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苏冀还是跟着钱二公子跑进了枯树林,可惜他实在太胆小废柴,还没多久就跟丢了,此刻他正迷茫地站在林中张望。
突然,奇异的能量暴起!闪电般向言苏冀袭来!
言苏冀仍然小心翼翼地张望着,一点都没有察觉。
“哎哟!”他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少年的痛呼声,言苏冀回过头,就看到一个少年跌坐在地上,揉着自己的胸口正骂骂咧咧:“真tm疼啊,妈了个巴子的!”
言苏冀低头看那个少年,撇着嘴睁大了眼,荒郊,野岭,路遇美少年,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那少年骂了一阵子抬起头来,正对上他的眼睛,疑惑地朝他挥了挥手,小声问道:“你能……看见我了?”
“我又不瞎。”言苏冀嘲讽地笑了笑,朝少年伸出了手“快起来吧。”
少年畏畏缩缩地把手搭上了他的指尖,是真的,温热的,他可以牵住他的手。
言苏冀拉住他的手,一用力,把少年给拽了起来,给他拍了拍身后的落叶。拍完后,言苏冀愣住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对着少年有种熟识的感觉,忍不住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我叫小酒。”刚才还骂骂咧咧的少年,此刻却突然矜持得很了,看着他眼睛里自己的倒影,很小声的说,像是怕惊扰了一个轻灵的梦境。
“小九?在家里排行第九么?”言苏冀在荒郊野岭好容易抓住一个人,唠叨个不停“真好啊,家里肯定很多兄弟姐妹吧!不像我啊,三代单传!现在什么亲戚都没有,孑然一身的。”
“……”小酒静静地听着言苏冀絮絮叨叨,像是早已习惯了,只是……孑然一身么,他以为言苏冀一直是和他相依为命的,原来在言苏冀眼里他自己一直是孑然一身啊,于是小酒苦笑了一下,回答言苏冀“是啊,小九。”
可言苏冀却没有听到他说话,言苏冀挠了挠头发四下张望:“小九?咦?小九!”
那个梦一样轻灵的少年,已经不见了,言苏冀攥紧了自己的酒葫芦,自言自语道:“我是在做白日梦吗?”
“你不是在做梦啊!”小酒立刻踮起脚凑到言苏冀眼前说道,他凑得那么近,近得可以看到言苏冀黑色眼瞳中树林的倒影,却唯独看不见自己的影子,言苏冀又看不见自己了。
“我居然会对美少年产生幻想!”言苏冀义正词严地斥责自己,赶紧抓起酒壶喝了一口酒,对着酒壶深情款款“这世上果然只有你才会一直陪着我,我有你就够了。”
你胡说八道,我也不想陪着你的,是你一直把我捆在腰上。
我明明就站在你面前,你也根本看不见我……这算什么陪伴?小酒知道眼前的人根本听不到,也懒得解释许多了。
没有人会知道,今天的对视,是小酒的一次奇遇。
醉生梦死的言苏冀却说,今天什么也不曾发生。
想到这里,小酒很大声的骂道;“妈了个巴子的!!”
却连鸟雀都没有惊起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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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神仙和重夜把三个拖油瓶扔在原地,转弯走进了木灵珠所在的山洞。
黑暗的山洞里,漂浮的绿色珠子发着幽幽冷光,隐约地照出下方那个巨大的炉鼎,和被捆成一圈的木之国男人。
这、这珠子……多不符合万有引力定律啊!
人民教师鹤鸣空在存在即合理,与万有引力定律之间纠结了半天,最终考虑到自己的教学学科,发现自己没办法做一个物理学家,只能吐槽这个地方看起来个像变态科学怪人的实验室。
借着那光,鹤小神仙看到了那群木之国男人胸口还在微微起伏,他们还活着!小神仙赶紧拔剑割绳子救人。
这些绳结绑出了花样,他并不是批发式地大捆绑,而是一个个绑起来后又捆到一起,小神仙割绳子十分费力,正想叫魔君大人帮帮忙,抬头就看到魔君大人摸着下巴好奇地盯着木灵珠,而后从虚空里摸出一本书借光读了起来。
孩子有读书兴趣是好事,这种类似囊萤映雪刻苦读书的行为也使鹤小神仙十分感动,只是这样的灯光对眼睛不好……
呸!想什么呢!
“你突破灵空境了?”小神仙问重夜。
“嗯……”重夜皱着眉头把这本书放回去,又拿了另一本出来“那天我想着怎么才能把这些书随身带着,突然就会制造空间了。这个珠子我好像在书上看到过……”
天才!我徒弟是个天才!
小神仙突然莫名地生出一种骄傲的情绪,魔君大人!你以后要是不打死我!我一定要抱你大腿过日子!
“找到了!”魔君翻了几页,欢喜道。然后小神仙就看重夜凌空飞到了木灵珠上方,长刀出鞘,割腕洒血。
艹!!!
小神仙赶紧抱住飞起来的魔君的大腿:“你干嘛!不是一滴血就够了吗!!干嘛割腕啊?!”
重夜将认主后光芒暗淡的木灵珠收入掌中,由于被师父抱住大腿,他只能僵持着飞在半空的姿势,问道:“师父怎么知道需要一滴血?”
“……”差点露馅的鹤小神仙吓得松开了手,思考该怎么糊弄过去。
“这不是魔族才知道的么?”重夜落回地面,捂住冒血的伤口,继续问道。
“我……见多识广。”小神仙感觉到了智商压制,自己从重夜三岁开始就不敢糊弄他,这家伙越长越大,也是越来越精明,小神仙不管在别人面前是怎么吹牛不打草稿,面对自家魔君,永远都是个怂蛋。
这句胡扯也不知道重夜信了没有,小神仙自觉地摸出纱布给徒弟包扎,虽然木灵珠的光没了,但好在他还自带特效光芒,重夜则是用那只没受伤的手递过了木灵珠,放到鹤小神仙面前:“师父,给你。”
“???”小神仙皱眉问重夜“给我干嘛啊?”
“师父不是想要这个大珠子么?”他从言苏冀刚出现的时候就知道师父想要了,要不然才不来这个鬼地方“这个叫木灵珠,几百年才会出一颗,是修炼木系法术的至宝。一般人是不能用的,得把它的灵力炼化掉一些,但师父的话一定没问题。”
小神仙莫名地有一点感动,他这才发现自己从没告诉过重夜木灵珠的事情,而重夜对他却是毫无隐瞒的,他接过那颗不再发光的木灵珠,便感觉到指间那暗中涌动的木系灵气,这真的是木灵珠,他们得来的……也未免太简单了一些。
“我不想要。”把木灵珠交还到重夜手里,小神仙对他笑了笑“这是属于你的东西。”
重夜赶紧说:“如果是认主的话,可以……”
“我不修炼木系法术。”我有游戏技能就够用了,小神仙一句话把重夜堵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可以!五行术法你都可以修炼!”
重夜没什么信心。
小神仙却对他信心满满:“徒弟,你以后会成为大陆上最强的人!”
“比师父还要强吗?”
小神仙听到这句话,心里也不知道怎么想,该忌惮,恐惧?总之他只是实话实说:“当然。”
“那好。”重夜将木灵珠收入了空间中。
小兔崽子就那么想超过我吗?我也没以大欺小欺负你啊!小神仙听魔君这么说还是有一点别扭。
重夜把木灵珠放入空间后,又忍不住取了出来,珍重地收进怀里,笑着道:“那以后,我就可以保护师父了。”
“……”臭小子,我才没有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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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徒两人感叹着面对boss的轻松,感觉就像是枯树林山洞一日游。
却浑然不觉在他们没看到的枯树林深处,有一场打斗正在发生。
土地公杵着拐杖冷冷地看着眼前人,那人的头上戴着一个熟悉的斗笠。
鹤小神仙的斗笠。
那人戴着小孩子的斗笠显然是有些小了,紧紧地箍在头顶,四周的纱布成了笼罩他的面纱,整个人更显得阴诡可怖。这人赫然就是那日小神仙走后,他站在原地大呼仙体的诡异男子。
土地公当然不是为朋友两肋插刀,说实话,他跟小神仙和重夜,没有熟到那种地步,只算勉强谈得来罢了。
他来这里降妖,仅仅因为他是神。
不知道在你们想来,神,是怎么样的。
法力无边,或者至高无上?
或许是真有那样的上神的,可土地公不是,他只是一抔有生命的土。是木之国的子民给了他生命,给了他土地神的尊荣,同时便也交给了他保这一方水土平安的责任。
抬起袖子,揩了揩嘴角的血渍,这真是一个不寻常的妖怪,难怪能扰得整个木之城不安宁,还能拖到今日才漏了马脚被自己找到。
土地公虽然身为神灵,可论武力值绝对是众神里最弱的,刚才一交手,他立刻就发觉,这个妖怪不是自己能轻易战胜的。
“你、为何要阻拦我?”那人歪了歪头开口了,能看到斗笠垂下的白纱上,他一开一合的嘴唇。
“只因我是木之国的土地神。”土地公答道,将拐杖深矗入地下,趁着他耍嘴皮子,开始借大地之灵气为自己疗伤。
那人显然不想纠缠,继续说道:“我并未取他们性命。”
“因这事而丧生的人,却不在少数。”土地公与他对持,显然是不打算轻易让他离开了。
“看来,你是不打算让我走了。”那人说道,纱布上透出他嘴角冷笑的弧度,他抽出腰间暗黑的匕首,闪电般向土地公挥去。
土地将拐杖横档在身前,接下一击,只觉心神一阵撼动,险些晕厥过去。
就看那近在咫尺的人歪了歪脖子,遗憾道:“你们木之国能人还真不少,一天内竟有两人能接下我这摄魂一击。”
土地则是摇了摇头努力收回心神,问道:“你……你是魔族?”
“呵。”那人冷笑着又是一刀砍来。
这次土地接得不是那么费力了,他满心疑惑:“魔族分明几百年前那一役,便已被灭族了!”
“我不是魔族!我当然不是魔族那种低贱的种族!”那人突地暴起,连连挥刀,咒骂不停“只要我炼好木灵珠交给大人,不!只要我把仙体献给大人!我就能成为神魔!我不是魔族!”
魔族果然智商低下,容易被套话。可惜这话套来也没什么用,因为他……就要接不住了啊。
土地公实在不是善于进攻的神明,只是防守,他又能撑多久呢?
“土地!土地!!”他已经透过土壤听到了那一声急过一声的呼唤,听到了急切的脚步声。
不要过来了,姜莱,不要看到我不堪一击的样子。
果然,生而为神就不该喜欢上什么东西,他这一生犯过最大的错误莫过于,在自己活了几千年嫌命太长的时候,喜欢上了一个可以陪他再走几千年的神兽。
人死其实并不可怜,可怜的是那个人死的时候,他还有喜欢的人,还有人喜欢他。
土地公现在觉得自己很可怜,因为他决定和这个魔族同归于尽了,他不能放任一个魔族在木之国的土地上为所欲为。
那魔族的攻击越来越炽烈,他已经感觉到了土地公的勉力支撑。
神明,也不过如此。再快一点!挥刀再快一点!杀了这个拖泥带水的神!他就可以去抓住那个仙体,他就可以成为神魔!
“去死吧!!”魔族呐喊着再一次挥出了自己的摄魂一击,暗黑的匕首深深刺入了土地公的身体,可魔族却发现自己拔不出匕首了,他的双腿仿佛陷入了流沙坑,无法挪动半步,而他眼前的土地公,也从脖子以下逐渐沙化,渐渐地,渐渐地和这片土地,融为一体。
神明之所以被称为神明,就是因为他们可以借用天地万物的力量,可借用怎样的力量,总是要付出一样的代价的。
如果要这片温润的厚土夺走一个人的生命,自己当然也要用命来换,神明也不例外。
“不!!”魔族被土壤包裹时,才终于感觉到了恐惧“不要!饶了我!放过我吧!我只是不想做魔族,不想被赶尽杀绝啊!”
土地公冷眼看着魔族渐渐沉入流沙之中,而自己也已经沙化到连手都无法抬起了,可是他听得见,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姜莱快要来了。
真想见最后一面啊,什么交代都没有就死了,这么炮灰真不像个神!
不过……还是算了吧,他的喉咙已经沙化,连再见也无法说出来了。
当姜莱赶到土地公所在的地方时。
那地上,只有一抔黄土,一根拐杖。
“土地……”姜莱嘴一撇,差点哭了出来。
土地的未来里真的没有他,他的预言从来不会错,土地不在了。
土地贵为神明,可最终的结局,也不过是和人一样化为一抔黄土。曾经,姜莱觉得,在这每一寸土地上都能遇见他,可现在,他才发现这每一寸土地,都不是他。
姜莱小心翼翼地将那一抔黄土捧起,像是在拥抱着恋人的骨灰。
今天有一位神明,为了保护他的子民而化作黄土。
但是在木之国众人眼里,今天什么也不曾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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