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韩貅来说,西方的红酒再昂贵,也不过是掺着酒精的葡萄水而已,此刻这瓶或许价值连城应该慢慢细品的美酒,唯一的作用也就只有解渴了。
这动作简直可以称得上粗鲁,让侍女和王后都惊讶地说不出话来,然而在一旁默默旁观的霍夫曼,却用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眼神,贪婪地逡巡凝视着少年的一举一动。他感到自己的嘴唇也有些干燥,就像是同样的口渴了。他的视线顺着那张被红酒染湿的红唇、小巧的喉结,慢慢向下,忽然注意到少年国王的一双脚赤着站在稻草上,他身上有些刚刚沾上的杂草,但并不显得脏污,那双好像可以被霍夫曼圈起来的玉足白得好像能发光,白生生的小脚踩在地上,像是感受到他的视线一般,可爱的脚趾头还不自在的动了动。
一口气喝掉了大半瓶,韩貅随意地用舌头舔去嘴角沾上的一些酒液,这动作又让霍夫曼眸色加深。这瓶酒的度数并不低,一口气灌了大半瓶下去,这具身体立刻上头了,脸上泛起了粉扑扑的红晕,耳朵热热的。
“哦可怜的纳西……他们难道连水都不给你吗?!这群暴民!他们一定会收到神的处罚……可怜的小纳西,你是不是收到刺激了,我不敢想象我眼前见到的是真的……哦天哪!……”王后尖利的嗓子依旧在喋喋不休地诉说着。
兴许是喝了酒,忍耐力大大降低的韩貅直接横了她一眼,吓得她声音一弱。然而下一刻,王后意识到自己被小自己十岁、从来不敢违背自己的软弱丈夫给摆脸色了,而丈夫现在却只不过是一个忍受着牢狱之灾的落魄汉,等待着她利用自己娘家的力量营救,她立刻发出比之前调子更加尖利的声音,尖刻无比:“天哪!你这是什么眼神!对你的妻子,唯一真心诚意想要帮助你的可怜女人发脾气吗?天哪!我不敢相信,哦,我的心从来没有这么痛苦过……”
这声音的穿透性是如此之强,以至于霍夫曼都有些不适地看了她一眼,但是作为大主教,他仍旧沉默着,并没有想要干涉国王和王后之间关系的意思。韩貅打量着他,仍旧没有分出一丝精力在王后身上。他可以理解这个人这样做的目的,但却仍旧有些遗憾。
当然,在遗憾之后,他还是得解决眼下的问题,他撑着额头,微微蹙眉,那张被取名为“水仙”的精致脸庞流露出了几分脆弱无助,无疑是非常能够唤起母性的:
“够了……”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还不知道王后的名字,几乎是咬着牙地吐出两个音节,“亲爱的,我的身上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很抱歉我把不愉快发泄到你的身上。我很高兴你来看望我。现在,你愿意留下我和霍夫曼两个人,来探讨未来我们要做的事情么?”
对于他来说,“亲爱的”这个词太过羞耻了,然而他又不清楚还能够称呼什么。这个词吐出来的整个过程当中,他都不由自主地抬眼,凝视着前方沉默地隐藏在阴影中的男人。显然,比起这个聒噪的珠宝架,这个从第一眼就让他浑身叫嚣起亲昵与熟悉的男人才是他的“亲爱的”。
似乎是对他过于炙热又带着复杂的歉疚意味的视线感到好奇,对方微微挑眉,这个动作让韩貅意识到,现在的他和霍夫曼没有任何关系,他羞耻地避开了那个好像能够看透他的视线。
王后被顺利地安抚下来,她似乎过来也只不过是为了尽一个王后应尽的责任。毕竟,无论国王和她的关系怎样,在她债台高筑的现在,始终是国王和国库替她支付那些昂贵的珠宝首饰,还有她打牌输掉的账单。而显然,这个阴冷潮湿的牢房也不能让她再纡尊降贵地待得更久一些,她如何能够忍受自己精致漂亮的衣裙被这些肮脏的杂草给弄脏呢。国王的提议的确让她颇为满意,她怜悯地看了一眼可怜的国王,大概还有被国王深深依赖的大主教一眼,然后带着身边的侍女和带来保护她的侍卫,施施然离开了。
等到他们都走了,房间里因为一下子少了三个人而变得空旷安静许多,似乎只剩下了两人凝立的呼吸声。
霍夫曼意味不明地转过身,亲自将那道铁门给关上,包括那一道长方形的小格子。
“现在,让我们来谈谈这整件事。”
他声音低沉,慢慢走到国王的对面。韩貅因为这个距离不得不有些吃力的抬头仰视他,这让他有些示弱。因此他选择潇洒地坐下来,就像一开始那样,从一旁的菜肴当中挑拣一些想吃的东西。拿着一条长条面包,他咬了一口,感觉到香软的面包开始充实自己之前开始抗议的胃部,心情都好了不少。
“那么你说,今天早上发生了什么事?现在外面怎么样了?还有,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办?”他一边吞咽一边问道,语气中却没有了之前的那份脆弱,反而似乎对目前自己身陷囹吾的处境并不担忧。
国王的眼神水光潋滟,似乎是因为喝了酒,他的眼角泛上红晕,眼睛里面水汪汪的,让霍夫曼情不自禁地有一种,可能会十分可口诱人的感觉。他挪开视线,虽然这样站着可以将自己隐藏在阴影中,但他还是选择和国王一样坐下来,平视对方。
“首先是今天早上,圣贝蒂城爆发了一场起义。起因我想陛下必然已经猜出,的确是因为之前召开的议会在税收和权利上没有办法妥协一致,人民担忧奢侈的王后和……似乎有些过于信赖王后亲信的您。由第三等级的众多商人和一部分不得志的落魄小贵族组建的军队攻占了城市中心,包括现在的这座监狱。令人措手不及的是,还有一部分军队闯入王宫,日前就因为王后的新增开支,王宫方面没有及时发放薪水导致有一部分骑士从内配合外面的军队,这才让您收到了这场祸事。”
韩貅隐隐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你不需要回避我的过错,霍夫曼,我很清楚,无论如何,我才是国王,这些事不能全都推到王后的身上,这点担当我还是有的。你看,人民也知道这个道理,所以他们把我关了起来,而不是王后。”
霍夫曼嗯了一声:“陛下与王后的感情深厚,这也无可厚非。”
韩貅嗤笑了一声,表达出对这个冷笑话的不在意,示意他继续。但霍夫曼却因为这个举动凝视着他,解释
道:“实际上我认为,这场起义,或者说是革命,不能仅仅认为是一场反叛,而是一场有计划有预谋的政变。陛下,从主要人马进攻市中心吸引注意力,夺取象征王权的中心城;到联合宫廷骑士逼宫,故意将您下狱来损坏您的权威;最后象征性地保留王后的尊荣,让她不至于立刻引来坦桑的军队。这一系列都不像是在□□欺压下无奈反抗的人民能够做出来的举动。”
韩貅恩了一声,颇为赞许地看了霍夫曼一眼,的确,比起书中借助周甜甜视角回忆出来的正版历史,现在的轨迹的确是因为有了周甜甜和奥斯卡的加入之后变得更加有组织有计划,最终取得的成果当然也更大。
“所以,你现在有目标了么?”他饶有兴致地询问。
霍夫曼沉默了一下,显得有几分疑惑:“陛下,我以为您会更加关心您自己的处境,比如要在这里关到什么时候。当然,就我个人而言,我一刻都无法忍受您呆在这……”
“可以了。”韩貅扯了扯嘴角,“既然你还在这里说这些话,既然我的王后纡尊降贵地跑来这里看望我,说明外面的情势暂时维持在了一个平衡的状态,而且,这个状态中不包括我离开这里这个部分。这里也还好,如果你离开之后记得给我送过来一些生活用品,比如床铺桌椅书籍纸笔之类的,可能我会更加适应一些。这不急,真的,比起在这种时刻出现在王座上成为首当其冲的靶子,我更愿意呆在这里。当然,这也得是你愿意帮助我,而不是让我傻傻地等待宣判,剥除王冠,宣布死刑。”他隐隐带着威胁道,“霍夫曼,你知道,如果一个国王可以处死,那么宣布王权正统的教权,在诺拉会收到怎样的冲击。”
最后一句威胁他说得很轻,那上挑的尾音中甚至带着几分情话似的低喃。
霍夫曼从来不知道自己还是个声控,但是此时此刻,他的确被激起了一声鸡皮疙瘩,甚至脖子汗毛都竖起来,他紧紧盯着面前淡笑的少年,双腿交叉起来,膝盖半曲,淡淡道:“看来这里的确缺少一些必要的用具。”
作者有话要说: 恩,攻君武能马上平四方,文能提笔安天下;进能八方来贺四夷宾服,退能心有泰迪细舔蔷薇23333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