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杨府果然派了车来,说是老太太想念康哥儿了,伊儿夫妻依依不舍的收拾了行李,辞别了木艾母子几人,带了十几坛果酱、果酒,上路回了莲城。
幸儿突然想起那幅为楚家母子三人作的画,还没有拿给伊儿,辛巴就自告奋勇带了丰收雨顺两人去追,终于在半路赶上杨府马车,把画交到了伊儿手上,伊儿强忍了眼泪,在杨府两个管事娘子的面前,微笑着谢了辛巴三人。
辛巴回到山上学给众人听,幸儿就趴到妈妈怀里掉上了眼泪,直嚷着以后一定不嫁人,就赖在家里。惹得木艾哭笑不得,一时担忧小女儿因为这得了婚姻恐惧症,一时又觉那般不自由,不嫁也好。大禹和辛巴却很是认真保证,妹妹不嫁,他们就养妹妹一辈子。幸儿这才重新喜笑开颜,拉着妈妈去石台上画了几幅莲池美景留作纪念。
原本众人就只赶在了花期末,这样又住了几日,来游玩的人就渐渐稀少了,莲池里的莲花也凋落了大半,露出里面圆碗般大小的莲蓬,上面一粒粒饱满的莲子微微仰着小脸儿惬意的晒着太阳。
不远处的几个村落里就涌出了许多村民,两人一伙儿,划着小小的尖头船,在莲池里穿梭,采下莲蓬,剥出莲子,每人都能分上几百铜钱,买些材米油盐,或者给家里媳妇孩子扯布缝件新衣。至于池底的莲藕他们可是不敢随便挖,因为那样就有破坏莲池的嫌疑,可是要被官府抓去罚银子、服劳役的。
但是,木艾可见不得那些白嫩嫩的藕节就烂在泥里,找了个月色稍亮的夜晚,足足挖回三百多根,亲手做了一顿全藕宴之外,剩下的也足够全家吃上一年了。
辛巴和幸儿因为妈妈没有带他们一起去体验偷藕的乐趣,很是生了一日的闷气,最后缠磨得木艾没有办法,只得又带他们去了一次,三个孩子弄了满身的烂泥,最后才挖了不到十根莲藕回来,不过,脸上倒是都笑得极开心。让木艾一再感叹,人性本恶,做坏事就是比做好事容易让人欢喜。
一家人游玩得尽了兴,就打算向花都进发了,涛儿和诚儿的第二封信已经被镖队送了过来,信里面强烈谴责了三个孩子只顾玩耍,不顾他们翘首相盼。
这一日众人正收拾行礼,准备第二日下山回城,结果在山下看守小路的丰收就跑上来禀报说,山下有位自称孙府少夫人的****来拜访。
木艾本来正在教小女儿炸耦合,捡了样子好一些的装盒子,放进空间留待路上吃,一听这话,眉头狠狠皱了起来,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本来以为孙昊之事已经解决,他那后院的葡萄架再倒也是扎不到她这里来了,没想到,人家居然找上门了,想起那日孙利所言,这位孙夫人的哭功着实厉害,她就有些不耐烦,索性也不勉强自己去应付了。唤了小安到跟前,嘱咐几句,就派了她去打发。
小安出门又找了孔喜和陆云一起下了山,只见一辆青布马车停在山脚,五六个丫鬟婆子簇拥在左右,几步开外处还有两三个黑衣大汉,面色很是凶狠,小安和孔喜对视一眼,就皱了眉头。
小安上前两步,冲着马车施礼笑道,“孙夫人安好,我们夫人因为身体不适,不方便招待孙夫人,派了奴婢前来转告一声,待她病势好了,一定再去府上拜访。”
车里沉默半晌,一个微弱的女声,细声细气说道,“她真病了,还是听说我来就病了?”
话音刚落,里面又传来另外一个尖利的声音,“姐姐说的对,前几日不还和人喝酒作乐呢吗,怎么我们一来就病了,她恐怕是心虚不敢见我们吧?”
小安挑了挑眉,心里猜测这说话之人是谁,这般没有脑子,那所谓的喝酒作乐之人,可还有孙府老少三辈主子呢,“原来上门来拜访的,除了孙夫人还有您娘家的姨夫人啊?这可真是更是怠慢了。”
“谁是姨夫人我是孙府二夫人”那个尖利声音立刻反驳道。
小安瞟了眼旁边那几个孙府的丫鬟婆子,见她们脸上都有些不屑神色,心里隐约明白几分,就笑道,“二夫人?可是孙公子的妾室?”
车里沉默了片刻,那个尖利声音微微有些气虚,“我是正经的二房夫人。”
小安冷冷一笑,“二房夫人难道就不是妾?孙夫人当真是宽和慈善之人,一个婢妾这般没规矩,在主子面前抢话儿都不肯责骂一声。”
那人似乎被激怒了,哗得一声推开车门,露出里面端坐的两位****来,正座上那****年纪稍大些,一袭烟青长裙拽地,袖口上绣了简单的云纹,裙摆则是一只藕荷色的蝴蝶,面色略微苍白,眼里好似时刻含着半滴泪一般,幽怨而柔弱。
旁边侧座上的女子则年轻许多,一袭紫色流彩暗花织锦衣裙,袖口绣着几朵精致的芍药,栩栩若生,靠近一些仿佛都可闻到那妖娆的香气。裙摆上绣着精美而复杂的花纹,腰间用一根同色的玉带系着,更显纤细,脚上一双绣花鞋,鞋面上绣着大片大片的莲花。面上双眉飞挑,翘鼻,红唇,面相妖媚而凌厉。
此时车门大开,小安几人都看得清楚,也轻易分辨出两人的身份。那年轻女子伸了手指,怒气冲冲喝骂出声,“你是个什么东西,下溅奴婢也敢在主子面前顶嘴?”
“我是木仙府内院管事,仙夫人贴身大丫鬟,下溅两字不敢当,但是,二夫人有一句说对了,我‘也’是奴婢”小安嘴皮子也不慢,几句话噎得那位二夫人张了嘴硬是骂不出什么来,特别是那句,也是奴婢,真是打到了她的软肋,无论她说的再好听,妾室就是陪主子睡觉的奴婢,她也不过仗着正室夫人脾气软弱,才能这般嚣张,若是摊到那手段狠辣的手里,别说想要这样绫罗绸缎,穿金戴银,能否吃饱穿暖都很难说。所以,这也是她极力撺掇着大夫人来找木艾晦气的原因,否则,以孙昊对木艾的用心,当真娶了她回去,正室夫人还好,她们几个小妾恐怕就彻底完了。
小安看那孙夫人也不像能拿主意的主儿,这妾室又明显不是个安分的,心里有些可怜孙公子,那么温润如玉,谦和潇洒的公子,后院里怎么净是这般上不得台面的女人,心里不耐烦继续纠缠下去,再次行了一礼说道,“孙夫人,我们夫人还让奴婢捎句话给您。”
孙夫人坐直了身子,疑惑问道,“什么话?”那二房夫人也忘记了生气,连忙支起耳朵,想要听个清楚。
小安微微一笑,“我们夫人说,你之蜜糖,我之砒霜,您只管好好过日子,您所担心的事绝对不会发生。”说完,低头退了两步,就汇合孔喜等人上了山。
孙夫人呆愣了好半晌,心里似乎有些明白了那个女子是真的不屑与她抢夫君,于是微微松了口气。听见旁边的二夫人还在愤愤怒骂,难得皱了眉头,端起了正妻的架子,说道,“不要再说了回去吧。”
二夫人惊愕的都忘了合上嘴巴,不明白为何平日里只会哭的大夫人为何突然有了底气,丫鬟婆子们却不管这些,连忙关了车门,赶车回了院子。
木艾听小安说了事情经过,不感兴趣的继续带了小女儿在厨房忙碌,只要她们够聪明,以后不来招惹她就好,几个内院女子终究成不了什么大气候,不过,孙昊有这样的妻妾,倒难怪他生出些别样心思。至于他知道了今日妻妾所为,是否发火惩处,就不是她该关心的了,她们既然敢找上门来,自然也要有承担结果的准备。
第二日一早,一家人下了山,莲花落了,游人不在,看管车马的老头儿也早已回了家,所以,他们的三辆马车就托在了孙家别院寄放。五湖四海这两个机灵鬼儿跟着孔喜去套好车出来,等主子一家上了车赶路之时,就把刚刚在孙府套问出的消息和众人分享。
据说那孙夫人被罚了两个月的月银,因为哭肿了眼睛,博得了老夫人的怜惜,免去了家法。而那位自称二房夫人的妾室就没有那么好运,撺掇主子行错事,可不是小罪名,重重的三十鞭子打下去,丢了半条命之后,被送到小农庄里去休养,只不过谁都知道,她惹了老少三代主子的厌,以后恐怕是要休养一辈子了。
小安在车里听了十分解气,回身看了看闭眼小憩的夫人脸上并没有什么喜色,就低头继续绣了起手里的帕子…
一行人刚回到城南院子,孙昊随后就到了,送了一车丰厚得过分的程仪,看着木艾没有推辞尽数收下,他的心里真是苦乐参半,苦的是他彻底明白了这女子对他当真没有半点情分,乐的是两人以后还能做个朋友。
掩去心里的苦涩,脸上挂上初见她时那般的温和笑意,“昨日找了几个南边来的江湖朋友喝酒,探听了到了一些关于那梵天宫的消息。”
“哦?怎么说?”木艾不自觉的攥紧了手里的茶杯,连心跳似乎都停了下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