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临高后,夏天南召集琼州营的高层人员齐聚南园议事厅。战争是结束了,可是如何收尾消除隐患,如何收获战争带来的红利,都是需要集思广益、仔细推敲的。
先是战争的收尾问题。普特曼斯愁眉苦脸地问:“阁下,我已经按照你的想法写了信,是不是可以放我回大员了?”
夏天南回答:“这个没有问题,我说话算话,打完郑芝龙,就放你回去。不过你必须给我带句话:东印度公司必须退出中国海域,放弃大员的据点。日本和欧洲的贸易线路,你们可以保留,但是所有的货源必须掌控在我手里,价格也由我定。”
普特曼斯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你确定巴达维亚会答应如此苛刻的条件?我承认你的舰队很强大,可是这么做只会逼迫公司动一场新的战争!”
“要打仗,我随时奉陪。但是一旦打起来,不止热兰遮城我要拿下,我还会进攻巴达维亚,把东印度公司彻底赶出亚洲。”夏天南寸步不让地说,“你认为大员比起中左所又如何?在我们的攻势下,郑一官连一天都坚持不了,不仅舰队全军覆没,连老巢都被端了。而你们在远东的舰队甚至还打不过郑一官……”
普特曼斯闻言立刻焉了,败军之将不足言勇,谁让他们在料罗湾输了呢?他有些不甘心的说:“可是热兰遮城是远东最坚固的棱堡,可不是郑一官的小寨子能相提并论的……”
夏天南不屑一顾:“且不说我有办法砸开热兰遮城,就算我没办法,难道我就不会围城吗?除了海路,你们还有什么办法补给,找当地的原住民帮忙?围困之后,你们又能坚持多久?”
普特曼斯彻底败了,无言以对。热兰遮城仅仅保持着几百人的兵力,其余全都是军官的家眷和老弱妇孺,一旦被围城,不管能撑多久,最后只会落个弹尽粮绝的下场。别说找原住民帮忙了,这些原住民与荷兰人的仇恨很深,只会趁火打劫,猎杀人头。
他沉默了一会,低声说:“可是这样的条件我无法保证巴达维亚能够接受,再说,我的职务虽然没有正式解除,可是海战失利,辞职或者被解职是迟早的事情,我可能没有资格传递这样的消息了……”
“至少你现在还是大员行政长官,就算被炒鱿鱼了,也是前任长官嘛,远东的事务,继任者不会比你更清楚,你还是能说上话的。”夏天南说道,“至于东印度公司会不会接受这样的条件,让你的下属跟你谈谈,或许你会有不同的看法。”
范博梅尔会意,开口劝道:“长官,我这位新老板的舰队拥有你无法想象的实力,料罗湾海战中你所看见的只是冰山一角,别的不说,凭借能射59磅爆炸弹的加农炮,东印度公司所有的舰队都不是对手。放弃远东,是明智的选择。”
普特曼斯瞠目结舌,加农炮?59磅爆炸弹?这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不过范博梅尔是一位优秀的军人,他肯定不会说谎,这一切肯定都是真实存在的。忽然,他能够理解为什么郑芝龙所有的势力在一天之内就被铲除了。
他想了半天,无奈地说:“好吧,我好像没有更好的选择,我会按你说的做,不过一切都交给巴达维亚来决定。”
夏天南点点头:“很好,你先去休息,明天我就安排船送你回大员。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你必须给我一个答复,否则我就动战争,先攻大员,再打巴达维亚。”
送走普特曼斯之后,夏天南笑着对众人说:“现在该谈谈我们怎么享受战争的红利了。这么大的海洋,我们应该怎么掌控呢?”
司马德率先言:“听闻战前郑芝龙已经开始向来往商船放郑家的旗子,大船每年交纳三千两银子,小船二千两银子,不插郑家旗子的不准出海。福建洋面来往商船数以千计,这样下来,每年光卖旗子就有几十万两,甚至上百万两。我们何不效仿?”
众人啧啧不已,这当真是躺着赚银子,钱未免来得太轻松了。
夏天南却不这么认为,在他眼里,这样的方式有些原始,而且开利用这座金矿还不够彻底。“我倒有个想法,你们帮我参详参详,拾遗补缺。”
他沉吟一番,缓缓说道:“郑家已经倒了,我们代替郑家卖旗子不是不行,但是收银子的方式可以变更一下,不按船大小,而是指定一处地方,所有商船必须进港验货,评估货物的价值,然后按比例交税,我的想法是初定为十税一。”
这个思路,早在他初次拜访广东巡抚慕天颜时就提出来过,只是彼时不同今日,琼州营当时还没有如今的实力,海上的形势也不明朗,被慕天颜拒绝了。现在不同了,就算没有官府支持,琼州营凭借一己之力也能做到——郑芝龙逼迫商人放弃朝廷唯一认可的合法港口月港,转而在中左所港交易,完全没有官府的背景。既然他能做到,琼州营更加能做到。
孙元化谨慎地说:“这么做,是不是太激进了?本朝6上商税不过三十税一,对海商收取如此重税,恐怕不妥……”
夏天南笑了笑:“孙先生,本朝商税的利弊暂且不论,你忘记了一件事,本朝可是禁海的。除了隆庆年间开放了月港之外,理论上其他各地港口出海的海商都是违法的,算是走私,不受官府和律法的保护。就算是月港出海的船只,按例也不能前往日本,若私自前往,则处以“通倭”之罪——实际上福建的海商九成都是去日本,官府心知肚明,却无力制止。如今月港在郑芝龙的反复攻打下,已经废黜了,唯一合法的港口没有了,那么,我凭本事向走私的奸商收取税费,有何不妥?”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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