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太后轻笑,“哀家觉得你能耐得很。”
退婚的事情她不是不生气,但近来服用丹药让她不再那样易怒,赵太后才能端出这般心平气和的态度来同梅蕊讲话,但平静中也免不得夹枪带棒的,让梅蕊有些受用不起,她看着自己的鞋面,不卑不亢地:“奴婢不敢。”
不过是一介小小的御前罢了,谁给她撑的腰,教她骨头这般硬。赵太后偏首便瞧见了陆稹,他掖手立于大好春/光中,面色无波,没来由教人胆寒。
他淡着嗓子开口,四两拨千斤地将话头挑开,免去了赵太后欲图加之在她身上的种种责难,“臣给娘娘请安。”
赵太后视他如死敌,自然忘了梅蕊这回事,她不晓得如陆稹这般的人为何还能在这世间苟延残喘,当初陆贵妃自戕时,也便该将这个祸害一同了结的。
她至死也忘不了那时的场面,少年怀抱着稚子从阴森宫殿中瞥来的那一眼,如索命的阎罗般夜夜缠在她梦里。赵太后攥了攥拳,他陆稹再得势,也不过是个内侍罢了,断了根的东西,还妄想撑大梁?
赵太后俯下身拍了拍自己身旁的小姑娘的头,换上了笑:“喏,去寻陛下顽罢。”
小姑娘的眼神在小皇帝与韫玉身上打转,富贵人家养出来的千金,自然都是娇贵的,她眉目里是优渥娇惯出来的倨傲,开口脆生生的:“姨姨,那是谁?”
赵太后冷哼一声,“奴婢罢了。”
“一个奴婢也能站在陛下身侧么?”小姑娘多少有些嫌恶,精致的小脸皱了皱,“那请姨姨恕罪,朝歌不愿自降身份。”
朝歌素来很讨太后的欢心,她其实同赵太后很像,所以赵太后格外喜欢她。”
“我倒是未曾想到,你这般好事,”梅蕊好笑地瞥了韫玉一眼,“赵统领和襄王爷俊是俊,但大抵是不太合我口味,所以才没能瞧得上他们二位罢。”
她漫不经心地又往陆稹处看去,却发现陆稹正似笑非笑地将她看着,梅蕊有些摸不着头脑,捏了捏韫玉的小手,心底有些发毛:“你瞧着护军那样对着我笑,是个什么意思?”
“唔?”韫玉看过去时陆稹已经别过了头,她只能瞧见护军的侧影,确实如梅蕊学士所说,世无其二,她挠了挠头,讷讷地道:“许是眉目传情罢。”
梅蕊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哦,这般。”
但当将小皇帝带回紫宸殿后,陆稹就将她按在了某个人迹罕至的廊角,梅蕊瞧着他的脸离她越来越近,有些把持不住,抬手搡了他一把:“青天白日的,护军想要做什么?”
陆稹将她困在自己身前,凑近了在她耳畔,低喃:“原来学士最开始瞧上的,仅仅是我的样貌?”
梅蕊惊愕,“这话都被护军听了去,护军难不成生了对顺风耳么?”
陆稹言笑晏晏地看着她,但梅蕊总觉得在那看似和善的笑后边儿藏着不妙,她也弯眼笑道:“谁让护军确实生得好呢?”
“嗯,”在没人处的时候,陆稹的举止越发胆大妄为,还带着孟浪,他咬住了她的耳垂,哑着声问道,“并且十分合学士的口味,是么?”
竟然连这句也听去了,梅蕊有些欲哭无泪,坦诚是最明智的。酥麻的感觉沿着脊背攀越而下,她腿肚子都软了,靠在廊柱上才未曾滑下去,一只手被陆稹捉着,她喘着气,又轻又柔:“不然为何我会喜欢护军呢?”
她聪明又狡猾,像猫儿一样,避重就轻地就将问题答了个全。陆稹并不想就这样放过她,手扯开了衣领,顺着抚上了她的脖颈,水灵灵地像才剥了壳的荔枝,恨不能咬上一口,听着破碎悦耳的声音从她唇齿间细细溢出,陆稹觉得自己大抵是疯了。
待他将她放开后,看着那两撮映在雪白脖颈间的红痕,有些心虚地握拳咳了声,梅蕊觉得有些纳闷,手跟着抚上那两处,口中低嘶着:“护军做了什么?”
“没什么,”陆稹淡着神色替她拢上衣领,恰好盖住了红痕,“莫要再同赵元良扯上瓜葛了。”
他又在吃哪门子的醋,梅蕊扬眉正要问出口,陆稹便退开了,系得稳妥的衣领将他光滑细腻的喉脖裹住,瞧起来别有几分难耐的美感,梅蕊突然想起了那位被太后储在兴庆宫的道士,私下里觉得若是陆稹穿上道袍,那必定也是仙风道骨的景致。
陆稹自然是回北衙去了,梅蕊弯弯绕绕地又回了紫宸殿,日复日地这样过着,倒也无伤大雅,只不过陆稹似是忙得很,直至入夏,连紫宸殿也未能常常来了。
梅蕊同他见面的次数自然就少了,他倒是常托福三儿给她捎一些宫外的小食,梅蕊都带回去与怀珠分着吃,某次正吃着春卷时,怀珠突然道:“陛下是不是要备着去避暑了?”
“避暑?”
见梅蕊未曾反应过来,怀珠嗳呀一声:“每年不都是要去行宫避暑半月的么!蕊蕊,你还说你在御前当值,竟然连这个都不晓得。”
怀珠这么一说,梅蕊倒是想起来了这桩事情,近几日她总有些神思恍惚的,什么事情都不上心,怀珠担忧地瞧了她一眼,摇头叹息:“蕊蕊,你这是患相思病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