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是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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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瘦猴不等汪大夫人说话,便主动禀道:

    “大夫人,外管事已嘱咐了小的们,一旦罗指挥使、玉千户、连百户、冰未出现的地方,小的们都得暗中跟着,可冰未这人身手甚高,小的们的三脚猫功夫,根本就跟不上他!”

    汪大夫人似是有料到,也不怪瘦猴,只转而问道:

    “那连百户呢?”

    瘦猴道:“连百户去了甘落胡同的柴家医馆,请了柴大夫,然后雇了一辆马车直接回了孟府……应是府中有人病了,孟府是孟知府的府邸,小的们跟不进去,也是不敢冒冒然然跟进去,怕弄巧成拙。”

    其实他们试图跟进去一回,但还未跟完前院一小段路,便让孟府里的护院发现了。

    汪大夫人理解道:“只怕你们能跟得上连百户,也是人家特意放的水,能在罗指挥使与玉面千户身边常伴左右的,那身手是能拿下武状元的人,冰未你们跟不上,这连百户跟上了,应是有意让你们跟了,好回来禀报的。”

    这一点,瘦猴不是没想过,不但想过了,还听外管事说过。

    但外管事说了,没事,无论放不放水,反正能跟就跟,跟到了就赶紧回来禀报。

    至于后面的事情,便不是他们这些跑腿的能管得了的了。

    所以汪大夫人这话,瘦猴没有应话,只恭敬垂立候着。

    这看到汪大夫人眼里,便对将这些跑腿的汪海身边随从训练成此等模样的外管事,不禁又满意了三分:

    “外管事是个好的,你们好好跟着,总有你们的好处。”

    瘦猴喜滋滋应是,再便让汪大夫人挥手退下。

    汪大夫人转过头来,又问汪二奶奶:

    “淳绣坊的事情安排得如何了?”

    汪二奶奶道:“早安排好了,不过二爷差人过来嘱咐过,说是罗指挥使不大好对付,玉千户这边务必不能出了什么差错,这两人总得拿住一个。”

    汪大夫人轻嗯一声:“二郎那边确实不好对付……你有话便说,吞吞吐吐做什么?”

    说话间斜睨一眼,见汪二奶奶欲言又止,汪大夫人没好气道。

    汪二奶奶被汪大夫人这么一说,心中的小鼓打得更厉害了,小心翼翼道:

    “母亲与二爷的安排自是好的,只是……玉千户再了不得也不过是一所千户,罗指挥使却是锦衣卫最高的统领,他自是不好对付,二爷为何不将所有力气往罗指挥使那边使?还要抽出一些来对付无足轻重的玉千户?”

    顾妈妈闻言几近于无地皱了皱眉头。

    汪二奶奶这话真是说得太蠢了,果真是半点不关心京中事态眼皮子浅的小妇人。

    倘若放在旁的富贵之家,汪二奶奶这样精通内宅庶务,却不通晓也不感兴京中情况的女子,做为一个当家主母倒也绰绰有余,只可惜汪二奶奶是入了汪家二爷的眼,是南黎汪府下一任的当家主母。

    二爷又是个有大心思大志向的,汪二奶奶这样浅蠢的见识,放在南黎汪府可当不好主母之位。

    汪大夫人脸色难看,几乎是鼻吼出气:

    “让你学!你偏不学!仗着二郎对你的宠爱,你就是这样来回答二郎的?二郎是要做大事的人,汪家二奶奶必然得是个贤内助!可你看看你,你既不懂又仗宠躲懒,你、你……你真真是要气死我!”

    见汪大夫人动大气,汪二奶奶脸色也刷一下全白了,连唇色都没了血气,她求救似地看向顾妈妈,却见顾妈妈只对她轻摇了摇头,那眸中的失望之色亦是极显。

    汪二奶奶连忙下了罗汉床,往汪大夫人跟前就跪了下去:

    “母亲息怒!是儿媳错了!儿媳往后定然好好地学、努力地学!绝不再让母亲失望!母亲要打要骂都好,可切莫气坏了身子!”

    汪大夫人没息怒,反而顺手将一个白荷缠枝茶盖碗往汪二奶奶膝下砸去:

    “总说这样的话,也总是阴奉阳违,你是欺我年老不管用了是么!”

    清脆的一声响,东厢里仅留着侍候的是汪二奶奶的大丫寰,大丫寰早在汪二奶奶跪下时,便也跟着跪了下去。

    汪大夫人气极摔茶盖碗时,茶碗里还有半杯的热茶,大丫寰护主心切,想也没想便往汪二奶奶跟前挡了一挡,足将半碗热茶给挡了下来,正好尽数浇在大丫寰的手臂上,烫得她当场就落了泪,又紧咬着牙根不敢吭半点声。

    汪二奶奶见状也红了眼,眼里有担心,也有愤愤,却是不敢抬头,更不敢关心大丫寰一言半语。

    顾妈妈一直在旁看着,知道汪大夫人这回是真的动了气的。

    再看汪二奶奶与大丫寰,又觉得汪二奶奶平日里对汪大夫人交代的这件事总不大重视,总以为有汪二爷护着,汪大夫人不会拿她如何。

    现今这般也好,让汪二奶奶知道,这南黎汪家到底还是汪大夫人当家。

    即全汪大老爷卧病在榻,在外理着庶务的是汪二爷,可到底真正掌权的还是汪大老爷,而汪大夫人便是汪大老爷的代言人。

    至于汪老夫人,年事已高,早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闹得过了,她老人家是不会吭声的。

    当年便是汪老夫人亲自上门为汪大老爷求娶的汪大夫人,汪大夫人又是个精明有手段的,这些年来,汪老夫人将一切看在眼里,早将汪大夫人当成自家闺女疼着,那份信任更是比对汪家二夫人还要高上十分。

    汪二奶奶身在南黎汪府,倘若连这一点都拎不清,将来必定也只会成为汪二爷的拖累。

    汪大夫人经营了一辈子,忍耐了一辈子,强势了一辈子,现如今好不容易才了不靠殷国公府,能光明正大地回楚京的机会,汪大夫人岂能容得谁在这个时候拖腿?

    只怕眼前跪着的人若非是汪二爷真心相护的汪家二奶奶,而是其他的随便妻妾,汪大夫人指定便能替汪二爷作了主,一纸休书将汪二奶奶给休回金仓府韦家!

    想了想,顾妈妈还是没有开口再为汪二奶奶说话。

    即便汪二爷平日十分孝顺她,她也总不能为了那少许好处,让汪大夫人连她也猜忌上了。

    汪二奶奶再不敢回嘴,也不敢请罚求饶,只安静地跪着,像是守着眼前的一亩三分地乖巧安份。

    一旁的大丫寰也像是忍过烫伤最强劲的时候,脸色同样发白,嘴唇因着烫伤死忍而咬出下唇血痕来,也是埋着脑袋不敢抬,眼敢是不敢乱瞧,只死死盯着眼下冷冰冰的大理石。

    东厢外汪二奶奶的另一个被留在外间的大丫寰,听到里间的动静,又听到汪大夫人的怒喝、清脆的摔破声,她将帘子偷偷掀起来些,看到里面的状况后,赶紧跑到外院去找了一名小厮。

    耳语几句后,大丫寰回到东厮外间原地站着侍候,小厮则赶紧出了汪府,打马往望乔酒楼去。

    小厮所骑马儿正巧与孟家马车擦身而过,玉拾撩了窗布往外瞧了瞧,放下问孟军:

    “你可有可派的人手?十分忠心可靠的?”

    孟军点头:“有!”

    孟军的小厮王边是自小跟在孟军左右的,即忠心可靠,办事也机灵麻利。

    孟边本来骑马跟在孟家马车后,听到玉拾的吩咐后,又见孟军向他点头首肯,他立刻将马头一转,追上已奔出甘落街的汪家小厮马儿。

    孟家马车在汪府大门石阶下两旁的两座石狮子中间停下,很快有门房管事迎了上来:

    “孟少爷请见谅!府里二爷与两位少爷皆出府办事,大夫人与二奶奶又陪着各家夫人在凝香园正看戏,特令小的在此候着,等孟少爷一到,定然将孟少爷引到凝香园去!”

    说着,门房管事一张精神的脸又朝向玉拾,问道:

    “这位是……”

    拜贴上并没有提到玉拾也会一同上门,但双方早心知肚明,这会不过是走个形式,孟军道:

    “这位是我玉家表弟,还有劳管事与汪大夫人禀一声。”

    无需孟军介绍,门房管事也已然知道站在孟军身侧一身贵气的公子是谁,只是早闻名终得见其人,他不禁又多看了两眼,见玉拾果然是难得的好相貌,连孟军这样一个远近有名的俊公子在玉拾面前,也只沦为陪衬的份,心中赞叹连连。

    又听得孟军只说是玉家表弟,显然是他身份不够,不配知道玉面千户的大名。

    门房管事不再多想,一路恭恭敬敬地将孟军、玉拾引进凝香园。

    凝香园在汪家后院西边,从前院到后院,又是穿廊过院,一路上丫寰婆子小厮颇多,一下子见到孟军、玉拾两名美男子,个个都瞧直了眼。

    孟军是南黎府知府公子,好些人认得,可玉拾却是头一回见着,那些个年岁尚轻的小丫寰更是瞅着玉拾两眼直发秋波。

    玉拾随意扫过,不过是瞧所经之处庑廊跨院的的构造,再与脑海里先前看过的汪府宅院格局作下对应,好熟悉熟悉路径方便突发事件好行事。

    但就是玉拾这样无意间地扫过之处,无一大小丫寰不是两腮晕红好似玉拾中意她们似的。

    其中还有一名身着翠黄上衫银白六幅罗裙的汪家小姐,就站在跨院二角门处,也是瞧着走在跨院小石卵路的玉拾,眼都不带眨一下,一副痴了的模样。

    玉拾发现了,孟军也发现了,走在前头的门房管事因着角度问题,倒还未发觉。

    孟军道:“那是汪家庶出的七小姐汪淑茵。”

    玉拾只一眼便再没看那汪淑茵,也跟着门房管事过了跨院,听到孟军给她介绍的话,不禁打趣道:

    “孟表哥怎么这般熟悉汪家的小姐?连年岁那样小的庶出七小姐都知道?”

    孟军撇嘴:“我好歹也是知府公子,在南黎府一年到头多少宴席得参加,其中有专门的文会、武会,自然也少不得百花会,这汪七小姐也是个不省心,我见过两回,极是不喜欢!”

    瞧着孟军的模样,又听着他暗里明里的恼意怨言,玉拾想着该是那汪淑茵得罪过孟军,而不省心又惹恼了孟军,大概也就男女间的那点小事儿,她不禁道:

    “孟表哥年岁也不小了,却连个通房也没有,这实在是不妥,这汪七小姐虽是庶出,年岁也小,但胜在对你有意思,再等两三年讨回去当个妾室,应当也是不错的。”

    孟军没好气,本来在马车里因着孟环的心病,他心里就被咯得慌,这会一听玉拾如此说道,他也是再没了生疏,只当玉拾是平日里与他斗文的好友:

    “玉表弟年岁应当与我相当吧,不过约莫一个月的差距,不是也连个通房都没有么?再说了,好歹我也有过,玉表弟呢?是不是还未曾有过啊?”

    说着挑眉又弄眼的,这会本斯文俊秀的孟军落在玉拾眼里,就跟在青楼里对女妓耍流氓的风流公子哥一般,可偏偏这般风流举动放在孟军身上,又有几分雅气。

    玉拾听着呛她声的孟军说完,也没恼,更没答声,只撇了眼,心说大概也就是一股书生气撑着,要不然该得多猥琐?

    见玉拾不作声了,孟军一下子来了劲。

    本来他就不知道玉拾在楚京里的事情,也只大概知晓玉拾也是未曾娶妻的,却未料他胡说一通竟是有几分被他说着了。

    孟军凑近玉拾,疑惑的眼里盛满了调侃的笑意:

    “玉表弟,你该不会……还是个雏吧?”

    后面五个字问得声音极低,孟军是特意压低了八度的声音。

    汪家门房管事就在前头走着引路,离了两人大概四五步远,两人这般低声说话,除非是个会武的,否则没那么好的耳力能听得两人的低语。

    进汪家大门时,孟军不会武,自是瞧不出谁会武来,便问了问玉拾,玉拾说,门房管事是个没武功底子的。

    这样一说,他便放大心了。

    一路想找机会好好话,解一解有些紧张的情绪,可惜玉拾好生沉默,双眼一直溜溜转,却愣是没问出点什么来。

    好不容易捕抓到玉拾望向跨院二角门那边的目光,孟军立马抓住机会说了一说,不想竟是给他说出这么个秘密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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