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局所有支队长中,韩博是往警察学校跑得最勤的,新同志要培训,老同志要培训,筹建技侦支队时组织民警培训,筹建禁毒支队又组织民警培训,不光培训民警,连协警都要过来培训一段时间。
警犬队也设在这里,总之,三天两头往这儿跑,门卫既认识人也认识车,不用像外人来访一样登记。
与往常不一样的是,韩博没去综合楼,没拜访校长政委也没去教室授课,直接把车开到宿舍楼下。
小任等候已久,拉开车门,提起行李,爬上来迅速关上车门。
“钱支队好,程大好。”
副支队长钱晋龙和程文明也在车上,小任倍感意外,同时油然而生起一股激动,一下子来三位领导,说明接下来要执行的任务非常重要。刚调到市局,一切从头开始,谁不想干出点成绩。
“先看材料,看完再说。”
钱晋龙递给他一个档案袋,坐在后排继续同程文明闲聊。
聊得全是一些琐事趣事,表面上谈笑风生,心里则不断推敲“韩打击”的计划,不断分析乃至反思“韩打击”提出的一些猜测。
一个贩毒团伙在南港活动十年,不管怎么打击都无法将其连根拔起,难道南港公安真那么无能?
犯罪分子是很狡猾,但再狡猾的狐狸也斗不过好猎手,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除了之前禁毒力量相对薄弱、技术条件没跟上、方式方法没用对之外,公安内部可能也存在问题,存在害群之马!
这个猜测很可怕,但这种事并非没发生过。
西南某省一个市局的缉毒队长就因涉嫌贩毒被抓,当地毒品泛滥跟那个缉毒队长有很大关系。谁也不敢保证南港公安系统有没有民警禁不住金钱诱惑,给犯罪分子通风报信,给犯罪分子当保护伞,甚至参与贩毒。
不过“韩打击”对自己还是信任的,并没有因为之前的一个小矛盾疑神疑鬼,坦诚相告,且让自己参与。
车径直驶向外环,快到高速口时手机响了。
韩博把车靠到路边,举起手机笑道:“郑支队,我们到高速口了,大概一个半小时到,协调好了是吧,谢谢,太感谢了,晚上一起吃饭,我请客。”
市局没姓郑的支队长,小任糊涂了,下意识问:“韩支队,我们去哪儿?”
“去安乐。”
韩博放下手机,扶着方向盘抬头看看后视镜:“材料看完了,有什么感想?”
“骆豪,大毒-枭,前天培训时彭大提过,很狡猾。”
“确实狡猾。”
韩博深吸一口气,沉吟道:“这个贩毒团伙在我南港兴风作浪十年,十年什么概念,八年抗战都打完了,不能再让他们逍遥法外,必须尽快捣毁这个贩毒团伙。事实上为打击该团伙,钱支队想过很多办法,效果却不理想。
从我们掌握的情况上看,他们应该是一个分工明确、每一个环节都经过精心策划的贩毒团伙。有吸毒人员资料,有专人负责物色且培训送货人,送货人落网后他们能赶在我们前面销毁账本。”
“有人在暗中监视‘送货人’。”
钱晋龙不再跟程文明闲聊,冷冷地说:“送货人以前用bp机,现在用手机,不管呼机还是手机,所使用的号码经常更换,且使用频率不高。每次送完货之后,就跟吸毒人员约定下次交易时间。
落网的吸毒人员知道我们拿他们没什么办法,担心将来买不到货,往往死不开口。送货人落网之后知道死路一条,抱着交代是死,不交代一样是死,不交代家人还能得到照顾的心理,往往也死不开口,导致我们无法掌握他们到底有多少‘客户’。”
“我们掌握的吸毒人员没他们多?”小任一脸不可思议。
“我们只掌握其‘不安全的客户’,可能还只是一部分,一些有正当职业担心被别人知道的吸毒人员非常隐蔽,除非被撞上否则很难掌握。”
作为曾经的禁毒大队长,却没能完全掌握辖区内的吸毒人员信息,钱晋龙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尽管这种情况不只是存在于南港,在其它地方乃至全世界都一样,有数据显示,警方掌握的吸毒人员往往只是全部吸毒人员的万分之一。
程文明不沮丧,能参与侦破这样的大案他跟小任一样兴奋,冷不丁补充道:“就算送货人交代,他知道的也不多,对上线一无所知。至于‘客户’,他知道的可能只是一部分,也就是说南港可能存在第二个送货人。”
这些年一帆风顺,从来没遇到过如此棘手的案件。
韩博压力很大,觉得既然担任禁毒支队长就必须把这个团伙打掉,不能把问题留给下任支队长。现在警力和经费比较充足,各方面条件比之前不知道好多少倍,对能否打掉这个团伙同时也充满信心。
他拍拍方向盘,胸有成竹说:“我一直在想,行事如此谨慎的一个团伙,本应该非常低调,事实上也确实很低调,低调到神龙见首不见尾。可他们却打出‘骆豪’这个金子招牌,甚至扬言要报复钱支队。
之前没想通,现在终于想通了,他们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在送货人落网后能迅速与吸毒人员重新建立联系。只需要打一个电话,报出‘骆豪’这个名字,吸毒人员就知道货有了,然后按电话指引去跟新的送货人交易。”
小任顾不上想为什么去安乐,若有所思问:“顺着送货人很难找到上家,顺藤摸瓜不好使?”
“不好使,他们警觉性非常高,反侦查能力非常强,一发现不对劲立即抛弃送货人。送货人大多是他们从外地找的社会闲杂人员,只见过上家几面,名字是真是假不知道,什么地方口音甚至都听不出来,光凭描述很难找到那个人。”
韩博顿了顿,接着道:“并且我相信物色且培训送货人的人,一样属于马仔之流的小角色,一样属于可抛弃的对象。用常规侦查手段想搞清该团伙的主犯很难,想掌握其犯罪证据,想形成证据链将其绳之以法更难。”
“那怎么办?”
“采用非常手段把他们逼出来,让他们主动跳出来,只要有一个主犯进入我们视线,那我们就能采用各种手段顺藤摸瓜搞清整个贩毒网络,收集证据等时间成熟再将其一网打尽。”
“逼出来?”
程文明笑了笑,从包里取出一张照片:“小任,这位应该有印象吧。‘骆豪团伙’扬言报复钱支队,其实怕钱支队怕得要死,他们非常低调、非常谨慎,只贩毒不从事其它违法犯罪活动,过马路都走人行横道,都遵守交通规则,对我们公安是进而言之,生怕被我们盯上。
但如果有一帮混混儿挡他们财路,一而再再而三坏他们好事,我觉得他们不会忍,被逼到一定程度肯定会有所行动,只要他们一动就会有破绽,我们就能揪住他尾,就能顺藤摸瓜将他们连根拔起。”
“李固,贼猴子!”照片上这人太熟悉了,以前在良庄派出所每次做台账都有他,小任觉得更不可思议。
“对,就是李固。”
程文明微笑着解释道:“他现在是我们的线人,有档案的线人,表现非常好,协助我们破获过一起特大制毒贩毒案件。从钱支队掌握的情况看,‘骆豪团伙’跟他完全属于两个圈子,送货人包括送货人下面以贩养吸的小毒贩极少涉足娱乐场所。
今年上半年,南港禁毒形势发生变化,新型毒品开始流入,一伙毒贩把冰-毒片包装成摇-头-丸在全市各娱乐场所大肆贩卖。虽然‘骆豪团伙’之前尝试过在南港贩卖新型毒品,因为他们太谨慎最终放弃了,选择继续贩卖相对安全的白-米分。
总之,我们要把李固包装成一个刚崛起的毒-贩,接管了蒋辉贩毒团伙留下的‘市场’。他五六年前就来市区,一直在各娱乐场所混,也算小有名气,底子很容易摸清。‘骆豪团伙’不会特别提防他,至少不会把他当成我们的线人。”
“坐山观虎斗,坐收渔人之利?”
“差不多,让李固不断找事,把‘骆豪团伙’逼出水面,采用暴力手段也好,谈判合作也罢,现在需要的是让他们露头。”
不得不承认,“韩打击”和“程疯子”这个计划极具可行性。
钱晋龙比谁都想打掉“骆豪”,笑道:“李固想当毒贩,身边不能没吸毒人员,他比我想象中更能干,已经把两个吸毒人员收为小弟。现在还需要一个能打的马仔,这也是为了他的安全。”
小任反应过来,忍不住笑道:“钱支队,您打算让我去给李固当小弟?”
“韩支队安排好了,先去纹身,纹那种颜色很浅的,任务完成后可以洗掉。纹完身去第四监狱,到时候李固会带着一帮混混儿去监狱接你,祝你刑满释放。新的身份,包括刑满释放手续都有,别人不会起疑心的。”
“坚决完成任务!”
他五大三粗,剃个光头,搞夸张点的纹身,一看就不是好人,更重要的是他刚从良庄那个小地方调来的,面生,市里没什么人见过他。
这个任务有点危险,不过韩博对他还是挺放心的,微笑着提醒道:“小任,想好了,不光纹身疼,而且有一定危险。”
“韩支队,我不怕疼,不怕危险,我执行这个任务最合适,千万别找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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