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江修,承江学院的学子。不知赫尔博斯先生您找我有什么事?”江修一向尊老爱幼,既然人家这么客气,他自然也不会恶语相向。
赫尔博斯虽然年迈,但精神依然矍铄,声音健朗:“果然是江小哥,我早有耳闻,今日一见,果然英姿非凡。”
江修眼中闪过一丝异色,谦声道了句:“先生谬赞。”
赫尔博斯笑着摇摇头,又转过头来,望着文玉音,微微躬身,行了个绅士礼,道:“文小姐,很高兴再次见到您。听闻前段时间有蟊贼妄图刺杀您,幸得江小哥相助,只是小恙。不知如今贵体是否安好?”
文玉音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微笑,回了个礼道:“有劳先生挂怀,玉音已经康复多日。来祈安这么多天,还未曾得空去先生府上拜访,实在是玉音的失礼,改日一定登门拜访,届时还望先生不要嫌玉音叨扰才是。”
“文小姐言重了,若文小姐来访,鄙人一定扫榻相迎。”赫尔博斯亲切可拘地回道
文玉音扫了眼倒地的众侍从和朴桦,不露声色地道:“今日在贵店和这几位朋友闹了点误会,还望先生勿怪。”
赫尔博斯哈哈笑道:“无妨无妨,今日之事我已经了解,都是误会。执政官府上我会亲自去解释,这点小事两位不用担心。”
文玉音笑容不变,语气平淡道:“那就有劳先生费心了。我们还有其他事情,就不多留了,再会。”
赫尔博斯点点头,笑着说:“既然两位还有事,那我也就不强留两位了,再会。”
说罢,赫尔博斯微笑着站在原地,目送着江修二人远去后,方才转过身,笑容不变,望向托雷。
回过神来的在一旁坐立不安的托雷一见两人离开,立刻小跑走到赫尔博斯身旁,腰微微躬下,诚惶诚恐地说道:“不知道赫尔博斯先生您也在祈安星,刚才在店中贸然出手,还望先生能谅解。”
赫尔博斯哈哈一声,爽朗道:“无妨,我已经叫了医务人员,马上就会过来,你们稍安勿躁。”
“有劳先生费心。”托雷顿了顿,又小心翼翼地问:“不知刚刚那那两位是……”
赫尔博斯目光深沉地望了眼江修二人离开的地方,含笑说道:“托雷啊,你这次可是鲁莽了,也没有打探清楚对方的身份就贸然出手,实属不智啊。”
托雷低下头,诚惶诚恐地说道:“还请先生指教”。
赫尔博斯叹了口气,道:“那位小姐,是赫域文家现任家主文剑荆的独女,也就是前些日子来承江学府做交流生的文玉音小姐。”
托雷脸色苍白,额头不停地冒出冷汗,颤颤巍巍地问道:“那,那那位先生呢?”
赫尔博斯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神色,回道:“至于那位先生嘛,我也不知道他的身份。”
“您也不知道?”托雷惊诧道。
赫尔博斯耸耸肩,望了望时间,说:“好了,托雷,我先去关慰一下朴桦老弟,你把你的人先都安顿一下,等医务人员的到来吧。”
托雷不敢多言,躬身退下。
赫尔博斯又走到捂着左臂,咬着牙不哼一声的朴桦旁边,叹了口气道:“朴桦老弟,这次你可踢到铁板了。”
朴桦恨声问道:“赫尔博斯先生,不知这两个年轻人什么身份,让您如此忌惮,居然不把他们拿下?”
朴桦这话已然很是无礼,赫尔博斯却是毫无责怪之意,反而俯下身,用治愈星徽帮朴桦疗伤,同时说道:“一个是文家的小公主,一个年纪轻轻已然能把四阶星师都弄的狼狈不堪,你说这两位人物我敢不敢拿下?”
朴桦一滞,眼中露出骇然之色,低声叫道:“怎么可能,一个二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怎么可能打的过四阶星师?等下文家的小公主……打败四阶星师……那件事难道是真的?”
赫尔博斯笑道:“你大意之下不也差点折在他手里?”
“这小子到底是谁?”朴桦强压下心中波澜问道。
“所有人都想知道。”赫尔博斯眼中闪过厉芒。
……
“玉音,刚刚那老者是谁?”除了格纹商行,江修开口问道。
文玉音眼中闪过一丝厉芒,回道:“他是祈安星附近十八家星球格纹商行的负责人。我在刚来祈安星的时候见过一面。”
江修看了眼文玉音的脸色,问道:“你与他有仇?”
“没有。”文玉音回道,“不过他所处的派系与我们家族有怨。格纹商行作为一个横穿整个星盟的大商行,内部也分为许多派系,而其中一些派系与我们文家交好,自然也就有一些派系与我们文家交恶。而怀特星区格纹商行的总负责人就是与我们家族交恶的博古派的人。”
江修闻言,点了点头,说道:“原来如此。”
经此一事,两人也没有了继续逛街的**。
坐上悬浮车,文玉音望着江修,问道:“现在准备去哪?”
江修看了看时间,说道:“我先把你送回家,我还有点事,晚上就不陪你了。”
文玉音柳眉一蹙,问道:“你有什么事?”
江修摸了摸鼻子,回道:“我要去机甲修理店修理一下机甲。”
文玉音眉头一挑,问道:“就是你那架黑色的机甲?”
“额。”,江修知道瞒不过去,大方承认“没错。”
沉默片刻,文玉音说道:“你有机甲的事情我没有告诉别人。”
江修淡淡回道:“谢谢。”
“你那架机甲挺高级的,不过破损比较严重,应该是经过了一场大战吧。”
“嗯。”
“你以前是个机师?”
“嗯。”
“你很神秘。”
“嗯。”
“我想了解你。”
江修转过头,望向身边的文玉音。
文玉音神情专注,盯着前方,不过红了的耳根还是暴露了她此刻内心的情绪。
江修叹了口气,说道:“我送你回去。”
……
文玉音沉默地走下车,走向自己的别墅,孤独的背影让江修几次忍不住想要大喊一声,告诉她,我愿意让你了解。
可是
他没有。
他心里还有另外一个人,因此他不能够再接受其他人,因为这在他看来是一种背叛。
直到文玉音走进自己的别墅,关上门,再也看不到她的背影,江修才把车窗默默摇上,启动悬浮车,开向无垠的星空。
……
大布吉特机甲修理工厂。
“一间中型私人修理间。”江修面无表情地对服务人员说道。
“好的,请稍等。押金500。”服务人员熟练地刷好卡,“b203号房间,这是您的房卡。”
所谓的私人修理间,就是给一些像江修这样没有属于自己的修理间的**机械师所准备的。一间中型的私人修理间约莫有300米大小,里面各种维修的装备齐全,基本能够满足机械师的需求。
江修熟练启动,然后将它褪下,放在机甲支架上。
打开刚从家中取回的材料包,将各种材料摆放在操作台上,然后打开机甲胸口,便看见一块暗金色布满裂纹心核,这便是的中枢能源。
江修心疼地望着的心核,小心翼翼地把它取下,安放妥当。
首先用莹琉水清洗安放心核的内仓,然后从内仓下方取出机甲的反重力装置——一个收到创伤的倒三角状机械构造体。
取出反重力装置后,江修将它放在桌上,原本应该正悬在桌面上的机械构造体此刻歪歪扭扭地四处游动,这是装置里的反重力回路与机械构造失衡,引起了不兼容形成的。
江修固定好反重力装置后,拿起今天新得的睛养石,与熔石铁混合在一起,配上赫尔德液,放在高温炉中,将温度调到145聂尔,只见两者慢慢液化,逐渐融合成一种幽蓝色的液体,这便是反重力装置群需要的超级兼容液。
江修面色不变,用喷枪吸取兼容液,放入冷藏箱冷藏。
做完这一切,江修怔怔的望着机甲,心中却思绪翻滚。
这套机甲是江修出师时,师父花费半年时间,耗费国库数种珍惜材料才制成,可以说是卡罗亚多时代极为巅峰的创作,而在机甲没落的现在,即使是那些默默发展了万年,坚持着传统的古机甲流派,堪比的机甲也是少之又少。
当然,在星师称霸的克兰亚多时代,这套不过区区六阶,而且处处残破的机甲已然有些跟不上时代,可是于江修来说,这套机甲不仅是和他一起奋战多年的伙伴,更是是他对旧时代的追忆,对那些逝去的人的铭记。
江修也知道往者不可追,但是他就是这样的人。他无法接受自己遗忘过去,遗忘过去意味着背叛自己。
这,也正是他拒绝文玉音那隐晦暗示的原因。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江修的心中还是隐隐作痛,脑海中不停地翻滚着文玉音听到自己要送她回家时,苍白的脸色,还有最后下车是,孤独的背影。
江修的心中有一场海啸。
他觉得有一种东西促使他应该做一些什么,是的,必须要做些什么!
江修猛然打开曜方,看着光屏上文玉音的号码,手指悬在空中,停留在这个号码的上方。
房间中除了冷藏箱“嗡嗡”的声音,再也听不到一丝声响。
半晌,江修伸出的手指慢慢卷回,凝握成拳……
突然,江修深吸一口气,再次伸出手指,重重点在了那个叫“文玉音”的名字上。
“嘟~嘟~嘟……”房间中回荡着沉闷的响声,让人不由心生急躁。
对面一直没人接,却也没人挂。
江修静静地等着。
他知道,曜方那头,那个人,也正如他一样,一样的心情,一样的等待。
等待是痛苦的,而这痛苦,也是他必须承受的。
就在通讯快要挂断,显示无人接听的最后一秒,就在这让人心塞的“嘟嘟”声快要绝望的最后一秒,通讯接通了。
房间中一阵长久的沉默。
无人说话。
这沉默让人压抑,这无言让人心疼。
江修的眼睛凝视着眼前的,就仿佛凝视着心中的伊人,终于,打破了长久的寂静:“玉音……”
“什么事……”虽然努力做出平常的样子,但江修依然听出对方哽咽的话语中压抑的情绪。
“今天的事,对不起。”江修声音低沉,仿若呢喃,仿若宣言。
“为什么要对我说对不起?”对方的声音突然歇斯底里激动的情绪仿若洪水决堤,隐约的抽泣仿若悲风秋雨。
江修忍不住道:“再给我一点时间,好吗?给我一点时间。”
又是一阵难言的沉默。
半晌,对面问道:“凭什么?”
江修无法回答。
凭什么?
是的,凭什么?
不过是阴差阳错的际会,我凭什么让人家等我?
也许从此就是路人,人家又凭什么要等我?
半晌,江修低下头,垂下眼睑,低声道:“玉音,对不起,打……”
“好,我等你。”
“嘟~嘟~嘟~”
还未等江修回话,通讯已然挂断。
江修呆呆半晌,望着眼前的,不知道刚才的那句“我等你”,究竟是真实,还是幻境。
淡淡的喜悦浮上心头,周围的一切都仿佛有了色彩。
江修又活了过来。
望着传来“滴滴”的提示音的低温箱,江修突然一笑,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凝神片刻,再次睁开眼睛时,眼中已然一片清明,快步走到低温箱旁,取出喷枪。
固定好反重力装置,江修嘴角挂着一丝笑,开始聚精会神地开始漫长艰难的修复过程。
纤长但有力的手稳定地握着喷枪,喷枪在江修稳健的手下灵活地勾勒,仿若一只生花妙笔,正在泼墨一副绝世的山水画,一笔笔峰回路转,一道道柳暗花明,即使是枯燥的机械工作在江修手中也充满了艺术感。
终于,密密麻麻的裂缝被江修缝补完成。他轻吐一口气,望着修补完成的反重力装置。心中的喜悦仿佛达到了定点。
或许人在被爱着的时候,才是最有灵性的时候。
没错,就是这样。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