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回过身来,也不客气,坐下就开始大快朵颐,他这些时日来回奔波四百里,特别是回程,又要赶超骑术极好的顾家兄弟,所以,一日三顿都攒到了一起吃,着实饿不轻。如今回了家,又有喜欢的女子亲手做了吃食,当真是没有比这更欢喜的时候了。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不到片刻就吃完了饭,春分刚要抬手收拾碗盘,就听见旁边的大门有人敲打门环。
温伯应了一声,问道,“是谁在外面?”
门外一个粗豪的声音高声说道,“我们是从石头堡赶过来的,想要求见你家夫人。”
温伯仔细想了想,自家和石头堡有个联系的就是顾氏那一家了,于是开口问道,“你们可是隔壁小少爷的娘舅。”
门外之人回答道,“正是。”
“你们请稍等,我去禀告我家夫人。”
春分连忙从屋子里走出来,冲着温伯摆摆手,指了指院里,然后转身亲自去禀报。
木艾听了微微一笑,一边给几个孩子夹菜,一边拍了拍停下筷子的栓栓,示意她不必理会,然后,抬头交代春分。“你去和舅老爷说,就说天色将晚,我不方便请他们进来叙话。如果他们是为了虎子而来,就请他们去族老和村长家里商量,毕竟虎子姓李,咱们一个外姓人是没有资格管的。”
“是,夫人。”春分笑着应了,再次回到大门口说道,“舅老爷还在吗?”
“在。”顾四和顾五连忙答道。
春分微微一笑,“我们夫人说二位舅老爷远来是客,她本来应该请您们进去坐坐的,但是一来天晚,二来她身份不便,所以,今日就要怠慢二位舅老爷了。另外,我们夫人说,如果二位是为了隔壁的小少爷而来,就最好去族老和村长家商量。我们夫人毕竟是外姓人,不好插手李家宗族的内部事务。”
顾五一路辛苦奔波,赶到这里居然吃了闭门羹,心里就有些恼火,上前就想揣门,却被顾四一把拉住,高声冲门里喊了一句,“今日是我们唐突了,改日再来拜会。”
然后揪了顾五就走,顾五挣扎,被他抬手就给了一拳,低声喝骂道,“你闹什么闹,不知道现在在谁的地盘上吗,你还以为这里是石头堡啊。如果不是你把人打伤,害的全家都四处借银子,我们至于要上门打外甥的主意吗?”
顾五也醒悟了过来,低下头讨好的说道,“四哥,四哥,我刚才没压住脾气,你别生气,小弟以后都不说话了,都听你的还不行吗?”
顾四瞪了他一眼,说道,“走,先去外甥那儿,最好问问情况。刚才咱们也是冒失了,万一刘婆子听见的那事不是真的,咱们就闹笑话了。”
“是,是。”顾五附和着,两个人叫开隔壁的院门,说是虎子的舅舅,徐婶上下打量他们一通,有些畏惧的去叫了虎子出来,结果虎子大喊了一声舅舅就扒住他们不放了,小花也过来见礼,徐婶才讨好的连忙把两人让到上房奉茶,准备饭食。
王书生坐在书房里,和王母两人听见外面的动静,都没有说话。老太太和李生一去世,他们母子就知道这西席的差事算到头了。
王母平时还时常挑拣一下,饭菜如何不好,伺候的下人如何不用心,以显示他们母子身份多高贵。如今猛然间要丢了差事,以后不能再住在这样宽敞的房子里,四季没有新衣,三餐没有现成吃食,老太太突然间就如同霜打了的茄子,蔫了。王书生就劝慰母亲,他们母子是仙夫人聘请过来的,以她仁义的名声,定会给他们母子找一个好去处的。
于是王母这几日一直很安分,甚至停灵这几日还帮着干了点儿小活儿。
此时母子俩见到虎子的舅舅上门了,心里就猜测虎子恐怕要被接走了,于是心里越发忐忑不安了。
顾四顾五吃了饭,把虎子和徐婶小花叫到跟前,详细问了事情的经过,心里不禁有些唏嘘,上次顾氏的事,他们也是见过老太太,还很佩服她刚强明理,没想到,如今这般窝囊死去,不知道她在黄泉见到自己那不成器的儿子,会不会扇他两巴掌。
两人感慨两句,互相一商量,李生这次把事情做得这么绝,李家宗族长辈们肯定十分不喜,老太太在村里又没有亲叔伯,都是些远方,所以,只要木艾那边不拦阻,他们想要带走虎子,还是不难的。
两人换了干净衣衫,出门直奔李大爷爷家,等再出来时,脸上已经带了笑意。
第二日一早,李大爷爷和一众族老们都聚到了老太太的院子,栓栓和木艾也都被请了过来。
顾四一脸悲戚先表达了一通对老太太去世的悲痛之情,和对李生的无奈,然后又说起了顾氏被休后,如何思念孩子,如何改过自新。所以想要接虎子去石头堡那边,毕竟虎子年纪还小,脾气又急躁,有亲身母亲在身边照料,时刻督导,一定会好一些。
诸位族老,说实话对李生一家都没有好印象,特别是这次李生因为赌钱气死老母,又失足落崖跌死,在十里八村都传开了,实在让李家村维持了一年多的好名声,蒙上了尘土。而顾氏当初那般当众辱骂婆母,撒泼打滚,哪怕隔了这么久,他们还记得十分清楚,这虎子虽然年纪小,在村里也是把同龄孩子打了个遍,想来长大也不会是个明理懂事的好人。
况且虎子如果留在村里,不但每年不能出人力一起和乡亲们照料菜田不说,秋时还要一不少的给他分银子,这也让他们肉痛的紧。
如果虎子真跟他的舅舅们去石头堡了,村里也算甩出了大包袱,但是毕竟都是一个宗族,现在老太太和李生都不在了,就把人家孩子变相撵出村了,谁也不愿意先开口,万一将来虎子长大回来找后账,他们岂不是首当其冲。
顾四见众人都不说话,就冲着李大爷爷使了个眼色,心里暗骂,老不死的,拿了我的银子还不想出头说话。
李的爷爷咳了咳,看向左手边首位坐着的木艾,问道,“仙丫头,对这事怎么看?”
木艾淡淡一笑,“大爷爷和各位长辈也都知道,奶奶在世时,就曾说过,以后栓栓的亲事由我决定,而栓栓这两年也一直跟在我身边,我想以后她的事情任何人就不必费心了。而虎子,我虽有能力照料,但是,这孩子一直对我和栓栓都不亲近,恐怕以后教养过程中,会吃力又换来这孩子的怨恨,所以,能由她母亲亲自教导当然好。不过,我毕竟是个外姓女子,而虎子姓李,是不是把他交由他**抚养,还要长辈们拿主意,我无条件服从。”
李大爷爷听她这话,既表明了不愿意抚养虎子,又把皮球踢还给他,可谓滴水不漏,心里叹气,谁让自己拿了人家银子呢,罢了,这恶人还是自己当吧。
“虎子确实年岁太小,由她母亲教导,确实更好一些。如果各位都没有异议,就让他跟着舅舅去吧。至于,他四婶留下的这院子和几亩地…”
众人听他这话音儿,就知道他这是要做主折银子给虎子带走了,有几位家里有孩子要成亲或者房子破旧的族老就有些动心了。老太太这院子是新修葺的,而且石料木料用的都是上好的,又宽敞又利索,在村里也是数一数二的了。如果能便宜一些买下来,着实不错。
可是没等他们开口,木艾先说话了,“各位长辈,奶奶去世后,栓栓十分伤心,日日都要站在角门边往这里望望才安心。既然虎子要随娘舅北上,奶奶这份家产折银给他带上也好。奶奶这院子就转给我吧,按现在的行情,这院子应该能值个一百两银,我出五百两,算做替奶奶再尽一份心不说,将来也能给栓栓做嫁妆,给她留个念想。至于那二亩地,不过二十两银,就由村里收回去做祭田吧,每年收成的银子就用来给祖先们上供,也算为虎子和栓栓积点福德。长辈们觉得怎么样?”
众人一听这价钱,都有些惊到了,五百两?这可真是大手笔,这院子如果坐落在花王城最好的地段,可能真值这个价钱,但是,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山村里,能卖一百两,就不错了。如此说来,仙夫人替老太太尽的这份心也着实不轻,而且买了院子给栓栓做嫁妆,又是个极好的理由,谁忍心让一个思念奶奶的孙女连个念想都留不住。况且村里还得了那二亩田,以后无论是种菜还是种粮,足够村里一年的祭祖钱了,乡亲们又省了一笔摊派。众人都觉得分了实惠,于是立刻开口附和,“仙夫人仁义。”“虎子有福气啊”。
木艾微笑着听他们说完了,这才对已经难掩喜色的顾四顾五说道,“顾家两位舅老爷,回去以后把这些银子交给顾大婶,不管是替虎子继续聘先生读书,还是开个小杂货铺之类都够本钱了。以后如果有机会,我会派人去探望。两位舅老爷费心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