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侃神色一愣,嘴角之处透出苦涩。
仅是眼前钓鱼城就将大军拖延半年有余,若要长途跋涉数千里,沿途还不知晓会遇到多少敌人,就这样直接攻击临安?
不得不说,术速忽里这想法实在是太过猖狂了。
汪德臣听罢之后,亦是冷笑连连,说道:“我以为我本来已经够狂了,没料到你这厮竟然如此嚣张?你难道不知这一路上究竟有多少宋军吗?”
“那又如何?这些废物,直接击败就可以了。”
术速忽里嘴角翘起,一扫旁边聚来的众位将士,不觉抬高了声音:“我等这一路走来,又不是和宋军打过。虽是有一两个勇猛的,但其余之人不过是贪生怕死之徒。就这帮废物,如何是我等对手?”
那些士卒听了,亦是高声叫道:“没错。若非这钓鱼城地势陡峭,我等骑术难以发挥,如何会让那蒙军嚣张至此?”
郭侃听了之后,虽知心中有理,但见到众人聚在一起,不免露出一丝不悦来。
术速忽里眼见众人齐声喝彩,自是感觉欣喜若狂,立时分析道:“没错。我等擅长的乃是骑术,昔日挫败金朝,征服泰西诸国,莫不是仰仗于此。今日时候,我等却虚耗兵力于此,做这不擅长的攻城之战,这岂不是在自陷死地吗?”
“没错。咱们就应该马上作战,攀爬山峰是咱们应该做的吗?”
“要我说,这破城早就该丢了,继续耗在这里根本没意思。”
“……”
那些士兵听了之后,莫不是感同身受。
他们自幼时便开始熟悉骑术,练就一身弓马技术,然而此刻却需要丢弃战马,仅凭双腿攀爬那足有数十丈高的悬崖峭壁,这和自杀有啥区别?
被术速忽里这一带,他们莫不是开始叫嚣起来。
郭侃听了,却是有些懊恼,低声喝道:“都在这里闹什么闹?还不赶紧回去,要不然等着受罚吗?”
他之威名,众人皆以知晓,自然连滚带爬的跑开,唯恐被郭侃盯上。
术速忽里眼见众人离去,虽是有些不悦,却也不好说什么,只好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去,复有看向汪德臣,发泄道:“那你呢?你又准备怎么办?”
汪德臣眼见又被盯上,顿时感觉心底发虚,撇向郭侃,却见郭侃摇摇头,并无插嘴意思。
此时,郭侃也想要知晓这两位健将的想法。
汪德臣察觉到郭侃心思,遂深吸一口气,沉思片刻之后,想起了粮食问题,又是问道:“那这一路粮食问题呢?你打算如何处理?”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若是没有充足粮食,他们这偌大军队,可决计无法维持!
术速忽里信誓旦旦拍着胸脯诉道:“跨过了这里,就是宋朝两湖地区。此地向来农业发达,定然能够为我等提供足够的粮食。”
“哦?你这家伙,想的倒是轻松。若是那守将死守城池,我等如何能够夺取粮食?”汪德臣眉梢微挑,带着几分嘲讽:“而且你莫非忘了眼下刚刚入春,田里的庄稼更是尚未长成。就这种状况,你还以为能缴获多少粮食?”
术速忽里一时哑然,复有强辩道:“那又如何?就凭那些孱弱之徒,莫非也能够和我等对阵?”话中自有无比信心。
“笑话,真是笑话!”汪德臣立时恼怒,也是粗红着脖子,指着嘉陵江对面的钓鱼城,大声喝道:“你难道忘了这钓鱼城了吗?于大汗之下,我等轮番进攻半年有余,何时攻破了?真不知晓你这厮究竟哪里来的信心,竟然以为就凭着现在兵困将乏的状况,如何能够奔袭千里?”
术速忽里也想到自己此法缺陷之处,但他虽是心中懊恼却依旧不肯罢休,遂强辩道:“虽是如此,那咱们就继续在这里干耗着?莫要忘了,再继续下去,可就要到夏天了。”
汪德臣听了,一时间也是哑然无声。
这蒙古大军,多数乃是有漠北之人组成,若是说到忍饥挨饿、抵抗风寒的本领,自然是远超中原之人。
但若是到了夏天时候,那这重庆一地其温度便会持续飙升,一直升到三四十摄氏度。
如此高温,绝非漠北之人所能承受的。
更重要的是,在这期间更会伴随大量的雨水,更会淹没道路,导致泥石流频繁发生,更是迟滞军队行动。
如此场景,皆非蒙古骑兵经历过的,自然是难以承受。
到时候,定然会因此而导致水土不服,进而导致军中士兵大多数生病。
而赤凤军和宋军若是能够趁着这个时候发起致命一击,那整个大军便会彻底陷入绝境之内。
汪德臣想到这些事情,也是感到颇为害怕,口中呢喃道:“若是这样,那我等又该如何行动?”
术速忽里颇为傲慢的抬起下巴,笑道:“我就说了,继续留在这里就是死路一条。依我看,还不如绕过此地,直接进攻宋朝腹心。就算是此举失败了,也能够让宋朝元气大伤,再也无法和我们对抗!”
汪德臣自觉无法辩驳,却是扭过头来,看着郭侃:“那不知将军,又是有什么打算?”
那术速忽里也是止住话,一起看向了郭侃,想要知晓此时此刻,他又是什么打算的。
毕竟按照现如今状况,他们继续留在这里,有被赤凤军和宋军围剿危险,若是离开这里进攻宋朝的话,则会有深入敌营、粮草断绝的危险。
至于沿原路回去,却是不能想了。
他们之前所经过之地要么是西藏这样不毛之地,要么就是大理这样贫瘠之地,其地粮食早在前来时候便消耗一空,根本无法支撑回去的消耗。
现在,也就汪德臣以及术速忽里两人所提供的选择。
两种选择,皆是无比渺茫,叫人看不到希望,更是让人倍感折磨,不知道究竟应该如何选择。
郭侃眸中闪过一丝苦恼,旋即却有收敛起来,此刻时候决计不能露出颓废模样,对着两人回道:“你们两人皆有道理,但正所谓天无绝人之路。我相信,若是我等继续坚持下去,定然能够绝路逢生,打开一条道路。”说道后面时候,复有变得沉重起来,又是命令道:“而且你们也应当知晓,目前我军因为屡次经进攻未曾奏效,军心已然开始浮动,而你们却还在这里争吵?若是到时候惹出事情来,你们两个担得了责任吗?”
汪德臣、术速忽里吓了一跳,立时俯首拜道:“末将不敢。定然遵守将军指示。”
“既然你们两人知晓,那就一切都好!”眼见两人服软,郭侃稍微松了一口气,继续诉道:“但是你们两人也需要谨记,此事绝对不可再次发生,否则莫要怪我未曾警告,知道了吗?”
他的声音虽是温柔,但也如同山岳一样,压的两人皆感身体一震,更无丝毫违背之色。
郭侃见到两人臣服下来,稍稍张开嘴,吐出肺中浊气。
如何维持部下彼此之间关系,亦是身为将领的职责,而他身为仅次于蒙哥的元帅,自然是责无旁贷。
而且眼下时候正值危难时候,自然不适继续发生冲突。
那汪德臣、术速忽里眼见这一幕,也齐齐俯首一拜,旋即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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