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飘雪大人都这么说了,那在下就不推辞了。”千泽抬脚迈出了门口,容成凛愣了愣神,才戴上银箔面具,送千泽走了出去。
千泽慢悠悠的走着,这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灯笼都点了起来。
“凛小姐,算你聪明。”千泽挑眉笑道。
千泽的神情像是在开玩笑,那幽深的眼神又不像是在开玩笑。
容成凛不明白千泽是什么意思。
千泽一边走,一边慢悠悠的说,“容成飘雪废了你一身修为,你还能忠心耿耿的听命于她,你可真是个好姑娘。”
千泽话里有话,容成凛的表情一凝。
他竟然看出来了,从他进门的那句“越像个温润女子了”就已经看出来了。
容成凛出嫁,容成飘雪废了她的修为,骨头都软了,走起路来摇曳生姿,又带着几分柔弱。
这倒不是为了迷倒叶钧,叶钧虽然平庸沉迷酒色,却十分多疑,自己府中的婢女侍童都会定期更换,事儿多,但凡有一点不合心意的就打杀了事,若是现了叛徒,更是要折磨的求死不能。
容成飘雪是为了打消叶钧的疑虑,枕边睡着一个随时能要自己命的女子,任谁都不会好受的。
千泽惋惜的叹了一句,“我还是更欣赏凛小姐冷峻些的模样,现在这柔柔弱弱的,没了从前的风骨。”
容成凛沉默下来。
这些日子,她每日都在学习怎么去当一个合格的太子妃,放下刀剑去学女红,找来城中最优雅的容华夫人教导自己礼仪,终于练得身姿娇花照水,弱柳扶风。
虽然曾经没见过叶钧几面,也不甚是了解他的为人,可容成凛对这亲事还是有些期盼的。
终于能不再刀光剑影里饱经风霜,可以做一个正常的女孩子,柔弱成了理所当然,哭也不会被家人责罚,事事有夫君护着,容成凛也不求叶钧能多么专情,不过是能护着自己就很好了。
所以功力被废,容成凛并不恨姑母,甚至有些感激姑母的慈悲,放了她一条生路。容成凛就是个挺没出息的大小姐,她自己也承认,她想要嫁人以后平平安安的生活,脱离容成家。
“女孩子家要风骨做什么。”容成凛着,似乎是在答复千泽,又像在安慰自己,这话常听容成飘雪这么对自己说,姑母既然这么说,应该就是有道理的吧。
“真可怜。”
千泽在心里这么感叹。
“等下你别乱跑。”千泽忽然说。
容成凛还没明白千泽说的话,两道锐利箭矢已经破空而来,目标不是千泽,而是容成凛。
容成凛被废掉了功力自然感觉不到,千泽却早就感受到了周围潜伏的杀气,只是这些人没什么威胁,不过是普通的杀手而已,千泽不说破,却不意味着千泽不知道这些人想做什么。
那箭矢破空飞来,直指容成凛心口,千泽手指一抬,那箭矢骤然偏了方向,一箭正中容成凛的心口偏左之处,容成凛尖叫一声,踉跄退了几步,被那箭矢的冲力给撞到了墙上。
伤口疼痛不已,容成凛慌张的看着千泽,却见千泽没什么表情,也不惊讶,只是静静站着,看着自己。
“好吧,他还是恨我给那女人下了乌月毒。”容成凛身体血液流失很快,身上没了力气,千泽明明可以救自己,他为什么不出手?是还在记仇?真是小人,轻信了你。
千泽没有理由救人,甚至没有必要去提醒容成凛一句小心。
容成凛渐渐失去了知觉。
周围潜伏的几个杀手带着箭矢撤了,一人对那领头的人说,“头儿,千丝鬼帝没有帮她,想必他与容成家并未达成什么协议。”
“那就好。”领头那人松了口气,“若是他掺和进来,我们的命就要交代在这了。回去交差。”
“是。”
千泽感觉着盯着的人走了,没有再管容成凛,而是对着空无一人的街巷轻声道,“来人。”
一个人形从墙壁中显现颜色,流觞正坐在墙头,笑嘻嘻的问,“小皇帝您找我啊~花影今天翘班回太阴山喝酒了,您可得扣他钱。”
“去把容成凛送回去,就说我没看好,让刺杀我的人给伤着了。”千泽道。
“怎么,不跟她说实情吗?”流觞幸灾乐祸的笑着,“可怜的女孩子,被自己夫君派人来要自己的命。”
千泽也知道,人是太子府的。
叶钧怎么会给容成家安插眼线的机会,若是容成凛嫁进太子府再动手,容成家刚把小姐嫁进去就死于非命,容成家不能忍,怎么说容成凛也是当朝容成皇后的表侄女,皇后也饶不了叶钧。
可若是容成凛还没过门就死于非命,那就是容成家毁约在先,这锅可就不是叶钧背了。
“不用了,她不知道的话还能嫁的高兴点。”千泽同情的说,后来又补了一句,“只要能活着就挺好了。”
“您可真温柔。”流觞笑道,“若是我们谷主,可不管这么多,他就只想着那个洛鸢儿。”
洛鸢儿有什么好的,除了长的漂亮。除了笨到让人想哭,又粘人,又幼稚。
流觞虽然也不觉得单漪哪里好,可就是对洛鸢儿不满意,非常不满意,至少不是自己心目中的邪风夫人。
千泽就这么回太阴山了,流觞走到容成凛面前,看着伤得也不深,不知道伤得重一点是不是能让容成飘雪那个老妖婆心软些。
流觞扶着容成凛给送回了容成家,容成凛一直半合着眼,半路上却忍不住眼泪了。
千泽的话她都听到了,容成凛好不容易练出来的温柔神情又变得冷淡,这些柔情是为了叶钧学的,他若是不屑一顾,容成凛也没必要再装下去了吧。
真可怜。
容成凛心里就只想着千泽的这句话,脸上烧的烫,她竟为着一个本就不存在的幻想心神不宁。
她早该醒了,容成飘雪把她当什么,她早该知道了,不过是一直自欺欺人了。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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