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处拉投资,韩博走后第二天甚至去过一趟香港,还要学习人家搞旅游开发的经验,马不停蹄去过省里好几个著名景点。
这两天不是忙工作,而是忙于接待。
吴娜一出院就来了,带着刚改姓的儿子吴新新来的。
新阳虽然是省会城市,但城市规模远无法与江城相比,更无法与东海那个国际大都市相提并论,甚至没南港那个普通地级市大。市区总共那几个像样的楼盘,一天便转完了。
江城没法儿呆,老家呆不下去。
吴娜铁了心换一个生活环境,看中位于高校区的一个刚开发的小区。
依山傍水,绿树成荫,风景如画,对工薪阶层而言这是高档住宅区,三居室卖40多万贵得离谱,对在商场上打拼多年小有身家的吴娜来说真算不上贵,之前在江城住的是别墅,价值两百多万。
说买就买,全款支付,甚至没怎么讨价还价。
毛坯房,不装修没法儿住,只能暂时借住在人才公寓,反正韩博不经常回来。
借读的学校李晓蕾早联系好了,新新直接入学。家里发生那么多事,新新比同龄孩子懂事得多,昨晚吃饭时问各方面习不习惯,小家伙笑着说“很好,很习惯”,吃完饭还抢着洗碗。
如果絮絮将来有这么懂事就好了,李晓蕾很是羡慕,羡慕之余又有些心酸。一个本应该很幸福的孩子,却不得不面对大人之间发生的那些事,先是失去母爱,紧接着又失去父爱,只能在单亲家庭里成长。
不过这些只能在心里想想,不能表露出来,不能伤吴娜已经被伤透的心。
“我这儿是开发商装修好的,跟这边的装潢公司没打过交道。太远,从老家找人过来装不合适。想起来了,我有一个本地朋友,在省报社上班,她家刚帮她买了一套房,刚装修好,有经验,可以让她推荐推荐。”
对女人而言,装修是一件大事,从交完房款到现在李晓蕾和吴娜的话题全围绕着装修。
逛完超市,李晓蕾突然想起姚洁,一脸兴奋。
吴娜打开后备箱,嫣然一笑:“行啊,你帮我问问,可以请她出来吃顿饭。”
“顺便让她帮你留意留意有没有合适的,她是记者,天天在外面跑,认识人多。”李晓蕾噗嗤一笑,把刚买的两大袋东西放进车里。
红色宝马,吴娜原来的那辆,跟韩博的商务车一样,是韩总的司机帮着开过来的。跑几千公里,开过来直接送4s店保养。
好久没跟姚洁聚了,李晓蕾迫不及待掏出手机,姚大记者正好从外地采访完回来,听说有饭吃,欣然答应。
人才公寓附近只有一家像样的馆子,只有三个人,又不喝酒,不好意思管服务员要包厢,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
中午不是晚上,又不是周末,没什么客人,虽然在大厅,倒也清净。
内向的人当不了记者,内向的人一样推销不了药,虽然姚洁和吴娜是初次见面,但三句话不到就成了好姐妹,三个如花似玉般的女人谈笑风生,引得同在大厅就餐的食客纷纷侧目。
“我们是孩子他妈,无所谓,你没嫁人呢,还是个大姑娘,矜持点。”刚才笑得太肆无忌惮,李晓蕾忍不住笑骂道。
“没嫁人怎么啦,没嫁人就不能笑?”
姚洁狡辩了一句,回头道:“吴姐,那样的坏男人不要也罢,你这么漂亮,身材这么好,又事业有成,什么样的好男人找不到。我帮你留意,再跟我妈说一声,我妈最喜欢给人牵红线,撮合十几对儿,一对比一对过得幸福。”
“是吗?”
“真的,我妈只是一个普通科员,在单位为什么受尊敬,就是因为她热心,喜欢给人介绍,她们单位处长当年的个人问题都她帮着解决的。”
李晓蕾乐了,禁不住调侃道:“姚大记者,阿姨这么厉害,撮合那么多对儿,怎么她宝贝女儿到现在还单着?”
绕来绕去居然绕到自己身上了,姚洁嘻嘻笑道:“我就是要打破她撮合一对成一对的神话,再说本姑娘是什么人,找对象这种事需要她操心吗?”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想到自己今后到底找不找,找的话需不需要别人帮忙,吴娜一阵黯然。
李晓蕾似乎意识到她不想再聊这些,立马岔开话题:“大记者,这些天在忙什么?”
“采访啊,报道啊,除了这些还能干什么。李姐,难道你平时不看晚报?”
“抱歉,我已经很久没看了。”
以前是实习记者,名字署在同事后面,现在是持证上岗的正式记者,春节过后发表那么多篇文章,她居然没看到。
姚洁多多少少有那么点失落,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说:“看样子平面媒体真没前途,我当时就应该去电视台,不应该去报社。”
“现在跳槽也不晚。”
“跳槽,说得容易,先不说人家要不要,就算要还得从头开始。有你老公帮忙,我现在算站稳脚跟了,政法板块我是老大,去电视台我算什么,估计连上镜的机会都没有。”
“政法板块,你现在专跑政法新闻。”
“嗯,几乎天天跟公安打交道。”姚洁得意洋洋。
李晓蕾好奇地问:“你都采访过谁?”
“省政法委林书记,厉害吧?公安局长也采访过好几位,本打算宣传宣传你老公,结果你老公不识抬举,好心当作驴肝肺,文章都写好了,请他过一下目,他来了句‘胡扯’,说谁敢刊登跟谁急。”
“韩博怎么这样,小洁一片好心,晓蕾你也不说说。”老同学不给美女记者面子,吴娜忍不住笑了。
“说了也没用,他不喜欢出风头。”李晓蕾觉得这不是什么坏事,若无其事放下筷子。
聊起工作,姚洁大倒起苦水。
回头看看四周,确认大厅里只剩下一桌食客,并且离得比较远,气呼呼说:“晓蕾姐,刚才是开玩笑,韩局什么样的人我是知道的,最郁闷的是碰到那些拿架子、摆官威的领导。前段时间,副主编让我赶紧回报社。
我想问问招我回来的原因,他已经把电话挂掉了。因为这段时间总在做批评报道,领导的这声招呼让我不寒而栗,生怕是我的报道失实。”
“后来呢?”
“回到报社,副总拿着当天的报纸放到我面前,指着……指着,哪个市的、叫什么名字我就不说了,反正就是指着‘某某市公安局长接受采访时说’这一句话质问我‘他除了是公安局长外还有什么职务?’
我犯糊涂了,我知道那位局长大人还是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但因为我采访的事只同公安局有关,所以在写稿时没有把他的其他职务挂在前面,没想到这样居然出了问题。”
作为思岗县、雨山县人民政府经济顾问,李晓蕾意识到她的问题出在哪里,吴娜极少跟政府官员打交道,不明所以,一脸不解地问:“出什么问题?”
姚洁轻叹了口气,苦笑着说:“看到我一脸惊讶之色,副总发话了,明知人家是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都不将这些官衔挂上去,让人家生气。局长的秘书来电话了,要你对此事做出解释。”
“这不是官僚主义吗?”
“是啊,我本来想争辩几句,但想到对方已经说我错了,为了修补好这层关系,方便以后采访,只好拔通那个局长秘书的电话。电话那头的说法很有道理,你知道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这些头衔都比公安局局长大,为何偏偏只写公安局局长?是无知还是不想多写几个字?
你看昨天电视台在播报同一条消息时,三次提到他们局长时都在前面加上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至少比称呼公安局长这个单一称呼都花了半分钟时间,人家电视台黄金时段每一分钟价值一万元都这样做,你凭什么不这样做?没办法,对方说的有些道理,我只有一个劲地赔不是。”
丫头片子,不懂规矩吃亏了吧?
李晓蕾越想越好笑,禁不住问:“后来呢?”
“后来就倒霉了,没在公安局长前面加上‘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的结果是我被单位罚款50块钱,好在采写这篇稿有40块钱的稿费,只亏了10块。”
“10块钱而已,不算多。”李晓蕾再也忍不住了,差点笑岔气。
吴娜也觉得好笑,笑得前仰后合。
姚洁敲敲桌子,绘声绘色说:“更可气的是,过了几天又因为那个公安局的一个案子要采访那个公安局长。再同他秘书联系,我变得非常小心,是王秘书吗?我找一下市委党委、政法委书记、公安局长xxx同志。
人家说对不起,他不在,你等下再打过来吧。等了一会儿,我再次拨打秘书电话,我想找一下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公安局局长xxx同志。电话那头的回答是我正在联系。
过了十分钟,我又一次拨打王秘书电话,请问您同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公安局长xxx联系上了吗?这时,电话那头传来了不耐烦的声音,‘你知道我的时间多宝贵,你要找我们局长就说找我们局长,怎么每一次都要将他的职务全报出来?”
太搞笑了,李晓蕾的眼泪都笑出来了。
姚洁长叹了口气,苦笑道:“只称呼局长不对,把职务称呼齐了也不对,我急了,再拨打王秘书的电话,那头传出来的声音是‘你拨打的电话正忙’,之后再也没打通。”
“再后来呢?”
“虽然那个秘书不配合,但后来我还是如愿采访到那个公安局长,一见面我就解释上次报道中没写上他全部官衔的事,他笑了笑说‘你上次没写错啊,我是代表公安局接受你采访的,你写公安局局长就够了。现在什么都在讲精简,何必将这些无谓的官衔都挂在前面?真正的官员不会在意人怎么叫他,他本身就是人民公仆。”
吴娜控制住情绪,强忍着笑总结道:“那个局长挺好,下面人不行,所以说小鬼难缠。”
事情哪有这么简单,李晓蕾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什么小鬼难缠,他要是没点看法,秘书不会给报社打那个电话。被当面问,换作我,我也这么说,冠冕堂皇的话谁不会说,你们说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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