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人们脚步摇摇晃晃,适应着船只的摇晃幅度而在走廊里前进,姿态似乎是蠢笨的企鹅,小白猫轻松跳上楼梯,俯视地看了一眼企鹅们,又跳到顶楼。
小歌舞厅的摆件都用保险固定在地面上,包括中间巨大的黄色清漆钢琴,一身黑裙的女子端坐在钢琴前弹奏着,坐在周围一圈圈坐席上的听众们有国人,有洋人,都是鸦雀无声,一直到音乐的终结,有人终于想起来,开始拍照,络腮胡的船长戴着海军帽,神情佩服而赞同:“曲大家的这一新曲《命运》,让我有一种在大海怒吼波涛上的错觉……呵呵,别看我现在是轮船上混吃等死,年轻时也做过帝国海军水手……后来战败条约,大舰都拆了……”
说着,老船长的眼睛里有了泪花,转看向外面舷窗的雨雾迷蒙。
就算是受到中用,成了船长,但是不能忘记帝国的荣耀。
周围洋人们也用各种语言称赞,都是认识这位享誉寰球的音乐宗师,不论会不会音乐,至少都要附庸风雅表示自己会欣赏,尤其是得以一听为快的新曲子,都有种荣幸的感觉,只是遗憾曲清歌还戴着淑女软帽没有同时演唱。
但是已经有人开始掏钱了,金小女孩拿着黒色的礼帽——她问人借来的——在场边上用帽子接钱,很快就聚拢了一大堆,眼睛闪亮亮的,收了钱,回到钢琴前面坐下来:“曲老师。”
她只叫那一个人为“老师”,对曲清歌虽尊敬,也加上姓的区分。
曲清歌却是听不见周围这些声音,也看不到刚刚小萝莉的死要钱,钢琴的座椅是一种长凳,她低看向自己身边并排坐着的金萝莉,给予眼神的鼓励。
小海伦抬看她:“要我弹?”
曲清歌点,将长凳中间位置让给了小海伦,自己陪衬在旁边看着……众人看到这一幕,讶异,看着坐上了主位的金萝莉。
这是一种……推介的行为了,不是特别优秀学生,得不到这样待遇。
在人群聚焦目光中,通常小孩都是会有压力的,小海伦面无表情地抬起双手,开始学习演奏那曲子,没错……是学习。
听众们都能分辨出来她的节奏生疏,曲清歌也不时让她停下来,手把手地教导技法,这个金萝莉甚至连钢琴都不怎么会弹奏。
但奇特的是,她手里的那曲子,音调都一直很准确,或许是她的手指有力而精准,反应也足够敏捷,学习能力也很强,而随着节奏流畅,渐渐有了《命运》的那种沉重、抗争的意味,简直是不可思议……一个小萝莉,看起来不过**岁,她懂什么叫做沉重、抗争?
“那个金女孩是谁?”
“是曲大家的学生,我看见她们手牵手,之前还在学习辨认曲谱……是,没错,之前她还不懂曲谱。”
“曲大家什么时收学生了?她不是没有学生么?”
“哦,不是那种传承衣钵意义上的学生……听说好像她在给人做家庭教师,就是有钱人家给孩子请的私人音乐教师,你们懂得?教这个小女孩怎么欣赏音乐,熏陶她的心灵。”
众人面面相觑,在旁边休息的一支小乐队里,有人忍不住问:“谁有这样面子让曲大家做家庭教师?有钱也不行吧,难道这小女孩是哪国的公主?”
“不是,好像是个年轻男人的孩子,你看她的面孔,是混血儿……”
“哦……年轻男人……混血儿。”有人忍不住酸酸地说,猜疑着:“不会是曲大家的私生女吧?”
“别八卦了,曲大家没有心思谈情说爱,她这一生是完全付出给民族音乐的复兴,不惜生活在无声世界里的人,你觉得什么权力和金钱能打动她?而那个年轻男人也不是什么外国的王公贵族,却是这《命运》的作者和原演奏者,曲大家自己说的……哦,她不会说话,她在纸卡上写给我看的,我想想叫什么……纪伦?有点像是前几年报纸上的战争英雄,可能是同名,没见过真人,武夫不可能会音乐吧。”
“啊啊,那也是一个低调的音乐大师级人物了,难怪会请托,是为了孩子更出色吧?”
“可能是的,与外国的那种森严圈子分割不同,我们文化面临颓势和复兴的压力,音乐家圈子里有一些会相互寄托学生,让他们博采众长,在音乐理念和思想精神上的联姻,这个金小女孩,就可以算是这个年轻男人与曲大家的结晶了。”
“高山流水,伯牙与子期,知音难觅,神交已久,理想结晶么?”有人嘿嘿笑,又严肃脸色:“明白,明白……想不到古人的高风亮节才能在今人看到……”
片刻,这曲子完成了第一遍,众人还在议论,各种八卦和正经消息乱传。
金萝莉开始弹奏第二遍,众人声音逐渐安静下来,至少女孩基础很不错。
到了她开始弹奏第三遍的时,众人鸦雀无声。
第四遍、第五遍……竟是回到曲清歌弹奏时的那种情况,但奇特的是,同样的曲谱在她们两人弹出来,有着微妙的风格差异,不是谁更好,谁更坏,而更像是一束白光通过玻璃三棱镜,产生的不同色彩折射,但是遮住了白光,让人忍不住去想象它。
都听说,这《命运》有原版,那是怎么样悲壮的声音?怎样悲壮的人生?
…………
轮船航行的河道侧岸上,一辆华丽黑红马车沿着砂石道路行驶,赶夜路这样在这个时代里很是危险。
并且随着时代的进步,已经很少有人用马车这样的工具了。
这时船上激昂的钢琴声传来,马车黑暗中,穿着一身繁复华美的黑色风衣、整洁红色内衬的英俊男子,霎时睁开眼睛,双手在面前空气中虚抬,跟着按下节奏,修长雪白的十指似在一架真实钢琴上跟着弹奏,指法快而熟练……音乐如水回荡在车厢里,他的神情也跟着由漫不经心,到逐渐陶醉,而不时地随着音乐起伏变得低沉或者激昂。
很久,声音停下来之后,他才收起双手,舒了一口气:“perfet,真是美妙的音乐……我似乎闻到了熟人的味道,让我看看这艘轮船的船名字……嗯,水殿龙舟号?”
黑夜寂寂无声,林子两侧时有野兽的双目磷光出现,窥伺着马匹,但在马车掀开窗帘瞬间,月光穿透车厢里面,全都是见到恐怖天敌一样,呜呜着后退。
“哦,我想起来了,这应是大鲁曲。”
“她是有资格获得长生,成为我族的女人。”
这男子仰出笑声,月光扫在马车内,里面是一个少女,接着把舌头伸向少女,向上滑动,经过肚脐和两乳之间,滑上喉咙,咬了上去——这少女只出无力的呻吟,没有丝毫反抗,眼神失去焦点。
随着吸取,她的身体渐渐白里呈现微灰,血液不断消失,意识渐渐沉入生存与死亡的边界线内。
…………
轮船下层休息舱内,纪伦霍翻身坐起,盯着外面百米远的河岸,视线穿过夜雾迷蒙看到林子上空,一片簌簌的夜鸟惊飞,但没有别的异常。
命运奏鸣曲又在船上响起,在技艺和风格上判断,换成了曲清歌亲自演奏,让她的学生得以对比。
又关注了半个时辰,没见到河岸上有别的异常,纪伦就收回视线,这期间曲清歌的演奏,也没有给他特殊感觉,歌剧院里那一《命运》的共鸣消失了,怎么得到的,就会怎么失去,由命运悲愤共鸣而得到的力量增幅,复仇之后一口气松懈,悲愤之情不可避免地缓和。
“喵~~”小白猫在门口跳进来,抬看着青年。
纪伦摸摸她的头,起身到桌子前,拿出一个黑本子,打开扉页,还是‘苏细眉’的娟秀名字,又翻过去到空白,在继承自母亲的日记本上写着:“隐约记得一个故事,侠客为失去恋人的黯然而创造了一个叫黯然**掌的武术,而天下无敌……但是,找回恋人之后,就失去了这份黯然心境,以及与之相配的武术……但如果可以选择,宁愿还是如此,得鱼而忘荃……”
“请曲大家做小海伦三天私人教师,做保护她的费用,还有个事情要以朋友身份拜托一下……小海伦是个可爱的女孩,但如果可以选择,还是希望她能够家人团圆的幸福……就好像,我在等待着与姐姐团圆,那会让我感觉到,自己在世界上还有个家,不是无根的飘萍……”
“即便被放逐出了故乡,但只要有家人陪伴在身边,那么即便天涯海角,也可四海为家。”(未完待续。)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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