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清梧本就不是一个会耍心机的人,她进入到那样一个没有人情味的地方,怎么能让人不担心?
任兰清放下果盘,一下一下拍着她的手,“今天啊,我算是放心了。我看天尧对你不错,估计在陆家就算出了什么事他也会护着你,你爸爸刚才还偷偷跟我说,你嫁对了。”
眼泪几乎是一下子飙出来,东清梧抿着唇使劲点头,她开始感谢陆天尧今天的陪伴,不然,清姨还不知要怎么操心她的事。
“你啊,也别再像小孩子那么任性了,也多体谅体谅天尧,别跟他犟嘴。”
“也记得有事没事多回来走走,我跟你爸爸两个人也挺孤单的。”
说着说着,任兰清的声音也开始哽咽,她低下头,用手捂着嘴不让自己哭泣出声。
“咚咚咚——”
敲门声,两个哭泣的人同时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任兰清看着站在门口的陆天尧,“哦,天尧啊。对,天很晚了,你们快睡吧。啊,我也去睡了。”
她低着头走出房间,陆天尧轻轻关上门,站在原地。
东清梧捂着半边脸啜泣,她低低的呜咽声像极了受伤时独自舔舐伤口的猫咪,有些痛苦,有些无助,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只是听着任兰清那些听起来在平常不过的话,就觉得一下子戳中了自己的泪点。
她觉得自己越来越矫情了,她其实并不是一个矫情的人。
幼时,别的孩子刚学会走路,走一两步就会摔跤,他们会流着眼泪,伸出胖胖的小手糯糯的喊“麻麻抱!”。东清梧不会,她很小的时候就没了妈妈,爸爸的事业刚起步,根本没有人会让她矫情一下,她摔跤了,只能忍着痛爬起来,用自己肉肉的小手拍拍身上的尘土,然后揉一揉擦伤的膝盖再继续走。
所以,当别的孩子还在学走路才能不摔跤时,她已经能够在地上跑得飞快。
她向来觉得自己很坚强独立,不用父母操太多的心,可现在才知道,在父母眼里,孩子永远都是孩子,不会因为你变换了某个身份就对你放松了警惕。
如东繁海,如任兰清。
“陆天尧……”东清梧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哭腔,她依旧保持着捂脸的姿势不变,只是刚才垮下去的嘴角已经微微上扬。
陆天尧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等着她的下。
“谢谢你今天陪我一起回来。”
也谢谢你在爸爸和清姨面前,那么完美,几乎以假乱真的演技。
陆天尧看向她,她的笑脸是那么纯粹,刚才还哭的无法自拔的人现在已经笑成了一朵花,他是该说她神经大条还是该说她真性情?
“我先去洗澡,待会儿……你洗。”东清梧走到衣橱旁拿起自己以前穿的一套睡衣,看也不看他的表情闷头走进了洗浴室。
陆天尧待她走进洗浴室,才打量起这个房间。
这是她的房间,不像其他女孩子的房间一样,不是放满了大大小小的洋娃娃就是颜色鲜艳的令人想戳瞎自己的双眼。简单到了单一的布置,颜色都是一律的粉白,唯一称得上惹眼的就是落地窗前那块有流苏的蓝白色窗帘,她似乎讨厌复杂繁琐的事物,就连床头柜上放着的书都是《睡前笑话》。
陆天尧躺倒在她床上,闭上眼,空气里飘着淡淡清香,像是柠檬的香味,沁人心脾。
他自从来到这里,就开始犹豫不决,摇摆不定。
到底要不要这么做,到底以后会不会后悔,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对一件事举棋不定。
老三说:你爱上她了?
他也问自己,你爱上她了?
没有,他的回答坚定有力。
……
东清梧洗好澡走出来的时候,发现陆天尧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
她掐着腰看着一身正装的陆天尧,在想到底要不要把他叫醒,让他换上爸爸的睡衣再睡。
“算了,看你演了一晚上的戏也够累了。”东清梧嘀咕着,小心翼翼的爬上床,开始解陆天尧的外衣纽扣。
就算是不用换睡衣睡了,外套总要脱得吧?
她小心翼翼的一颗颗解开他的纽扣,然后慢慢的将手塞进他头下,她的动作很轻,怕吵醒了熟睡中的陆天尧。
她咬着牙托起陆天尧的上半身,然后空出一只手来给他脱外套,抱着陆天尧脑袋的那只手因为承受不住重量而颤颤发抖,因为陆天尧的手很长,那边的一个袖子要脱下来有些困难,东清梧憋着一口气,扯,扯,我扯。
正当她跟剩下的一只袖子卯上劲时,怀里的人突然动了动身体,那只她不论怎么扯都扯不下来的袖子轻而易举的脱出,东清梧四肢僵硬的看着陆天尧的脸,万一他突然睁开了眼,要怎么解释她脱他衣服的行为?
她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他,还好,陆天尧并没有像小说里写的那样,十分之狗血地睁开了眼,他只是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更沉的睡去。
东清梧拉过一只枕头放在他头下,负重的手臂终于可以放下。
她看着睡的香甜的陆天尧,很苦命的叹了口气,慢慢走下床,从衣橱里抱了被子在地上打地铺。
还好房间的衣橱里总是有备用的床褥,不然她今天晚上要睡在那里?
跟陆天尧睡在一张床上?东清梧摇了摇头,她会做噩梦的。
铺好被褥,东清梧按了按,虽然不如自己的床松软温暖,却也能凑活一夜,她躺上去盖好被子,为自己悲哀。
到了自己家里却要打地铺睡觉的人,她东清梧估计是头一个。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