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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了然只觉得脑中翻江倒海地冲击着一幕又一幕,梦魇接着梦魇,痛苦不堪,拼命挣扎许久,觉得几近要崩溃的时分,终究是睁开了双眼。
“小姐,你醒啦!”一声甜甜的声音,让了然混沌的神智顿时又清明了几分。
了然瞧说话的女子,看衣着打扮,应是个宫女。
再转眼瞧瞧自身所在,头顶悬着银灰的锦帐,身上的丝被也十分素净,应是个男子的床榻。
这会儿功夫,那宫女却是已经取了个托盘回来。
“小姐应是饿了,先漱漱口,吃口清粥吧!”她从托盘中拿起一个杯盂,略略地将了然扶起了几分,伺候她漱了口。又从一旁端起一只瓷碗,“三皇子算得真准,说是小姐该是这会儿醒的。这粥奴婢一直在旁边温着,如今正好不烫口呢!”
那粥的清香味弥漫在了然鼻尖,她还真觉得有几分饿了,便顺着那宫女的手,一口口地将温粥吃了下去。
“小姐还没吃饱吧?”那宫女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但三皇子吩咐了,小姐睡了三日,肠胃也饿了三日,如今不能一次吃得过饱,否则反而会伤着了。再过一个时辰,奴婢会再给小姐喂些汤食。”
“你……”?了然见眼前的宫女甚是天真和气,便开口询问。那日鹰雄明明是要对自己实施割指之刑的,但刚刚摸了摸,却依旧十指俱全。此外,自己又为何到了这里?
“小姐唤奴婢小甜就可以了,三皇子交代奴婢专门贴身照顾小姐的!”她一边用温湿帕子帮了然擦着脸颊,一边又道,“那日三皇子将小姐抱回来时,奴婢可真是吓坏了,小姐全身血肉模糊,定是痛坏了。”小甜说着,脸上还有几分心疼之色,想是个天生善良的女子。
“幸好三皇子擅药,他怕小姐过早醒来会疼痛难忍,因此又用了些迷醉药,小姐这才足足睡了三日呢。不过,身上的伤如今却是好了许多了,只是可惜了从前的冰肌玉骨,现下却满身伤疤,还且得养些日子怕是才能消尽呢!”小甜顿了顿,“也该到换药的时候了,小姐稍等,奴婢先去取药去!”见了然点了点头,小甜便转身出去了。
了然心中苦笑,又是鹰浩救了自己!
这么说,自己又欠了他一回?
只是,二人之间到底是恩多怨多,却又如何分辨得清呢?
乘小甜去拿药的功夫,了然探了探全身的筋脉,依旧是一丝真气全无,暗叹鹰浩的药还真是霸道。但如今身上的鞭伤,却只觉得隐隐作痛了,心想鹰浩倒似是全人,能文能武能医,这医术怕是与碧竹不相上下吧。
小甜瞧着了然的伤痕,嘟嘴道:“小姐这般美丽,也亏得那些人竟舍得下手?”转而又道:“都怪那萱儿小姐,也不知道她在公主耳边吹了什么风,竟惹怒了公主,才给小姐招来这一身祸。只是,小姐切莫记恨公主,公主其实十分心善的。”
“萱儿?”莫不是当然公主身旁的那个女子,当日了然被悬挂于梁上,虽没瞧清,但也约摸知道这么个人。
公主心善么?那么血腥的公主会心善?
小甜一直在身边念念碎,听她说着,了然倒也知道了个大概。原来这公主名鹰锦秋,自小便非比寻常,能文善武,是鹰帝的长姐,至今仍然待字闺中。先帝在世时对其宠爱有加,甚至由着她十岁时带过兵打过仗。
那萱儿却是鹰国大将军的千金,对鹰浩心仪已久,无奈却竟没见过鹰浩的一个笑脸。也正是因她处处留意鹰浩的言行,甚至派人摸查到了鹰浩在皇城中的秘密所在,也因此知道鹰浩竟然“金屋藏娇”。她红颜大怒,又不敢正面冲撞鹰浩,却不知道在锦秋公主面前说了些什么,使了招“借刀杀人”的伎俩。
了然心叹一声,没想到刚到鹰国,便莫名得罪了这么个瘟神。
因身子如今还十分不灵便,外加背后也还有诸多伤口,了然也顾不上羞意,一任小甜在自己身上涂涂抹抹了。绿中泛灰的药膏涂抹在伤口处,感觉甚是清凉。
小甜一边小心地涂抹着药膏,一边欢喜地向了然道:“小姐今日的伤势又有些见好了呢。过两天便可以换种药了,到时候小姐便不会再觉得身上黏糊糊的了!”
关于自己的伤势,了然如今已经有了任人刀俎的心态,便随小甜摆弄去了。虽说她也知道自己身上的鞭痕十分狰狞,旁人见了怕是要忍不住作呕,但了然却并未过于在意。
伤痕,上辈子身上最多的便是伤痕。
不过,听到小甜说要换药,了然却不免心中一动。
“小甜,我也是识些药性的。有几味药可能对我的伤势很有帮助,小甜可否帮我筹来?”那解毒的药方已在了然心中酝酿多日,如今经此一劫,她离开的欲念更是强烈,自是不想错过任何机会。若是一身功力能够恢复,一方面会增添几分逃脱的希望。另外,即便再受皮肉之苦,也不至于如此受罪了。
小甜却有些歉意,“如今小姐的药都是三皇子配好后交给奴婢的。奴婢却不知道上哪里去寻草药”,说着小甜又眼睛一亮,“不如小姐把药名告诉三皇子,他对小姐甚是体贴,而且他那里药材最多,想必会有小姐需要的。”
“算了,不用麻烦了,我也只是说说”,了然略有些失望,告诉鹰浩,那不是自投罗网吗?
小甜给了然全身涂抹好膏药,又悉心地给她身上盖了块软布。“小姐,等药干了,我再伺候您穿衣。”说罢,收拾了床边的药具,转身走出床幔,却见鹰浩恰好进来,立刻下跪行礼:“奴婢见过三皇子!”
鹰浩略点了点头,“小姐如何了?”他瞧着小甜手上的药碗,知道了然应是刚刚上药,此刻怕还是衣冠不整,因此并未贸然过去。
“已经上好药了,如今正等着晾干呢!”小甜恭敬地回复着。
“好好伺候小姐!”鹰浩挥了挥小甜,示意让她下去。
隔着床帏,鹰浩低语道,“抱歉,那日,本王去晚了,让你受苦了!”
“你是鹰人,我是鸾人,本是敌对身份,谈不上抱歉!”了然淡淡地说道,她心中虽到底感激他又救了自己一次,但口中却并不想领情。
如今,她已经不想与这鹰浩纠缠过多。
鹰浩沉
默半天,“在你心中,本王只是你的敌对之人?”
“难道不是?如不是你,我又怎会来到你这鹰国之地?如不是你,我如今该伏在义母膝下安享闺中之乐,又怎会受此酷刑,还差点沦为废人?”了然对鹰浩这敌友不分的态度有些厌倦,明明有几分温存之意,却又不放自己离开,非得将自己困在危险之地。
鹰浩沉默了片刻,他并未理会了然的一连串质疑,反而转言其他,“你可知道我们第一次相见是在什么时候?”他顿了顿,又道,“那是个雨天,我的马车行得太快,差点撞翻了一行路人的车子。我原想扔锭银子给他也算是补偿,却不曾想,竟不经意地看见了一双清亮的眸子。”
帘幔另一边的了然并未看见,此刻,沉浸在回忆中的鹰浩,嘴边还噙着一丝笑意。她只是心下诧异,原来,当日不仅自己瞧见了鹰浩,自己却也同样被对方瞧了个正着。
“你先歇着吧,小甜会定时给你换药的。怕你觉得难咽,所以给你配的都是涂抹的药。药性可能会慢上几分,但你也正好乘此养养。”见了然并未答话,鹰浩只好起身自行离去了,面上到底有些寡淡之色。
自己,终究还是错了么?
此时了然的心中也并不平静,虽说当日因昏厥过去,并未听到鹰浩在鹰帝面前说的那一番话。但她毕竟两世为人,而非懵懂少女,对鹰浩的情义,她不能说一丝不晓,只是一直以来不愿面对,或是不敢相信罢了。
而了然也清楚鹰浩在自己心中,若说一点地位没有也是不可能,毕竟这一路行来,虽说自己是俘虏身份,但也承受了鹰浩的许多照顾。且鹰浩此人气度非常,能文能武,若是在平常境地,自己动心几分也未尝不可能。
只是,在不对的时间,即便遇见了对的人,也是枉然。
又何况,还不知道他是否是对是错呢!
了然并没有为这些事费太多心思,转念又琢磨着,如今鹰浩将自己困在身边,究竟又有何打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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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子下午上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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