,我掏了掏背包,摸着最后两条烟,送了一条出去。

    殡仪馆的人是周叔叔帮忙安排的,看我年纪小又是一个人,宰的不算狠,晚上和守夜人一起守夜,他抱着碗“康师傅”神神秘秘地告诉我:“你别不信这老人们传下来的东西,我守夜守了四十多年了,见过多少回来之后看不见亲人的,最后过桥时候都满脸的不舍,你和我一起等七天,没准儿就能遇见你家亲人呢?”

    不知道是不是这位老大爷讲的太真实,还是我内心就愿意相信我妈舍不得我,反正那七个晚上我一直都在做梦,我妈嚎啕大哭的,我妈神经兮兮的,我妈拽着我的手说不能把你爸爸留给咱娘俩的东西交出去的……每次醒过来都是一身的冷汗。

    白天时候我时不时听到两声电话铃声,但老家这边信号太含蓄,每次刚一接听就是挂断。

    送走了过来帮忙的乡里人,吃了两顿水豆腐,我没精打采地躺在烧的一片凉一片热的土炕上,迷迷糊糊又像是在做梦,不过这次没梦见妈妈,倒是听见有人一直在叫我的名字,不会是招魂吧?

    我吓得从梦里面醒过来,就看见乔文拓恶狠狠地叼着一根烟,一脸风霜地站在我面前,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