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天倾张狂地笑,笑的肆无忌惮,笑的前仰后合,打从一开始,他就从没想过放过纳兰若雪,只是编织一个又一个的谎话,给予一个又一个的希望,让她一步步地堕入地狱,万劫不复而已。纳兰若雪帮自己偷得了蜀山的神剑,她已经没有退路了,一丁点都没有,自己只要再在背后推她一把,她就永永远远地隶属于自己,永永远远地为自己奴役。
“你……你骗我……你说话不算数。”纳兰若雪不觉得痛,只是觉得伤心,心里面明明早已知道会是这种结果,可当真相出现在眼前,还是难以接受,最后的那一丝希望幻灭了,她的世界整个崩塌掉,稀里哗啦,如同摔在地面上的镜子,永远无法弥合。
纳兰若雪又一次哭泣了起来,她的泪就要流干了,身体快要麻木了,炎天倾舔在脸颊上的舌头甚至都不能为她带去恶心,她只是无助,无助的哭泣,散乱的长发混着湿咸的风,纳兰若雪放弃了挣扎,只是在心里面渴求:“谁来救救我,谁来救救我啊,求求你了上苍,我真的知错了,求求你放过我吧。”
她越是祈求,炎天倾就越是开心,越是狂笑,托起若雪的下巴,狠狠甩她的耳光,近在咫尺的目光仿佛地狱的两扇闸门,他的声音无情而冷库:“没有人能来拯救你的,傻姑娘,从来没有人能从我炎天倾的手上拯救谁,从来没有,你就乖乖地成为我的玩物吧,乖乖的供我和我身边的兄弟们消遣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炎天倾,你说话不算数,我恨你,我恨你。”纳兰若雪最后挤出一抹凶狠,可惜被无情地巴掌淹没,她的脸颊已经肿的老高,世界在肿起的眼缝中变得狭窄:“尽情地恨我吧,我就是喜欢别人恨我,你们越是恨,我就越是开心,越是快乐。记住,永远没有人能够把你从我身边带走,永远没有人能从我炎天倾手里救下一个奴隶,永远没有,记住这一点。胆敢逃跑的话,我就让你承受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痛苦。”炎天倾张狂地笑,以此宣誓对若雪的主权,宣誓自己的成功。
若雪彻底陷入到黑暗当中,除了渴求奇迹的降临别无他法,可她清楚的知道,莫说炎天倾身边的这六个气息不弱的黑袍客,单单一个炎天倾就不是普通人对付的了的,除了掌教和云师叔之外,只怕任何人赶来搭救自己都是送死,有谁会傻到为了自己而送死呢,自己那么傻,那么容易被利用,有谁真的在乎自己呢。
“少主,时候不早了,该撤了。”身边的黑袍客出声提醒。
“我们走。”
炎天倾把若雪推给身后的人,自己带头径直往山下走去,尚未走出两步,前方的林木中传出窸窣之音,声音出现在这样黑暗的夜里,出现在这样关键的时刻,以至于众人纷纷露出紧张的神色,剑拔弩张,暗自戒备。过了好一会儿,才见到一个瘦消的身影从杂草丛中踱步而出,这个人大概是隐藏在粗壮松树的树干后,身穿青色道袍,手中握着一柄花里胡哨的仙剑,站在月色下,显得没什么了不起,语气却是分外坚定:“把若雪留下,剑可以拿走。”
“沈……沈飞哥哥!”
希望降临在人间。
……
沈飞诞生在开皇十三年八月十三日,以罗刹国王子的身份降临在人间,那个时候他年纪尚小,不怎么记事,依稀记得的面孔大多数为女性,那个时候的沈飞是无忧无虑的,每天快乐地生活没有任何烦恼。直到五岁那一年,一切彻底改变,就如炎天倾将樊村的一切摧毁殆尽,在那一年,血与火交织在一起,罗刹圣城被无情地攻破,辉煌的宫殿化作废墟,灭国之战同时也是灭族之战,死者不计其数。沈飞依稀记得,倒塌的废墟中有人向他伸出手,沈飞抓住了,因此获救。
之后的八年时间,他的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一方面要学习医术,为药人找药;一方面又要维持生计,保证药人、大黄狗、自己有饭吃,他每天过得都很累,为此练就了一身高超的医术,性格也为了适应环境而做出改变。油滑、能忍则忍,不能忍时猛烈爆发,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厉害。沈飞靠着这些行走在江湖中,在每天换药,尝试新药方的同时,填饱了三张嘴。大多数时候,沈飞不喜欢直视对方,因为目光的接触容易为自己带来麻烦,他有着豹子一般的眼神,任何人与他对视都会觉得畏惧,可毕竟是小孩子,大人们会不甘示弱地用拳头还击;沈飞同时不喜欢看热闹,一是因为没有时间,二来也是不想惹麻烦,他的时间实在是耗不起,也因为此,才会给村里人留下了孤僻的印象;沈飞还不喜欢多管闲事,因为无数次的实践证明,好人往往没有好报,管了自己不该管的事,得到的大多数不是赞许,而是厌弃。
炎天倾的强大,在与六峰高徒对战的时候,就已经显露无疑,再加上身边的六位高手,只怕掌教和云师叔见到这个阵容都要好好考虑考虑,是否能够单独迎战。沈飞没有考虑的时间,因为当他到来的时候,纳兰若雪即将被带走,而他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义无反顾,从不喜欢惹麻烦的沈飞,为了纳兰若雪不得不惹上麻烦,这是否也是天意的安排。
沈飞站在风中,衣摆随风而舞,黑发冲天,单手持剑,两道剑眉之下目光炯炯有神,如同照亮黑夜的两盏明灯。他屹立在道路的前方,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带着慷慨赴死的勇气。魔教中人心狠手辣,功法玄妙而强大,若不是被逼无奈谁愿意与他们交手,向来油滑的沈飞本来也不想,可是,炎天倾手中握着的是纳兰若雪,为了那个人,他就算再怕惹麻烦也必须勇敢地站出来。因为他听到了,他听到若雪在乞求帮助,他看到了若雪脸上的伤痕,他不忍心这样纯洁的女生被坏人带走,他心里面想,让若雪受伤的人不得好死。
沈飞对若雪到底有没有爱,其实他自己也不清楚,但是,当看到炎天倾殴打若雪、折磨若雪的时候,他的心中无比的愤怒,是那种重要的东西被人践踏而产生的愤怒,因此沈飞站出来的时候,是有怒气的,敢伤害我的若雪,我叫你不得好死。
“若雪放下,剑你们可以带走。”
寒风中沈飞冷漠地警告,看起来很滑稽,毕竟敌众我寡,实力悬殊。但魔教的人却异常戒备,因为沈飞滑稽的举动而戒备,他们成扇形围拢过来,就怕有顶尖的高手藏在暗处,伺机下手。
确认没有人后,黑衣人报告给了他们的少主,炎天倾听了之后,眉眼一眯,露出狠辣的笑容。
“沈飞,我本以为你是个聪明人,与我有着相同的目标与眼界,想不到也会为了儿女情长而做出这样傻的举动,这个女人早已经被我玩坏了,你就算把她带回去,又能怎么样呢!”炎天倾手持黑剑向前迈出一步,他本可以无视沈飞径直飞走,但不可思议的是,沈飞的身上透露出一股极强的杀意,笼罩了他,封死所有离去的角度,以至于炎天倾必须要上前一步,用正面的气息冲撞来突破沈飞身上的杀意。
他能够看出,自己说到“玩坏了”三个字的时候,沈飞的瞳孔骤然紧缩,看起来对纳兰若雪有着不浅的感情。
立时笑了起来:“你可不要误会了,是这个女人主动找上我的哦,她天生就下贱的烂货,这样的女人有什么好留恋的。”
炎天倾招招手,身后的黑衣人把纳兰若雪带过来,他捏住若雪的下巴左右看看,不屑道:“脸上写着下贱两个字,蠢货女人。”
纳兰若雪看到沈飞初时喜悦、继而紧张,到了现在,感觉有些担忧了,她不想沈飞为自己孤身犯险,为了没用的自己白白搭上一条性命。于是道:“沈哥哥,你快走吧,这是我和炎天倾之间的事情,与你无关,你快走吧,沈飞哥哥。”面对自己真心喜欢的人,纳兰若雪居然变得坚强起来,倔强地讥讽他,想要把他讥走。
这变化让敏锐的炎天倾感受到,嘴角笑意更甚,暗道:原来还是两情相悦,那为什么纳兰若雪会救下自己呢,初时花痴的目光可不似假的。
他很是不解,同时感到好奇,这两人之间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关系。
沈飞眉头微微蹙起,沉了好一会儿,欲言又止,最终化作一句话:“留下她,剑可以带走。”
被他逗乐了,炎天倾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后合,笑得全身发抖,他捏着若雪的下巴左右看看,厌弃道:“这样的女人有哪里好。”
沈飞还是那句话回应他:“把人留下,剑可以带走。”
“你要英雄救美?”炎天倾望过来,目光狡黠“她并不在意你为什么还要如此呢?”
“把人放下。”沈飞又一次说。
“你知道,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扭断这个小美人的脖子那真是易如反掌的事情。”炎天倾道。
“你会后悔那样做的。”
“你在威胁我?”
“是又怎样。”
“看不清敌我的力量对比,你不觉得自己很无知吗?”
“我沈飞要做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哪怕死又有何惧!”
——哪怕死,又有何惧。
纳兰若雪猛地抬头,挣脱炎天倾恶心的右手,望向沈飞,肿得老高的眉眼一眨不眨地注视着沈飞,心脏砰砰直跳。原来沈飞哥哥愿意为了自己而死,原来自己不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原来最喜欢自己的那个人一直就默默地守护在身边。
她哭泣起来,自认为已经流干的泪水又一次无法自制地涌出,原来自己一直都误会沈哥哥了,原来自己一直都误会他了,自己真是傻啊,为了让他后悔去找炎天倾这个大魔头,真的无法自拔的时候,才知道沈飞哥哥的真意,真是太傻了,沈飞哥哥,我真的太傻了。
巨大的痛苦和自责中,若雪露出了一丝释然地笑,“沈哥哥,人家对不起你,对不起宫月,对不起母亲,对不起掌门真人更对不起蜀山,你快快逃走吧,他们人多势众,不要为我白白丢了一条性命。”说着,若雪脖颈往前一探,奔着炎天倾锋利的指甲去了,后者敏锐地感受到,吓了一跳,速度极快地一攥手,没让她得逞,但也因此给了若雪时间,她挣脱开束缚,不动用任何仙力向着沈飞张开双臂奔跑过去,身后的黑衣人被她的身影挡着,不清楚情况,抽剑斫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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