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寺门前,紫瑛见了然碰见了熟人,与玲珑相互见礼后,便吩咐她自便。俩人约好一个时辰后在寺庙门口相见,便带着丫鬟先行进庙去了。了然则朝人群中做了个手势,吩咐龙一几人分出俩人去保护紫瑛。
“妹妹,几年未见,你可知我们姐妹都十分惦着你。听说那竹夫人性情怪癖,我们都担心你会受苦呢!”玲珑还是当年的泼辣性子,一见面妙语连珠。
而能再见昔年姐妹,了然心中也是欢喜异常。上一世时,从来都是独来独往,不曾知晓朋友的概念。如今,却不再孤弱飘零,心性也不自觉地柔和了几分。
刚寒暄几句,了然还没来得及问其他姐妹的消息,便见一男子急急寻来。
“玲珑,刚听丫鬟说你匆匆走开了,吓了我一跳!”
“表哥见谅,玲珑莽撞了,只是忽然在人群中见到了昔日姐妹,一时激动,便忘了跟丫鬟交代一声。”玲珑脸色微红,略带羞意,语气温婉地解释道,随之又向那男子介绍了了然。
原来玲珑也已经拜在京城府尹门下做义女,今日正由府中的表哥相陪来白云寺烧香。刚刚在其表哥安置车马的功夫,玲珑却恰在人群中看见了了然,也没顾得上跟身边人招呼一声,便挤了过来,这可急坏了那表哥。
玲珑的表哥只是朝了然略一点头,随之又紧张地看着玲珑,“你没事就好!”接着又假意嗔怪道:“别动不动就说自己莽撞。其实你性格洒脱,表哥觉得比之其他女子的矫揉造作要好得多呢。”
一席话说得玲珑满面绯红。
了然瞧二人之间,分明是情意绵绵,也暗暗为玲珑高兴,想是她也已寻得他日归宿了。
表哥见俩人显是有话要聊,便将她们带至寺庙后院的僻静之地,为二人准备了茶水、瓜果,自己则去寺中闲逛了。了然暗眼观察,觉得此人倒也周到体贴。
禁不住玲珑的一番盘问,了然便简单地向玲珑讲述了一下自己这几年的经历,随即又急忙问起姐妹们的情形。
“在漪罗坊中日子过得倒好,只是不得自由。这不,上个月到了京城,我才有机会来瞧瞧外面的市面。”了然想想玲珑的活泼性子,想是这几年在漪罗坊的园中闷坏了。如此想来,虽说自己在柳园中的生活甚是简朴,但相较其他姐妹,又自在了许多,起码那三阳镇自己差不多都逛腻了。即便是如今的京城,了然怕是也比紫瑛这等土生土长之人要熟悉几分。如此想来,这老天对自己到底并非太过薄情,了然心中更不愿辜负了这一生,大有潇洒活一番的雀跃。
玲珑又说起其他姐妹如今的下落,原来当年那批坊女,多半都已经拜在各地的富贵人家门下。紫堇如今则在三阳镇首富家中,不过听说日子过得颇为拘谨,并不比在漪罗坊中如意。雅涵如今却是不知下落,玲珑只知当日曾有贵人相传雅涵,从此便没有了雅涵的音讯。玲珑虽是几番打听,但雅涵的下落却似是坊中的秘密,竟是一直没探听到消息。
如今姐妹众人,只有两人得以相逢,了然二人心中虽有些唏嘘,但多的更是高兴。
“想见姐姐如今已是心有所属了吧?”了然想起刚才玲珑表哥紧张的情景,不禁打趣道。
玲珑却面有黯色,慨叹一声,“只可惜我们相逢甚晚,表哥如今家中已有妻室。”但见了然面有担忧,却又劝慰道:“妹妹不必担心,只要表哥心中有我,我也不在意名分了。”了然知道玲珑乃是通透之人,敢爱敢恨。只是毕竟情字面前,常人都很难洒脱。但见她对表哥已似情根深种,只能默默祝福了。
俩人虽觉相聚甚短,但无奈时光匆匆。玲珑表哥来寻时,了然瞧瞧日头,发现已是不早。想起与紫瑛还约在寺庙门口相见,便紧忙起身了。
不过好在如今二人都在京城,于是相约了再见的时间,了然二人便依依不舍地分别了。
了然急急地赶至寺门处,却远远见紫瑛已是等在那里了,心里暗道一声抱歉。紫瑛却也瞧见了远远小跑过来的了然,脸上并无不愉之色,只是朝了然挥着娟帕:“妹妹莫急,仔细路上!”紫瑛正说话的功夫,寺中却忽然冲出一虎头少年,似是正被人追赶,竟似没头苍蝇般乱闯,却恰好正撞到紫瑛的身上。
那寺门前尚有几级石阶,紫瑛被这么一冲撞,竟是直直地从最高处跌了下来。了然见了,心中大急,只是毕竟还相隔甚远,相救已是不急。紫瑛的丫鬟更是吓得尖叫起来。
紫瑛即将跌落的时刻,龙三已然赶至,原本正可将紫瑛接下。但偏偏另有一人更快上了一分,竟是抢先将紫瑛揽在怀中,又原地打了个转,这才止了跌势。龙三见状,便自行退下,又消失在了人流之中。
了然此时也已然赶至,见救下紫瑛的是一年轻男子,俊目玉容,衣冠楚楚,气度非凡,即便在这熙攘人群中也不容忽视。只是了然瞧来,却又觉此人似与常人相貌略有所异,甚至有几分眼熟之感。不过眼前却已顾不上仔细琢磨这人,只想赶紧瞧瞧紫瑛的情况,生怕她有所闪失。
紫瑛似只是受了惊吓,身体倒是毫发无损。站稳后从男子怀中挣脱出来,虽是大囧,脸色却依是苍白,想来刚刚从高处跌落,已将她吓得惊魂失魄。了然安抚了紫瑛一番,见她面上渐渐恢复血色,知她应是无大碍了,这才想起向身边的男子致谢。
“小生不过恰好行至此处,能救得小姐,纯粹是机缘巧合,也是小生之幸,二位小姐不必介怀!”那男子言中甚是谦逊之意,言行举止也谦恭有礼,紫瑛瞧了,脸色竟已绯红,眼中秋波流转,偏偏了然却总觉得有些莫名的不舒服。
因不愿与这陌生男子有太多瓜葛,了然便劝紫瑛,“姐姐,时辰已是不早,姐姐刚刚又受了惊吓,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紫瑛自是应允,二人向男子再次致谢并辞行。那男子却竟是一直将二人送上马车后,才作揖离开。
“姐姐,今日都怪了然,若是了然不曾走开,姐姐便不会受惊了。”车中,了然还在为刚刚之事甚为不安。如今紫瑛虽已安然无恙,但万一有所闪失,自己心中何能安稳?又该如何向义父义母交代?
紫瑛却竟自摇头,满面含羞道:“此事与妹妹何干?此乃姐姐命中一劫,说不定反而会因祸得福呢!”了然瞧
紫瑛神态,又听她此言,心中颇感诧异。却见紫瑛递来一张纸条,了然瞧那质地,应是庙中纸签。签上书道:“一世喜福皆由缘,无缘空余闺中怨。若逢小劫缘随至,镜花水月皆成实。”
瞧签上内容,分明是张姻缘签。但签上却并未标注上签或下签。
了然瞧身旁紫瑛满面光彩,想是对签中所写深信不疑,更或是已对那陌生男子动了芳心。
“一张签书而已,姐姐切莫当真。刚刚那男子虽对姐姐有相救之恩,但毕竟萍水相逢,不知根底,姐姐还须有些防备之心。”了然直觉此事颇为蹊跷,担心紫瑛深陷,便好言提醒。
“妹妹何出此言?那白云寺一向灵验。况且那男子外相端正,妹妹莫不是没瞧见他的眼神?清澈剔透,怎会是不苟之人?妹妹如此看待恩人,岂不是让人寒心?”紫瑛一眼,却竟是点醒了然。
眼睛?可不是?了然经此提醒,竟想起自己其实曾经与此男子有过一面之缘,那正是来京途中,差点撞翻自己马车的那架六马快车的主人。了然第一眼便曾觉得他眼神不寻常。今日一见,也总觉得那男子与常人有异,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如今听紫瑛一说,了然才豁然想起,那人的眼睛还确是与众不同。
想起此人,了然心中更是不安,只是紫瑛似是很难听进劝解之言。但想想紫瑛一向大么不出二门不迈,紧锁深闺,想来即便那人有何不妥,二人也再难有相见之日,心下又觉自己过度担心了。
此后的日子,习惯了身后有四人暗中保护后,了然索性放下了心中的芥蒂。既来之则安之,如今到底是将门千金的身份,与其拘谨别扭,倒不如坦然享受这难得的优越感。于是了然依旧如旧时常前往茶肆听书,只是却再未见过那是踢打老少乞儿的鹰人。茶肆之中的常客却是认出了他便是当日仗义执言的小公子,对了然都颇为客气。
偶一日外出归来时,听碧竹提起,日间红云郡主曾经来访过,竟是陪紫瑛厮磨了半日方才离开。
红云郡主?桃花大会上她曾经脱口而出的刻薄奚落之语,了然未曾忘怀。只是毕竟不过是不相干之人,倒也未曾放在心上。只是,瞧那日情形,这红云郡主与紫瑛之间,即便不像其与皎云般剑拔弩张,但也谈不上有什么相投之处。何况,红云郡主那日曾对了然出言不逊,到底也算是得罪了将军府,与紫瑛间也便算有了嫌隙,如今却又为何会登门造访?
虽是有几分疑惑,但了然对这闺阁之事到底兴趣不大,不过略过了过脑子,便搁置一边了。
不几日后,晨间向义母请安的十分,却听义母假意抱怨:“幸亏为娘如今又多了你这么个贴心的闺女呢。瞧瞧你紫瑛姐姐,真真是女大不中留,如今尚未出阁呢,便先疏了娘亲,最近也不知道成天在忙些什么,总躲在自己的闺房中,连母亲这里都很少逗留。”了然心中添了几分诧异,毕竟紫瑛一向与母亲亲密,如今这般却有几分不寻常之处。不过面上了然只是与义母说着笑话,劝慰了义母几句便作罢了。
偏巧,了然那日正从茶肆回来,却见侧门处,紫瑛的丫鬟偷偷从一陌生小厮手中接过一封书信,匆匆回宅。了然清楚,大户人家皆有严规,宅中丫鬟一律不准与外私通书信,以防乱了家风。下人们的书信,都得经主人之手,方能进出。
了然原不想多事,且在她而言,下人们自行通信也再正常不过,毕竟谁都想有**。但又想想紫瑛的丫头一向稳重,不应会做出私通书信之事。因怕对紫瑛不利,便叮嘱碧竹多多留心。
没想到碧竹观察了几日,竟见那丫鬟日日都与外传递书信。而信的主人却不是别人,正是紫瑛。“姑娘,那天我假装无意地跟着那丫鬟进了花园,却远远瞧见紫瑛小姐倚在长廊那边。见丫鬟拿信进来,便急急地抢了过去,竟没看见我呢!”
了然直觉此事不寻常。紫瑛虽已十五,在了然面前也惯以长姐自居,但毕竟性情良纯,经历世事较少。了然担心她会受人欺蒙。于是,连着几日,了然常去紫瑛屋中来往,想瞧瞧她到底为何有所异常。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