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哪里?”
白巳东狠狠拽住了洛然的马头,也不知道他瘦削的身体里是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力量,将洛然的马拽的一个踉跄,已经上马了的洛然被他拽的几乎摔下马背,幸亏她死命地拉住了马缰,才维持住了平衡。
“滚!”洛然喝道,眼睛通红。
“你要去哪里?”白巳东拽紧了手里的缰绳,“你身上还有伤……”
“景瑜出事了,我怎么可能安心待在这里,”她的牙齿咬的咔咔作响,“我再说最后一遍,放手。”
白巳东看着她的眼睛,那双墨色的瞳孔里泛着红光,他想如果他的手再不松开,也许洛然会让扬起的马蹄狠狠地踏在他的身上。
他从未见洛然如此失态过。
即便是当年睿王从中阻拦,导致瞿家军中断粮草近半个月,又遇上突厥偷袭,她也从未出现过如此的神情。
好像自从认识她以来,洛然不管是发怒还是大笑,神情里却始终都是自信满满的,即便是受了重伤躺在床上,也依旧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从来不肯在人前示弱。
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她脸上有这样的神情。
于是他下意识的退开了一步。
马蹄卷起的灰尘扬了他一脸,一道黑影从阴影中飞到他的身边。
“让将兰芝派人跟过来。”
……
为了能够更快的将瞿景瑜送回京城,在他出了城之后,洛然便为他安排了能够日行千里的骏马,让人日夜兼程的将他送回去,所以尽管是傍晚才收到的消息,但事实上瞿景瑜出事却是在中午吃饭的时候。
洛然的马是随着她东征西站多年的战马,跑起来速度极快,等白巳东追出去的时候,已经不见了人影。
不过所幸大致的方向他是知道的,出了城的官道也只有一条,他记得洛然说过是要将瞿景瑜尽快送回京城,而回京最快的路也只有一条,所以他基本不担心自己会和洛然错过。
但是……白巳东抬头看了一眼已经沉下去的天色,他担心的是洛然一个人身负重伤,莽莽撞撞赶去会出什么危险。
思及此处,他不再犹豫,双腿猛地一踢马腹,如同一把利箭一般疾射而出。
……
行至路途的三分之二的时候,天空突然下起了滂沱大雨。
这在一向干旱的北地是难得一见的天气。
洛然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伤口已经裂开,浸了冰水之后疼痛开始发作起来,不过她无暇顾及,或者说心中的焦急已经让她将这疼痛完全忽略了过去。
她当然不可能是一个人毫无防备的只身前来。
先不说她在瞿景瑜身边派了多少暗卫跟着,瞿景瑜出来的时候随身便有不少龙卫在暗处守护着,而且她已经交代了亲兵沿着她交代的路线追过来。
但是她派出跟在瞿景瑜身边的人,都是有权利直接调动当地属军的人,在如此前提下竟然还有无法解决的问题需要向她求助……洛然不敢想象到底发生了什么。
……
“你说什么,瞿公子出事了,将军一个人跑了?白公子追了上去?”
“真是胡闹,一个身上有伤,一个公子哥,真出了事能够有什么用!”
“瞿洛然莽撞也就罢了,怎么连白公子也跟着昏了头。”
“罢罢罢,来人——听我调令。”
……
而另一边,洛然赶到瞿景瑜出事的地方的时候,已经是午夜时分。然而周围的环境却并不黑暗。
因为满天的山火几乎照亮了整片天空。
“这次定然叫小皇帝有去无回,哈哈哈。”
“张兄,到时候升官发财千万不要忘了小弟啊!”
“一定一定,这次贤弟也是多有辛苦,多有辛苦,哈哈哈……”
洛然的耳力一向不错,战场上便是靠的一手听声辩位的本事在箭雨之中游刃自如,此时隔得老远她也能够听得见那嚣张的笑声。
“老子去你大爷的棺材梦——”
一声厉喝在众人耳边炸响。
还在讨论着杀了小皇帝报告给主子从此以后走上人生巅峰的两人惊得浑身一哆嗦,便见一匹黑色的骏马如同一道闪电一般在雨夜中直刺而来。
“来人,来人!”先前还意气风发被称作张兄的人慌乱的喊道,“有刺客,有刺客——”
他的话还没喊完,身体先软软的倒了下去。
“刺你妈……”洛然在马背上俯下了身体,长刀如同划破豆腐一般轻而易举的挑破了他的喉咙,在洛然的马身在他的身体上狠狠一踏之后,鲜血才后知后觉的从他被割开的脖颈处喷射开来。
“吁……”洛然收住马势,黑马的两只前蹄高高扬起,洛然在马身上转头蔑视的看着围上来的黑衣人。
靠着先前那个蠢货自然不可能将有暗卫和龙卫双重守护的瞿景瑜逼入山林之中,最后落得一个被山火围攻的下场,这些人才是关键。
“瞿景睿的走狗?”她几乎是一眼就认出了来人的身份。
被骂做走狗围上来的黑衣人也没有更多的情绪反馈给洛然,其中一人更是看也不看被洛然一刀斩于马下的官员,反而恭敬的抱拳道:“主子说了,若是西北王心甘情愿镇守西北,为我千元抵御突厥铁骑,自然不会忘了西北王的功勋,往日西北王犯下的错事也可不再重提。”
“今日属下奉主子之命在此办公,与西北王无关,还请西北王回到自己的军营里去。”
“错事不再重提……哈哈哈……”洛然只觉得自己听到了世界上最好听的笑话,她长刀一指,明明还隔着老远的距离,领头的黑衣人却觉得那刀尖仿佛划破了自己脸上的面具,抵在了自己的鼻尖上。“错事?我瞿洛然何错有之!瞿景睿不过是一个舞姬爬上龙床生出的野杂种,也想坐上那九五之尊的位置?老子说他是在做梦!”
“老子这辈子只效忠一个人,也只会效忠一个人,今日若是瞿景瑜在这里伤了半根毫毛,瞿景睿就等着拿他的狗头来求饶!”
“大将军,话可不要说得太满。”黑衣人再好的脾气也被洛然如此嚣张的话消磨的差不多了,他对
着身后的人招了招手,说道:“既然大将军不愿意领了主子的好意,那我们这做属下的可就不得不为主子清理一下路上的石头了。”
“上!”
“不过一群走狗……”虽然黑衣人人数众多,但洛然心中仍旧无所畏惧,在黑衣人扑上来的瞬间,她的长刀横劈,挡住了无数把刺向她的剑。
“滚!”
一边打,洛然心中一边对黑衣人的实力有了估计。
想来,他们应当是瞿景睿手头的精锐部队了。
毕竟瞿景睿一个文王,自然比不得瞿洛然和镇南王这等手握重兵的王爷,手中握着国家的军队,他们的能够调动的私兵是有着严格的数量限制的,即使自己偷偷地训练军队,数量也不敢太过于庞大,一是没有国家财政拨款,自身的经费很难跟得上,二是人多了藏哪里是个大问题,毕竟军队不单单是只有人就够了,还要训练,一群没有阻止没有纪律没有经过严格训练的散兵游勇不过是废物。
瞿景睿的封地在江南富庶之地,人多,也就意味着身边的耳目众多,周围环境很难找出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供他练兵,所以数量跟不上,瞿景睿只有在质量上尽可能的精益求精。
对于瞿景睿手中精锐部队的实力洛然心头是有一个大概估计的,所以一交手便判断了出来,但是随着其中几名黑衣人让她负伤之后,她的眼神几乎是瞬间发生了转变。
“死士……”
她的眼睛细细的搜索着混杂在黑衣人中几名让她感觉不对劲的人,说来长,事实上不过一瞬间的功夫,她便锁定了那几人。
虽然看不清脸,但就那一双无神而又空洞的眼睛,便让洛然确认了他们的身份。
“王八蛋,竟然敢违背旨意训练死士,”她骂道,“就瞿景睿这种人,当了皇帝也是暴君!”
死士的训练极其残忍,可以说被训练成死士的人,已经可以脱离人的范围了。死士的初选与最后真正成为死士的人数量差距极大,被选作死士预备的人在经历了严苛的训练之后,会被放在一个四面被封起来的山林之中,彼此厮杀,吞噬,最后留下的一人才有资格获得死士的身份。经过这样训练走出来的人,已经丧失了他们原本的人性,只知道绝对服从于主人。拥有死士的人,相当于拥有了一把无往不利的利剑。
千元国的每一届帝王,都会训练一批死士作为皇室的底牌,但是到了先帝的时候,因为自幼玩耍的兄弟被训成死士之后,让他感叹死士的训练实在是过于残忍丧失人性,于是主动废除了死士,并且下旨废除死士训练的方法,绝不可外传,没想到……
洛然心中焦急。
看到了死士,她便有了不好的预感。
若是只有普通的影卫,即便武功再怎么高强,他们也顶多只敢放火烧山,龙卫和她自己培养的暗卫,哪个不是火里来水里去的人,一场小小的山火,还不至于让他们慌了手脚。
可是若是满天的山火再加上不畏生死的死士呢?
洛然不敢再想下去。
“景瑜若伤着半根毫毛,”她冷冷的一瞥,说道,“我便血洗整个瞿姓皇室!”
——宁愿千元国改名换姓,也绝不让它落到瞿景睿和镇南王这等狼心狗肺之人手里。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