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应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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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傲看着青花水浅金鱼瓷器的眼神并没有留恋。

    纵然这件从前不放在心上的器物戏剧性地证实了他曾经存活的那段时空,终归是回不去的,他也没想过回去的曾经。

    对于周三的问话,封傲随口道:“在下曾看到过相关记载,没想到竟是真的。不过巧合罢了。”

    周三闻言却有些迫不及待:“是在哪儿看到的,可否告知与我?”比起这个瓷器,那本书更能得周老爷子的喜欢!但听封傲说不记得那久远的事了,周三本不是轻易罢休的人,可看着封傲淡淡的眼神,不知为什么追问的话却说不出口了。

    这件瓷器最终没有拍卖出去。这神奇玩意儿周三自是要拿回家去,众人心知肚明,奉承地以此等宝物无价,他们可出不起价格的理由遂了周三的想法。

    而在场的人,在看到周家子弟看那瓷器狂热的神情下也能预见台上名不见经传的封傲得到了怎样的机遇!

    果然,隔天封傲就收到了周家的邀请。这过府一叙的帖子还是周老爷子亲手所写,丰市一干人等见势而为,这个拿着茶叶上他办公室聊聊,那个找着他还不熟悉丰市的由头关心他的生活,态度可谓天差地别。

    李辉对拍卖会当场的事情也是道听途说,外界传的神乎其神李辉并不听信,他可清楚郑晋峰是个典故没看过几本的人。可这不影响他的兴奋!

    吴秘书去给封傲准备上周家要提的手礼时,他就趁机进了办公室对封傲一阵的唠叨。中心思想无非是一定要牢牢把握住这个机会,对方可不是市长之类的人可千万态度好些不要得罪人。

    封傲自觉自己不是好相处的人,可这看着有点憨的助手每次都恰到好处地无视了他的警告的语气,自顾地说他的。封傲心想,若是他对每一个主子都这般,那他上次会被人踢到自己身边的原因一点不需要见怪了。

    这是封傲误会了。

    李辉在从前的东家面前向来话少,属于那种埋头苦干又木讷不懂猜测上意的类型。

    到了封傲这里,实在是绝境迫人变,以前因为自己无权无势考个公务员也是为了赚个安稳钱,现在情况大不相同了。跟随封傲,已经成了他人生的最大一次豪赌,押上了一生前途,自然要比万事不上心的封傲紧张了。

    跟着封傲,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地被激起了事业心,他的自信和勇气大部分还是来自这个他看不明白的东家身上!

    还是那句话,他直觉封傲是有大作为的人!

    毫无根据,直觉解释了一切。

    封傲准时到了周家,见到的除了周老爷子和周三,还有郑宥廷。他并不惊讶,他没怀疑过郑宥廷的能力,不论他出于什么目的,无疑他已经成功地取得了周老爷子的信任。

    周老爷子见了他,亲自站了起来,嘴里说着:“老朽眼拙竟没发现郑市长学识如此渊博,从前多有怠慢,快请坐。”颇有礼贤下士的意味。

    封傲淡笑:“您过誉了。”连客气都懒得便就坐下。

    态度既没有对于周老爷子的阿谀,也不失了礼数,周老爷子见了,心里对他又高看了一分。

    “年轻人气度不凡啊,如此不矜不伐,果然是京城水土养出的贵人,比我这些个儿没见过大世面的可强多了。”他吩咐上茶后这样对封傲说道。

    周老爷子面上有欣赏带笑,可百转心思没叫旁人看出半分,倒是听出他语气里暗藏杀机的郑宥廷看了眼周老爷子,又看了眼封傲,就收回了视线。

    周老爷子对封傲有着很强的防备,这是郑宥廷一眼就看出来的。在这样特殊的时刻出现在周家,又是京城来的人怎能不让周老爷子多想?他不知道他这父亲要做什么,可也清楚他也绝对没有那等心智对周家构成威胁,要真打了什么主意那可就太不自量力了。

    但不论他是什么目的,如此不知安分惹上周家,若是对自己的计划不利……

    这么想着,郑宥廷身上的气息又冷了几分。

    说话间茶水已经摆上来了,他一向好酒,对茶没什么讲究,只看了眼淡绿的茶水,回道:“京城尚有千万乞丐,我也不过是混吃等死的平凡人,当不起老爷子这句话。”

    这话说的是相当失礼了,周老爷子却不计较,还笑说他这性子有几分晋代雅客的不羁风骨。

    两人一来一回地谈着,周老爷子无非又过问了封傲得知这瓷器的出处,封傲的借口换都没换,仍说无意间看到的,太久了也就想不起了。

    周老爷子虽也十分好奇他‘巧合’得知此瓷器的渠道,可见他不愿多说也不勉强。在他看来,这位新到丰市没什么动作,看似安分却叫市政市委两班子人都捉摸不透的人绝对不简单。

    复又说起了别的话题,封傲见识不凡,两人倒是真有几分投机,说笑间老爷子脸上的笑看得周三心里一阵的不舒服。

    待换热茶的空隙,周三才插上嘴道:“我从小学这些长大的,自认还算有点学问。今日见了郑市长才知道自己浅薄了。倒不知道郑市长家里可是书香门第,若是去了京城,有幸到你家里拜会拜会才好啊。”

    封傲正低头喝茶,此时头也不抬道:“我父母早逝,从前也是普通工人,家谱都没见着哪里有所谓门第。我也是有幸娶了一个好妻子罢了,能走到今天受他们照拂颇多。”

    “哦?不知你岳丈家是京城谁家,我们周家也做点小生意看看是不是知晓。”周三追问。

    封傲抬头似笑非笑地看他,“他不久前也去世了,独女便是我妻子也到国外去了。”

    语不详焉必有隐瞒,几人都听出了,郑宥廷心里更是奇怪于他捏造出的家世背景,看得出他是有意隐瞒自己京城郑家长子的身份,一时间想不出他的用意。

    周三干笑两声,那日在拍卖会的情况又出现了,不知为什么被封傲看住的时候就会受到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让他追究的话说不出来。

    周老爷子看在眼里,又和郑宥廷对视了一眼。见他眼里疑惑没收干净,也不多想,只当他和自己一般对封傲的行径起了疑心,心下对封傲的提防更高了一层。

    话题又被引至学问造诣上,成了封傲和周老爷子的专场,两人说话引经据典,话中却也没什么实质,一来一往深得厚黑学真传,周老爷子见试探不出什么来干脆放弃和封傲闲话一阵。

    相谈中宾主甚欢,待老爷子面露疲色,封傲才起身道别。

    周老爷子似乎对这一次的交谈很是满意,笑道:“有空多来家里坐坐,我许久没遇上说话这样投机的人了。”

    封傲点头:“那老爷子下次可备份好酒,我不懂茶,喝了也是糟蹋。”

    “哈哈,好!晋峰说话就是痛快,下次一定换了这茶。”

    一番交谈称呼都已从郑市长变作了晋峰,亲近立显。临行周老爷子还叫了郑宥廷,“小任啊,帮我送送晋峰。”

    郑宥廷点头。

    两人一路无声,直到走出周家,在路旁监控照不到正面的时候,郑宥廷才压低了声音,冷声道:“别和周家扯上任何瓜葛,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

    封傲看了眼等在路边的车和吴秘书,嘴唇几乎没动地发着声音:“我却不介意再次教导你和长辈说话的礼仪。”

    见郑宥廷漆黑的眸子里泛起冷怒,封傲才挑了挑眉,“你要做什么与我无关,同样的,别妄想干涉我。”

    吴秘书已经迎了上来,两人的话题就此打住。

    一上车,吴秘书就恭贺了他:“郑市长高才,能得周老爷子亲自邀请的人可没几个呢。”

    封傲可不认为这是值得恭喜的事。

    活到这个年纪,他岂会分辨不出周家的人是真心结交还是假意试探。

    人心,很早以前封傲就看透了。连自己曾经最敬爱的师父,比之周老爷子的风度称得上真正的仙风道骨的人物,尚且能做出那等事来,逼得他不得不逃离师门走向他曾经也未曾设想过的反派人生,何况是其他人?

    曾经被最亲的人背叛、陷害、抛弃,经历过这些,人还有什么看不开的?

    这些人和自己毫无瓜葛,除了利益也没什么能把他们联系起来了,除了彼此算计,所谓欣赏所谓相见恨晚都是屁话。

    人总是惯于一厢情愿地以己度人,封傲拍卖会上的举动在所有人眼中都是带着刻意的。他们没有多想过另外的可能,认定封傲是借机展露自己,所谓瓷器的秘密也不过是抛砖引玉,引起周老爷子的注意,借势让自己在丰市站稳脚跟!

    市委一方没什么丰市本土的势力,若非得周老爷子的青睐哪能发展到和市政抗衡的地步?在市政眼里受了周老爷子肯定的也和市委一派脱不了干系了。换言之周老爷子就是丰市的土皇帝,在市委、市政两派人马中摆弄权术使得两方人都脱离不了他的掌控。

    只是看明白这一点,就能明白众人对周家趋之若鹜的原因。

    封傲一向表现出淡泊名利的模样,诸事不管,哪想到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他一招得胜得了周老爷子的关注,在引得市委一派人赞叹之余起了提防之心,而市政一派人直接将他划入了市委一派,已经开始谋划着怎么对付他了!

    他们无从得知,封傲之所以会在那时候踏上展览台,不过是想证明自己心中的疑惑,证实自己不是错看罢了。什么周家他封傲还不放在眼里。

    他们也不会想到封傲从来都在他们这个圈子之外,他们妄想将他扯入棋盘中他做一个行将就木的棋子,他就偏不会叫任何一个得意。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