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立字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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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金年看上陈氏,完全不是因为她的美色,而是因为她够听话。

    万府家中嫡子有三,庶子姨娘无数,个个都觊觎着他的家产。家中后宅各种勾心斗角,甚至还有不孝子将主意打到了时日无多的万金年头上。

    身边没有可用之人,甚至连个能够相信的人都没有,所以陈氏的出现就是万金年的一个救星。

    因为万金年将她从水深火热的地方拯救出来,陈氏对他有一种近乎于痴狂的忠诚,对他更是事事顺从。

    所以,即便知道万金年收了自己做继室却因为嫌脏从不碰自己,她也没有半分怨言,还竭尽自己所能地去讨好伺候万金年。

    然而,她在万府的日子并不顺畅。虽然是万府的继室夫人,过得却连个洒扫的小丫鬟老妈子都不如。

    万金年对府中的人都不放心,所以他的一应起居都是由陈氏一手操持的。别看那日来洞天的时候身后有四个美丽婢女伺候着,其实在万府的时候那几个婢女都是不能近身的。

    听了陈氏的话,小河终于知道那天在洞天的时候她为什么不认自己了。她也是身不由己啊!

    听着小河哭得稀里哗啦的,林媛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当听到小河最后发誓一般地说要好好学本事将陈氏接出万府的时候,林媛终于觉得这件事有些不对头了。

    让石榴带着小河去别的房间休息了,林媛微微蹙眉留下了水仙,让她将陈氏和小河见面的情形详细说了一遍。

    水仙却有些为难:“小姐,小河小姐到了茶楼以后就被万夫人带进了雅间里去,根本不让我们在旁边伺候,我们,我们也没有听到什么。”

    原来如此。

    林媛耸耸肩,浅浅一笑,也是,人家母女两人好久不见了,自然是会说一些体己话的,留两个丫鬟在身边守着是怎么回事?

    “不过,我看那万夫人也没有带什么人跟着,身边只有一个小丫鬟,而且来的时候还是租了一辆马车出来的。奴婢也跟那小丫鬟试着套过话,不过,她很谨慎,什么也没有说。”

    水仙不愧是从将军府里出来的,虽然被关在了外边,但也没有坐以待毙。

    林媛点点头,称赞了她几句便让她出去休息了。

    待房间里只剩下林媛一人,她唇边的笑容便渐渐冷凝了。

    这个陈氏绝对有问题,虽然跟女儿很久不见了,可是断也没有一见面就将自己的伤疤全部揭给女儿看得道理。

    让亲生女儿知道自己被别的男人强暴,还被卖进了青楼,真的好吗?

    她即便是不考虑不考虑小河知道此事以后会不会心痛,也该为自己的脸面想想吧。

    陈氏到底有什么打算?难道是看小河现在过得好了,想要在她面前装可怜好让小河将自己救出去?

    百思不得其解,林媛微微摇头,既然暂时看不透陈氏在想什么,就静观其变好了。

    一月期很快便过,茗夫人的身子已经大好了,正如林媛之前所料,钟应茗为了不赔偿那六十五两银子,在茗夫人身体痊愈的那一天便亲自将她送回了逸茗轩。

    说起来,这还是钟应茗第一次不是为了去青楼而进京的呢!

    让林媛有些意外的是,这次钟应茗没有傻乎乎地来找她,而是先找人打听清楚了逸茗轩背后东家的底细。

    一见到林媛,钟应茗便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连连磕头不说,还口口声声地说着“草民有眼无珠”之类的话。

    这卑微下贱的做派,看得茗夫人十分鄙夷。

    连身为妻子的茗夫人都看不上他,就更不要说旁人了。

    逸茗轩的其他小姑娘们都听说茗夫人回来了,正高兴地聚在一起等着迎接她呢,一见到茗夫人的夫君居然是这样的为人,不禁暗暗摇头,纷纷为茗夫人抱不平。

    茗夫人那样端庄能干的女人,怎会有这么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丈夫?

    钟应茗这样的表现,林媛倒没有觉得有什么意外,想当初她进到钟家的时候可是被钟家老太太云氏骂做小贱蹄子的。

    钟应茗当时不知道林媛的身份,还没有说什么,但是现在知道了,可不后怕得很?

    既然他愿意跪着,林媛也就受着,四平八稳地坐在椅子上,一边喝茶一边慢悠悠说道:“钟老爷原来是知道我的身份的啊,既然如此,当日在钟府的时候,你家老太太……”

    “家母年老眼花,口不择言,还望郡主看在,看在苏氏的面子上放过家母吧!”

    不待林媛说完,钟应茗就赶紧继续磕头请罪了。

    林媛心中冷笑一声,暗道这钟应茗倒也不是个傻子,居然知道求茗夫人的脸面。

    不过,为了以后的事着想,她可不想给他这个面子。

    “苏氏?”

    即便茗夫人在身边,林媛也毫不掩饰语气里的不屑之意。

    “钟老爷,你真是太瞧得起你家夫人了,她在我这里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掌柜而已,还不算什么独一无二的人物。我当初为了她逼迫你们,也只是不想让自己的逸茗轩有所损失而已。若是因此而让你有所误会,那我在这里可要澄清一番了,让我看在你家夫人的面子上饶恕了钟老太太,抱歉,你家夫人还没有这么大的脸面。”

    这话说得不客气,钟应茗的脸上已然一阵红一阵白,绚烂地像开染坊一般了。

    林媛暗中看了茗夫人一眼,见她脸上也微微酡红,但是眼中一片祥和和理所当然,并没有半分抱怨羞赧之色,也就放下心来。

    “是,是,是草民异想天开了,求郡主恕罪。那个,家母她年老体弱,实在是受不了任何惩戒了,还请郡主宽恕家母,草民愿意代家母受过。”

    说着,钟应茗重重地磕了一个头,那声音响亮地,恐怕房间外边的人都能听到了。

    林媛唇角微勾,嘲讽一笑:“罢了,左不过是个不懂事的老太太罢了,反正本郡主也没有吃亏,就不跟她一般计较了。不过……”

    钟应茗的身子刚刚放松下来,就听到林媛说了不过二字,立即重新绷紧了身子,继续恭顺地跪在地上听她说话了。

    “不过呢,有句话本郡主还是要提前告诉你们一声的,不要以为茗夫人在我逸茗轩中做事,你们就能高枕无忧了。钟老爷,希望你能明白,我能留茗夫人在逸茗轩,无非是看中她掌管茶楼的能力,若是哪天她一不小心做错了事或者得罪了客人,那很抱歉,我也不会徇私的。当然,这其中造成的损失,就得由你们钟家来负责了,你可听明白了?”

    “明白,明白,草民明白了。”

    钟应茗连连点头,不仅是逸茗轩,就算是个普通的店铺,若是掌柜的或者管事做错了事,东家也是有权力责备或者开除这个人的。

    钟应茗以前就是开铺子的,自然明白。

    “如此,你且离开吧!”

    见林媛下了逐客令,钟应茗又是一阵道别道谢,临走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做给林媛看的,还特意装模作样地将茗夫人叫到一边好生教导了一顿。

    自从小产之后,茗夫人对这个丈夫可谓是失望至极,在钟府的时候都不愿意跟他多说一句话,此时被他当众教训更是一点儿脸面也不给他,弄得钟应茗有苦难言,一双拳头隐在袖子里,要不是顾及着林媛在场,只怕又要动手打人了。

    有些狼狈地从逸茗轩出来,钟应茗快速钻进了马车里。

    管家钟实亲自驾着马车,见自家老爷脸色不好也猜出了今日事定然没有成功,是以连句话也不敢说。

    正沉默着准备驾车离开的时候,便听到马车车厢里传来几声闷响。

    定是老爷心中不快在摔东西,钟实缩了缩脖子,更加沉默了。

    钟应茗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窝囊过,将车厢里的东西砸碎以后,愤愤地坐在那里喘着粗气。

    今天他亲自跟茗夫人一起来逸茗轩,的确是存了别样的心思的。

    原本不知道这逸茗轩的东家是谁,可是现在知道了,就不能再任由茗夫人出头了。

    要知道,在一个郡主手底下做事,这得是多大的荣耀!

    若是自己顶替了茗夫人成为了逸茗轩的掌柜,那那些来讨债的人看在平西郡主的面子上也会手下留情许多了。

    只是可惜,今儿这一趟是白来了,不仅是白来了,还受了这么大的窝囊气!

    不过,生气归生气,钟应茗倒是也明白了一件事,平西郡主绝对不像那天在钟府见到的那样平易近人,她就是个冷心冷情的女人。

    怪不得京城的人们对她褒贬不一,说她聪慧异常,却又彪悍得很。

    可不就是彪悍地很?这样不给人留情面的女人,真是难以接近啊!

    这么一想,钟应茗心中的执念也就消散了许多,这样难相处的人还是留给茗夫人去对付吧,他就心安理得地坐在家中寻欢作乐享福就好了。

    “走,去赌坊瞧瞧,难得进京一次,老爷我要去试试手气。”

    嘿嘿一笑,钟应茗直接让钟实将马车赶去了一家叫做四方的赌坊里。

    这还是他前几天听几个狐朋狗友说起的,据说这四方赌坊里有个手气十分差劲儿的管事,为了让自己的手气好起来,正大肆寻找着试手的客人呢!

    经常赌博的人都知道,手气跟运气一样只是一时的。有时候遇到一个比自己手气更差的人,这个人的坏运气就会跑到对方身上去。

    所以这个管事才会大张旗鼓地在京城里寻找比自己手气更差的人。

    不过很可惜,他找了半个月了,来跟他对赌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结果个个都比他强。

    说起这事的那个朋友钟应茗十分了解,完全是个不会赌博的人,连他都能在这个管事手底下赢了百八十两银子,那他还不得赢个千儿百两?

    “老爷,咱们还是赶紧回府吧,赌坊这种地方……”

    钟应茗知道这些事,钟实却是不知道啊,一想到自家老爷当初在江南的时候豪赌的情形,他就打心眼里害怕。

    “少废话!你是老爷还是我是老爷?走,去四方赌坊!”

    钟应茗正在兴头上,哪里容许旁人说三道四?

    不过想起以前因为赌博被老太太请家法的事,钟应茗还是心有余悸的,不忘叮嘱了一句:“你若是敢将此事告知别人,小心老爷我把你辞退!”

    钟实是跟着钟应茗从老家一路来到京城的,一家老小都在钟府做事,若是被辞退了,这人生地不熟的,他如何养家糊口?

    “是,是,小的绝对守口如瓶,绝对守口如瓶。”

    钟实无奈地摇摇头,只好驾着马车载着他往四方赌坊的方向走去。

    打发走了钟应茗,林媛才站起身来亲自拉着茗夫人坐到了椅子上,有些抱歉地说道:“刚刚对不住了,我……”

    她说的是刚才在钟应茗面前没有给茗夫人留情面的事。

    茗夫人感激地摇摇头,打断了她:“郡主,我不是不识好歹的人,怎会为了几句话就心有他想?更何况,我也希望您能够好好地教训他一番,你是不知道他今日跟我来逸茗轩的目的,我……”

    茗夫人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显然是不想说起这件事,觉得实在是丢人得很。

    “我知道你说的什么。”

    林媛轻蔑地勾了勾唇:“这样的人我见得多了,见你攀上了高枝儿,他就巴巴地跟过来想要讨杯羹?哼,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

    眼珠子一转,林媛突然恶趣味地笑了:“他不是想着在我面前毛遂自荐吗?其实我应该答应他的,然后再故意安排个契机给他找点事儿,让他身陷囹圄。到时候,别说是他了,我还要将他老娘手里那几个庄子一起诳过来,你说这个主意好不好?”

    茗夫人微微一愣,看着林媛似笑非笑的样子不知道她到底是在说笑还是认真的,一时间竟有些无言以对。

    林媛噗嗤一笑,安危地拍了拍她的手背,笑道:“我开玩笑的,你别多想了。我就算是想要整治他,也不会拿自己的生意开玩笑的。”

    茗夫人也是一笑,她确实不希望林媛为了帮助自己脱离苦海而将自己的生意耽误了。

    林媛又问起了小飞的事,说到小飞,茗夫人脸上的笑容多了起来。

    “这孩子孝顺地很,也很听话。老太太可能是知道了你的身份了,最近都没怎么过来找事,不过小飞经常过去请安问好。就是,就是老太太越来越不喜欢他了。”

    不喜欢才最好,就是让她不喜欢小飞。

    虽然茗夫人脸上挂着笑容,但是心里还是有些心疼小飞的,毕竟才六岁的孩子,却要参与进长辈们的斗争中去,难为他了。

    林媛又何尝不知道?只是为了让茗夫人能够顺利将小飞带走,只有让钟老太太和钟应茗讨厌他才行。

    两人又说会儿话,茗夫人便出门去忙活自己的事了,最近一个月都是林媛在打理逸茗轩,她得赶紧将事情上手才行。

    望着茗夫人忙碌却精神焕发的背影,林媛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希望她能赶紧脱离那个吃人的地方。

    这个愿望并没有等很久,八天之后,银杏笑眯眯地过来跟林媛禀报,说是大鱼上钩了,今儿就准备收网了。

    林媛正在修改自己大婚时要穿的礼服样子,听到这个消息不由莞尔。

    “走,我等了将近一个月了才把这条大鱼钓了上来,今儿怎么也得过去瞧瞧才行。”

    将礼服样子收起放到了手边的小匣子里,林媛便整理了一番带着银杏和林毅出门去了。

    四方赌坊是京城里最近才兴起的一个极大的赌坊,这个赌坊跟别处不一样,没有你那么多复杂的人,也没有人敢来这里闹事。

    更重要的是,在这个赌坊里,绝对不会出现出老千的现象,因为没有人敢。

    赌坊门口的招牌上写着这样一句话:迎来送往皆是客,钱来钱去俱清白。

    若是这句话看不懂的话,也可以看旁边那排小字:凡在本赌坊发现老千,一律送官查办!

    牌子上明明白白地写着送官查办,但是官府里基本是不管这些事的,所以在赌客们的认知里,只要敢在挂着这样牌子的赌坊里出老千的人,多半是不能完整地走出大门的。

    当然,若是你的赌术极为高超,高超到没有一个人能够看出来,那你是完全可以在这里出老千的。

    大家都觉得四方赌坊有保证,且从未出现过任何出老千的传闻,所以来这里赌博的人多得很。

    但是大家都不知道,这四方赌坊的背后东家,其实就是京城里的小霸王夏征。若是真的出现了什么损毁四方赌坊名誉的事,夏征早就在众人知晓之前解决了。

    林媛坐在二楼一个设计精巧的房间里,这个房间对外十分普通,但是里边却别有洞天,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看到外边发生的一切事情。

    此时她正饶有兴趣地看着一楼。

    那里,正是传闻中想要找人转运的四方赌坊管事和茗夫人的丈夫钟应茗。

    四周围的里三层外三层,人多得很,但是大家全都有志一同地闭紧了嘴巴,谁也没有发出一丁点声响。

    因为,这场赌博已经到了性命攸关的地步。

    “钟老爷,可想好了?”

    四方赌坊的管事是一个姓洪的中年男子,看上去斯斯文文的,若是走在外边,谁也不能想到这样一个文弱书生一般的男子竟然是个赌棍。

    洪管事正嘴角含笑地看着对面的钟应茗,他脸上的笑容让钟应茗更加紧张忐忑,额角上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们玩得是最简单的掷骰子猜大小,是一种完全凭运气的游戏。

    这不是钟应茗第一次来四方赌坊了,也不是第一次跟洪管事对赌。这洪管事显然运气不怎么样,每次都被钟应茗赢得盆满钵满。

    但是今日,幸运女神却没有眷顾他。

    钟应茗紧紧捏着拳头,掌心满是汗水,他似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终于拿定了主意。

    “老子来了八天,赢了七天,我就不信,今日不能继续赢你!我跟!”

    说着,他便将眼前仅剩的一锭银子推了出去。

    只是,这豪言壮语一般的决定却没有赢来满堂宾客的喝彩,大家顿时哄堂大笑,带着几分讥讽的语气笑了起来。

    “这姓钟的是不是输傻了?人家洪管事拿出来的可是自己全部家当,他倒好,光想着用一锭银子就能赢人家全部身家?真是笑话!”

    “可不是吗?我看啊,洪管事的好运应该是回来了,钟老爷啊,你还是趁好就收吧,省得回去了被你家婆娘追着打骂!哈哈。”

    这男子若是真的劝钟应茗收手,他或许会真的就坡下驴拿着那一锭银子赶紧走了。

    偏偏,这男子说起了他的婆娘,还笑话他被婆娘追着打骂!

    钟应茗这辈子最不想承认的事就是茗夫人比他还能挣钱,即便他能够什么都不做去享受茗夫人带回来的银子,却不愿意承认自己是个吃软饭的。

    “不就是全部身家吗?我就不信了,我赢了这么多场,今儿就能一败涂地。全部身家?好,我,我也有!”

    钟应茗的话刚说完,旁边围观的一个不起眼的男子顿时嗤笑了起来:“你有?哼,你要是有就不会被那么多债主追着要债了!”

    咦?

    这位男子的话像是投入大海的石子儿,顿时激起了千层浪花,所有人都质疑笑话了起来,起着哄地让钟应茗赶紧回家找媳妇儿求抱抱去吧!

    钟应茗越听越气,紧咬嘴唇气呼呼吼道:“谁说老子没有的?老子还有好几处庄子呢,今儿就跟你赌这一把!”

    洪管事唇角含笑,看似不经意地抬了抬头,随即点头笑道:“钟老爷说自己有那就肯定有了,只是,以防万一,我们还是要立个字据。并且,请钟老爷恕在下冒犯,还请钟老爷在字据后边添上一句话,若是不能如期交付这些庄子铺子,在下,可是要钟老爷一双手或者一双腿的。”

    这还是不相信钟应茗有那么多庄子了。

    被小瞧了的钟应茗当场气血冲头,猛地一拍桌子:“好!老子若是不能拿出来那些庄子,就把这双手和这双腿,一并赔给你!”

    ------题外话------

    解决了茗夫人的事,就到了成亲了,吼吼~接下来基本就是甜甜蜜蜜了,啦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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