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很明显就能够看出来。
我微皱眉尖，实在是有些不明白。这姜椽当真还喜欢周瑾不成？不可能。可是，如若不是这样，又当如何解释？
我凝神看了一会儿姜椽的侧影。审讯堂在室内深处，四周光线太暗，随行的官员和侍卫早在我们刚进入的时候就点燃了烛火。烛火幽幽蹿动，明亮的火红色灯光打在他的侧脸上，更显得面庞如玉，如若冰雕琢而成。
可惜，是个不好惹的角色。我叹口气，然后故作无奈道：“你们一个个总是出尔反尔。明明是周将军让本宫请人瞧瞧的，都打算为他请太医来还不够？这又不要请了，真是……”说罢“啧啧”两声，看着周瑾明显不太好的脸色，我心里暗乐。
可惜这姜椽还是隐藏太深，面上不显分毫，只是面色柔和，更显温润。
不等他们开口，我又说道：“也罢，就让那江湖郎中看看吧，本宫就在这里等着。”
然后就一动不动地端坐着，端起茶杯细细品茶。那边周瑾也不啰嗦，或者是她实在是不想和我啰嗦，连忙请来了几个郎中打扮的人，给冷夜看伤。
倒是准备齐全。看着姜椽这并不做阻碍的样子，我压下心中的几分疑惑。当真是怪，若不是姜椽动的手脚吧，说不太过去。若是姜椽动的手脚吧……为什么他现在又要帮周瑾呢？这是在给自己拆台啊！
于是我静观其变。约莫是一炷香之后，我的茶水已经凉透，让人再换一盏的时候，终于为冷夜看伤的郎中走了过来，恭敬地行礼道：“殿下，诸位大人，这罪犯……恐怕有些神志不清。走火入魔伤及脑部，已不是草民可以医治的了。他可能今日好转，也可能明年好转，也可能永远都是这个样子，实在是不好说啊……”
其他的几个郎中也走过来，内容大同小异。的确是走火入魔，的确伤及脑部，但是走火入魔绝不可能会是现在这个呆痴的样子，应该会更加疯狂。
本来是打算看冷夜受询瞧瞧周瑾的反应的。现在事情发展成这个样子……我叹口气，真是无聊。不过好在更无聊的我有一出也还不错的戏，虽然只想好了开头，但装备早就备在身上了，觉得有什么时候能用就用，倒也能演一点。接下来的，就随机应变吧。
想到这里，我在杯盏上轻轻抚摸的手指抖了抖，然后不动声色地静静品茶。在姜椽又对冷夜做出一些不痛不痒的审讯却无所收获之后，他对我表达歉意之时，觉察自己的身体并无什么不适反应的我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当真是这样。
不过还好早有准备。
我咬破嘴里早就藏好的血囊，然后轻呼了一声，感受到嘴角流下的一丝粘稠时，看着周围人投来的惊诧恐慌的神色，我很应景地再次……随便一歪，从椅子上倒了下去，根本不在意摔下去会不会痛。
反正不是我的身体，隔几个月就要重新去地府报道。更何况我本身就不是个怕痛的，以前有一次中弹又浑身是伤的时候，失血快要昏过去，我便是直接将子弹抠出，用强烈的痛感让自己清醒。
没想到在身旁“尔玉殿下！”的恐慌身中，我应景倒下的时候，没有感觉到痛意。
没道理啊，谁会这么快来得及接我？只有我右边的周瑾，可她会出手？周瑾右边又是姜椽，隔这么远，中间还阻着一个周瑾，他这有本事？
感觉到落入了一个怀抱。第一感觉是冷，怀抱很冷很清凉，几乎没有一点属于人的温度，让人清醒几分；第二感觉是鼻尖传来淡淡的薄荷香味，还是凉，让人神清气爽。
不是周瑾。上次在宫中凉亭里我近距离观察，她身上没这些特征。应当是姜椽，刚刚在路上他引路时就感觉到他身上浅淡的薄荷味。
仿佛印证我的说法似的，上方传来清润的声音：“立刻传令下去封锁大理寺，不得有人出入。各人都呆在原地。周将军和几位郎中随我来，先救殿下要紧。”说着，转过身向审讯室外走去，其余侍卫都瞬间向前，将其余人看管起来，连蓝丽都是被拦在了里面不让跟出，她还不满地哼了几句：“姜大人，奴婢要和殿下在一起，皇后娘娘嘱……”
听到她这句话，站在审讯室大门口上的姜椽脚步顿了顿，闭眼感受一下他的动作，似乎应该八成也许是回头看了蓝丽一眼，她立刻噤声。接着，姜椽说道：“十分抱歉，蓝丽姑娘，微臣会照顾好殿下的，还请蓝丽姑娘在这里稍等一二，现下救殿下要紧。另外……将犯人带下去扣押起来，所有人都不得乱动……要是殿下真的……我们所有人就都不用活了。东西也不要乱动，不要徒惹嫌疑。”
说罢他抱着我转身就走。
姜椽的话说一半留一半，其实也极为高明。至于留得那部分嘛，就是要是我真的除了什么问题，就算不是这里的问题，皇家也会把整个大理寺从头到尾灭掉，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不会有好下场。所以蓝丽就算觉得只有两个朝廷官员以及几位江湖郎中在场不合规矩，也不敢前来，更别提其中人了。
不过……这把我单独带走是想干嘛？完全可以让蓝丽也跟上吧？
东西不乱动最好。方才我将手指指甲里面藏的毒都洒进了茶里，是这九天晚上好不容易在外面弄来的，我用一盆植物试了试，本来旺盛生长的绿茵茵的植物第二天就枯黄衰败，可见其毒性。所以要是正常人绝对会毒死的，我这样也算是闲得无聊冒险一试，真出了问题也没关系反正和阎王爷也算是见面之交，她还欠我个人情，更何况，真的和我猜测地一模一样……这具身体，一点事情都没有，当真是百毒不侵。
这样一边想着，一边闭着眼依照晃动来暗记行走路线。不知道被抱走到了哪里，一路上周瑾和姜椽都是一语不发，倒是周瑾出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见姜椽默不作声，她又加了一句，“不是我。就算我不喜欢她，也不会在这种场合下胡闹的。”
我一凛，这句话信息量颇大。第一，周瑾这货和我有仇，我招你惹你了？哦不对，还真有仇，冷夜。第二，这几位郎中要么都是姜椽的人，要么都是周瑾的人，她敢将这种话说出口。
周瑾继续说道：“阿椽……我会有事么？”
姜椽的步伐很稳，他似乎是轻笑了一下，道：“不会。”
这两个字似乎真的带一种镇定人心的魔力，周瑾立
刻沉默了下来，放心了不少。
终于走到一处，侍从推开门，一群人走了进来。现在眼睛紧闭，信息来源只有声音味道和感官。我轻轻嗅了嗅，一阵墨香味，估计是书房。身为大理寺卿，姜椽自然有自己办公地方，书房里面还有隔间，可以休息。
应该是绕过屏风，他似乎是将我放在榻上。然后转身说道：“麻烦几位，给殿下看一下。”
那几位郎中连忙说道：“是。”再无一句多话，立刻来给我诊断脉象。
很好，又确定了几件事。刚刚不确定这些郎中是周瑾的人还是姜椽的人，现在可以确定是姜椽的人了。要是是周瑾的人，这几位江湖郎中不会如此恭敬应是，这一看就是属下对于主子的常用回答。
再然，这姜椽是对我出事一点都不急啊……
从审判室到书房，少说也花了分把钟，他不在审判室就立刻让人医治，一定要拖到现在。要是真的出事，现在小公主早就一命呜呼了。还是说这家伙当时我倒下的时候就已经想好完全的对策了？要是如此……便当真，可怕。
郎中诊治了一番，斟酌片刻，说道：“殿下脉象沉稳有力，不像是有什么问题……”
一旁周瑾立刻打断说道：“不可能！你看她这个样子，哪里像是没有问题？！”
那郎中见有人打断，也不生气，好言好语道：“看殿下嘴角溢出的血微微泛黑，应当是中毒所致。但中毒之人脉搏无异，这种毒少之又少。更何况殿下的面色也无异常。这样想来符合这些要求的毒也就只有‘沉眠’了。”
刚好是我弄来的毒。早就感觉到这幅身体可能百毒不侵，便弄来个症状还算正常，就是刚开始吐点血的毒。沉眠沉眠，无非是让中毒之人沉眠，沉到最后，便一命呜呼了。
也好装一点。
想到这儿，我躺得更僵硬了几分，做戏更真。
等到几位郎中都介绍完毕之后，姜椽又突然开口道：“阿瑾，那杯茶恐怕有异，你带着郎中，去看一下那杯茶水。”
周瑾也不算太笨，问道：“你又是想把我支走么？”
姜椽以沉默应对，只是将我的位置挪了挪，似乎是想让我躺得舒服一点儿。
于是周瑾又说道：“那你应该是想到了解决的法子。也罢，我去看看，希望一会儿回来的时候，你能够解决妥当。”
说罢她便很果断地转身离开了，当真是利落，毫不拖泥带水。想想当年我家瑾瑜呀，那可是不容易轻易害羞的石头呢，遇到这种情况，自然是厚脸皮地留下来看看有什么好玩的，再不然至少也应该让对方补偿自己来来回回几趟白跑了。
周瑾带着人走了之后，门被轻轻带上。屋里一篇寂静，我都能够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却听不到姜椽的呼吸声。除此之外，便是那空中的墨香味书香味，以及方才姜椽的衣衫带过的薄荷味道。
差点就以为姜椽不在了的时候，听到他带着笑意的话语，道：“还不起来，要装到什么时候？”
诶？听这语气……挺熟的？
我们认识？！哎不对，你们熟识？你和小公主南宫佳琤很熟么，姜椽？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