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弟弟糜芳的短视,糜竺很是恨铁不成钢。就算是出身于商贾之家,也应该胸怀大志,更加富有远见,而不是拘泥于蝇头小利,让人瞧不起。
他平生最钦佩的人就是吕不韦。以一介商贾扶植秦国质子异人进入秦国政治核心。异人继位后酬封为文信侯,食邑十万户,门下有食客三千,家僮万人。后被嬴政拜为相邦,号称“仲父”,权倾天下。主持编撰的“吕氏春秋”号称一字千金,名垂青史。
也只有这样的商人,才算是真正的商人,政治投资才是世上最成功的商业行为。这么简单的道理弟弟至今还不明白!哎……
……
糜竺长吁短叹之际,徐州商会其他的商人也听说了募捐的事,急不可耐的来拜访他,糜竺干脆把商会的其他人召集起来开会商议此事。众人对于募捐一事都十分不满,抱怨连连:
“晦气!这咱们才过了几天安生日子,怎么官府又来逼捐?”
“谁说不是,我听说张仁甫优待商人,这才来的会稽,谁知道刚来就碰上这事,这不是沽名钓誉嘛!”
“哎,咱们这些人呐,在哪里都不好过。听说北边袁氏兄弟打的不可开交,好多兖州、豫州的商人遭了殃,家产都被充了军费啦!”
“哎,你说说这打打杀杀……何时是个头啊?现在各地盗匪多如牛毛,也只有在江东地界才能安心做几回生意。要是冠军侯也容不下咱们,那我真的不知道还能去哪里——”
……
糜竺见大家牢骚都发的差不多了,清咳几声开口道:
“诸位请听我一言,大家不妨扪心自问,咱们都是从徐州人,可为什么要背井离乡,千里迢迢跑到会稽来做生意呢?”
众人气势一下子弱了很多,糜竺接着说:
“难道因为徐州不够富庶吗?在徐州就不能做生意了吗?不,当然不是。但是咱们都知道,徐州虽然富庶,但地处要冲,不仅‘郡界广远,旧多轻悍’,还是兵家必争之地,久居徐州必然受到兵祸的牵连。对不对?”
其实南面与扬州接壤的徐州近几年发展的相当不错。陶谦任徐州刺史时,徐州经战火过后“世荒民饥”,陶谦表荐下邳人陈登为典农校尉,在徐州境内实行屯田。陈登上任便“巡土田之宜,尽凿溉之利”,在陶谦、陈登的努力下,徐州农业生产得到恢复和发展,收获“粳稻丰积”。
尽管北面的青州、兖州黄巾此起彼伏,徐州却相对太平无事,百姓富足,谷米屯满粮仓,青州、豫州等地的流民(如郑玄、许劭等)也纷纷涌向徐州。
由此可见,陶谦也是一个有能力的人,为什么这些商人却不怎么看好他?非要从拖家带口从徐州搬来扬州呢?
主要就是因为陶谦昏庸,大权在握后疏远贤人、任用小人。史载其“背道任情,广陵太守琅邪赵昱,徐方名士也,以忠直见疏,曹宏等谗匿小人也,谦亲任之,刑政失和,良善多被其害,由是渐乱……”
所以说徐州富庶也未见得是好事。正是因为看到了潜藏的危机,这群人才争先恐后的逃离徐州,将财产转向扬州……
……
糜竺将众人神色尽收眼底,继续分析:“首先,值此乱世,大家应该也明白,商人必须要依靠诸侯才能更好地生存,即使尔等虽富可敌国,但得不到有实力诸侯认可和庇护,那便随时有家破人亡的危险。”
“咱们都是商人,商业有一条最基本准则——等价交换。你想得到什么,你就必须拿出等值的东西来交易。张仁甫和咱们非亲非故,既然咱们希望得到他的庇护,难道捐献一些财产支持他不应该的吗?”
众人顿时偃旗息鼓,这时有人插了一句:
“嗨,就怕他贪得无厌啊!”
糜竺笑了笑,坚定地说:“你多虑了!冠军侯忧国家之危败,愍百姓之苦毒,率义兵为天下诛残贼,功高而德广,可谓无二矣,岂会是贪婪之徒?”
再也没有人出来反驳,看来张帆的名声运营的还是不错的——
接着糜竺话锋一转:“不知诸位有没有仔细考虑过,这办学一事,其实对咱们来说获益最大,因此这适当捐献……那也是理所当然之事。你们也听说了君侯首创‘科举’之事,都知道这科举之后可是要授官的……”
“这可是做官的机会啊!之前谁敢想过?虽然是公平竞争,但是你们想想,以咱们这些人的水平,能比得过那些士族子弟吗?既然比不过,那学堂就是咱们唯一的出路。所以说咱们这不是捐献,这是在为子孙后代铺路啊!难道你们要为了一点钱,就放弃让子孙做官的机会吗?这样你以后不会被人戳脊梁骨吗?”
众人恍然大悟,气氛顿时热烈起来:
“说的对啊!要是我儿子能做官,花多少钱,哪怕倾家荡产我都乐意!”
“嗯,这学堂必须得办,而且越快越好。我这辈子估计是没机会科举了,倒是几个孙子好好培养,说不定有一番大造化——”
“要是我儿子做了官,那以后我看谁还敢刁难咱们?这生意可就好做多了!”
“我听说啊,这次不捐的人,以后就不能参加科举了,即使参加了也不会录取……”
“真的吗?如果这样的话,家里人还不得恨死我?那这辈子休想安生了……”
……
最后在糜竺的煽动下,徐州会馆的商人纷纷慷慨解囊,不但超额完成捐献任务,不少人甚至捐了一半以上的家财,让统计的官吏乐的合不拢嘴,这完成指标太轻松了。
当然捐献最多的还是糜竺,他一口气捐献了近一半的家产,甚至还惊动了张帆,于是张帆亲自批示要在会稽建一所以他的名字命名的大学堂——糜竺大学堂。听闻此事,商人们捐献的热情更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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