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上次给诚儿治病,慎重嘱咐过肖恒夫妇不可对外人言明,就是害怕这样的情况发生。她只是在空间里存了些药品,她不是大夫,她不可能每次都把病人治好。如果真有人等着她救命,她却救不了,岂不是要良心不安一辈子。
肖恒脸带愧色,挪到木艾身边,小声儿说道,“妹妹,上次水稻进花都的事情,你还记得吧。我父亲担心功劳过巨,只我们一家恐怕扛不起来,这卫府就是他找的盟友,明年我要和卫兄一起扩大种植水稻,为以后全国推广储备种子。他府上只有这一个独子,所以,大哥今日对你失信了,以后你要大哥怎么赔罪都行,只求妹妹千万救救这孩子。”说着,对着木艾深深弯下腰去。
木艾连忙伸手扶起他,一脸为难的说道,“大哥,不是我不想救,你也知道,我不会医术,只是对一些特定的病症有些灵药。我是怕我救不了,还耽误了孩子的病情,莫不如找些医术高的大夫来看看。”
她的声音微微有些高,想是让卫府几人听到了。
卫广也走过来施礼,声音里有一丝沉痛,“仙夫人不必担心,我府上已经请了不下十数大夫了,药也吃了几副,我儿还是高烧不退,所以万般无奈,才请您过府施以援手,还请您先进去看看,如果…如果您也没有办法,那…那就是我儿的天命了。”
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木艾也不好继续推辞,毕竟她也不忍心不尽份心力就看着孩子没命啊。当下郑重说道,“那好吧,卫大人,但凡我有办法,必会全力以赴。”
卫广感激道谢,一行人一起进了旁边的两间内室。屋里四角都点了蜡烛,很是明亮,木艾离着床边还有两步远就一眼看见那躺在被下的孩童,左右耳朵下方各鼓出一个拳头大的肿包,撑得皮肤细薄发亮,“炸腮”木艾惊叫出声,想起跟来的辛巴,回身厉声吩咐春分,“快把辛巴抱出院子,这病传染。”
春分从未见自己夫人如此急迫,转身抱了辛巴就跑了出去,屋里人脸上也都变了颜色,过了好半响,肖恒才轻声问道,“妹妹,这病传染?”
木艾看见辛巴离得远了,微微吐了口气,“这病是通过空气或者飞沫传染的,但是只传染抵抗力低的孩子,大人没什么危险。大嫂,一会儿要麻烦你把辛巴带回你们府上住几天,而且府上所有来过这里的人最好都要换衣洗澡,包括春分她们几个,否则,诚儿和辛巴都有传染上的危险。”
众人没听懂空气传染和抵抗力之类的词,但是大致还是明白了,这病症传染孩子,不传染大人。丽娘听说诚儿也有可能传染,立刻匆匆告退出门洗漱换衣去了。木艾又吩咐夏至小安也都一起跟去肖府,然后不顾她们担忧的目光,回身走到床边查看孩子的病症深浅。
这是个大约**岁的孩子,小脸烧得通红,可能是因为呼吸困难,小嘴微微张着,眼睛里的光芒很淡,显然是被病痛折磨得很虚弱。木艾心里有点儿发紧,她小时候也得过这种病,“炸腮”是土命,医学上全名应该叫做腮腺炎,那时奶奶是用村里老辈儿人们传下来的土办法给她治好的,只是,这孩子的情况委实太过严重,她实在有些没把握。
“大哥,你和卫大人留下,我有话说,其他人先去小厅等待吧,另外府里如果还有其它孩子最好先转移出去,所有病人接触过的水杯帕子衣服什么的都要用热水烫过,常在身边伺候的人也尽量别出去接触外人。”木艾边说边坐到床边,小心的托起孩子的头,让他斜靠在自己怀里,继续查看他的两腮,轻轻用手一按,孩子就会发出细微的抽气声。
“仙夫人,有话直说吧。”卫广劝走了母亲和夫人,遣走了下人。
木艾抬头看了一眼肖恒,又看了看卫广,然后低声说了句,“可以信任吧?”
卫广不明白她突然说这句话的意思,肖恒却是明白的,当即点头说道,“可以信任,先不论我们两府多少年的交情。卫兄也曾在石头堡戍边十年,绝对是信义之人。”
木艾抬头深深看了一眼卫广,昏黄烛光映照下的这位刺史大人,眉眼间确实有种让人信赖的力量。她慢慢点了点头,“那好,卫大人,这孩子病了多久了,出现过什么症状,先细细跟我说一下。”
“这病发了差不多有七八天了,最开始只是右边腮下有些肿,伺候的丫头没有及时禀报,等到晚上夜半就开始发热,呕吐,找来大夫诊脉说是热火侵袭经脉,开了药汤服下后,第二日另一边也开始肿胀起来,然后就一直喝汤药,换了七八个大夫都是素手无策。高烧也退不下来,昨日开始,他又说肚子疼、头疼。”卫广不愧军人出声,回答干脆简洁。
木艾边听边轻柔的放下孩子,坐到桌边,从空间里拿出一本《小病不求医》仔细翻查起来,越看眉头就皱得越紧。
“卫大人,这孩子病很重,你们帮我把他的衣服都脱下来,然后劳烦背过身去,我要做些检查。”
卫广和肖恒对视一眼,心都提了起来,因为木艾的脸色十分不好。
等两个人都避到墙角,木艾掀开被子轻手轻脚检查了孩子的**,根据医书上描写,腮腺炎严重时可以引发脑膜炎和**炎,这孩子下腹疼就是**炎的前兆了。木艾忍着心里的别扭,认真的摸了摸,确实有些肿胀的迹象,但是还好,不是很严重。
轻轻盖了被子,到窗下洗了手,她出声唤两人过来,仔细想了想,说道,“卫大人,说实话这病症是被传染的,若不然不会发病如此严重,但是传染源是什么我就不知道了。如果是一开始发病时,治疗很容易,可是现在拖延时间太长了,治疗起来很麻烦。我要在孩子腮下割两个小口子放出肿包里面的脓水,这样有可能会留下两道小疤痕,有些影响外貌,但是这是最快治好孩子的办法。如果再拖下去,孩子容易烧出脑炎,嗯,而起可能…影响将来子嗣问题。”
卫广听到被传染三字,眼里掠过一抹阴狠,接着听到影响生育,整张脸就彻底黑了,毫不犹豫的说道,“仙夫人尽管放手施为,不管救治成功与否,我卫府上下都会对夫人此次援手铭感五内。
“那好,大哥,你们一个抱起孩子,一个把着他的手脚,不要让她乱动。我要开始了。”木艾说完挥手空间拿出一把瑞士军刀、消毒水、纱布、医用胶布等等小物件儿,摆在床头小桌儿上,丝毫没有理会卫广发出的抽气声。
先拿起军刀掰出锋利的小匕首在蜡烛上烤成黑色,然后嘱咐二人把牢了,这才沉下心神,深吸口气,尽量稳住双手,在孩子红肿的下颚骨边划了个半寸长的口子,立刻就有黄色的脓水淌了出来。
也许是感觉到脸部的疼痛,陷入半昏迷的孩子微微挣扎了起来,木艾连忙轻声哄着他,“宝宝乖,一会儿就不疼了。宝宝是男子汉不能怕痛,等你病好了,姑姑给你做好吃的啊。”声音温柔而温暖,成功的让孩子静了下来,木艾狠心接着挤压他的脸颊,让脓水可以快速流出来,这样直忙了一刻钟,两边的肿包终于瘪了下去,再没有脓水流出来。
木艾随手扔掉帕子,拿起消毒水轻擦伤口,折叠好纱布用胶带粘牢,细细把一片阿司匹林碾成粉末混在泉水了,伸手慢慢开合孩子的下颚帮助他吞咽。
做完这些她还是有些担心,又拿了一支抗病毒口服液出来,哄着孩子喝了,最后撕了一个退热贴贴到额头上。
松了口气,木艾用袖子擦了擦头上的汗珠儿,说道,“让孩子平躺着吧,该做的都做了,其余的只看孩子自身抵抗力了。之前给他喝灵水了吗?”
肖恒活动一下麻木的手臂,回答道,“大约巳时末喂了一杯,之后就喝不进去了。”
“这病症要多喝水才行,灵水我这里还有,每一刻钟都要给孩子喂两杯。”木艾挥手在空间里找了两个原本预备装蜂蜜的坛子,灌满了泉拿水出来,因为没有封口儿,所以就有灵气丝丝缕缕的从坛口飘出来,让人闻之不禁一阵舒适清爽。她动手倒了三杯,招呼肖恒和卫广一起坐下,几口灵水下肚,三个人身上的疲累几乎一扫而空。
卫广站了起来,脸上的表情混合了惊惧、疑惑、感激等等情绪,复杂之极,他恭恭敬敬的对着木艾又是一礼。
木艾连忙侧身避开,虚扶一把,心里依稀猜到他想要说的话,于是正色说道,“卫大人不必如此客气,先不说您与我兄长交好,就是路遇有人病危,说不得我也要凭借这手破烂医术救治一番的,所以,卫大人不必把此事太放在心上。嗯,只是有一件事,还望卫大人包涵,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寡居女子,喜欢平静生活。”
“仙夫人的意思,我明白我以我卫家的名誉起誓,今日的任何见闻绝对不会向别人透漏半句。”卫广郑重承诺。
“不必如此严肃,我相信卫大人的人品,耐心等待吧,再有一两个时辰应该就有结果了。”木艾又摸了摸孩子的胸口、脖颈,体温还是很高,可是她又估计不出具体温度。
突然她懊恼的一抚脑门,怎么忘记用体温计了。看样子,她真不是做医生的料,这么重要的工具都能忘在一边。连忙从空间里拿出个蓝白相间的小塑料管,打开倒出里面那个戴着小红帽的体温计,轻轻夹在孩子腋下,过了半刻钟拿出凑近蜡烛细看,三九度一。不行,温度还是太高了,这样下去还是有危险,木艾再次皱起了眉头,回身说道,“卫大人,你叫人找坛最烈的酒来,再叫两个做事仔细的丫头来,孩子的体温还是太高,必须再加上物理降温。”
卫广心里就是一紧,连忙出门去安排,肖恒也随了出去。不到片刻,他们就领进两个丫头来,木艾也不客气,指挥她们拿着帕子沾了烈酒在孩子的前心和后背擦拭,直反复擦了两三遍才让她们停下来。小厅里的老太太和两位夫人一时担心极了,耐不住焦躁得挤进屋来。
木艾趴在孩子嘴边细听,呼吸声虽然还是有些微弱,但是却没有再出现断续的情况。“呼吸情况好一些了,现在只要能退了烧,就算熬过去了。”
老太太和两个妇人都脸露喜色,双手合十,嘴里嘀咕着不知道在感谢哪位神仙。卫广和肖恒也松了口气,终于意识到屋子里人太多,劝着老太太去另一间卧室歇着了,两个人也避嫌退了下去,只留了两位夫人伴了木艾看守着孩子。
两个虽然眉目间含着满满的担忧焦虑,但是说起话来却是很亲切和善,两人和木艾互相见礼通了姓名,然后坐在一起边看护着孩子,边说些家常话。
原来她们是亲姐妹,年纪相差了两岁,那位看上去爽利干练些的是卫大夫人,另一位娇柔温婉些的是卫二夫人。木艾虽然好奇她们姐妹俩同嫁一人的缘由,但也没有傻到直接问出来。毕竟和她们还不熟悉,她本身又是个极在意**的人,所以,尽挑些布匹啊首饰啊之类的话题,淡淡聊上几句也就算了。
木艾边陪两人说话,边细心的拿了棉棒沾了泉水湿润孩子干裂的嘴唇,这让两位卫夫人很感激,连忙接了过来。
木艾脸上笑着说不妨,可是手上还是痛快的交给了她们,毕竟这孩子是她们的心肝宝贝儿,万一不是跟她客气,只是嫌弃她伺候不好呢。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