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回 生是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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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说仇良媛在外头等着,其来意为何,卫良娣心中已经清楚了几分。

    她有心晾着仇良媛,却苦无合适的借口。

    东宫众人都差不多同一时候用晚膳,仇良媛分明掐算好时间才来,卫良娣用完膳已过小半个时辰,哪有拒客的理由。

    况且正门上那几个内侍、力士惯不会看眼色,或许此刻已把她用膳毕的事说了出去也未可知。

    卫良娣撇了撇嘴,十分不情愿地站起身,慢吞吞地往外走。估摸着外头能看见了,她才稍稍加快了脚步,身姿婀娜地走了过去,一脸盈盈的笑意,寒暄两句后,携了仇良媛的手将其请了进来。

    仇良媛心中有些得意,卫良娣何曾对她这般热情,竟像极好的姐妹一般?看来自己来对了,卫良娣果然郁闷着,急需有人陪着说话。

    进了正殿,刚喝了一口茶,仇良媛就说想看看小公子,问可否请乳母抱出来。

    “可不巧,小公子吃饱了便睡下了。”卫良娣说的倒也是实话。

    偏不提让仇良媛移步,亲去看望小公子。

    仇良媛没听出言外之意,她只是需要提到小公子而已,看不看的倒无所谓。真去看了,或许反而更加心烦。

    “按说,良娣娘娘也真是有福,这么快就有了小公子,太子殿下又疼惜得很,怕是小公子还不会走,就要添胞弟胞妹了吧。”仇良媛轻声道,丝毫不掩饰一脸的羡慕神色。

    卫良娣跟着笑笑,看上去亲切可人,心中却把仇良媛嘲笑了一番。

    这些不伦不类的话,偏她爱说,也不知道忌讳。太子殿下疼惜与否,也是能随便说出来的?卫良娣忽然生出看戏的心理。

    见没人接话,仇良媛心知话说得不够巧妙,卫良娣无法跟着唱和,只得自己继续说下去。她叹口气,轻声道:

    “这东宫里,多少老人没有孩子,都想尽办法要留太子殿下在自己屋里,可殿下又忙,哪那么容易就偿了心愿。不说别人,我虽进宫不算太久,但论起望子的,我就是一个。”

    这话倒直接。卫良娣笑着安慰几句,无非是说仇良媛是有福之人,“迟早会有”之类。

    “哪就那么容易。”仇良媛苦笑,“娘娘瞧那段良媛,这么些年了不还是没动静么。”

    进入正题了么?卫良娣满意一笑,接过话头。

    “原是殿下去延芳殿不多。听说今儿就过去了,保不齐段良媛就有了呢?”

    这话正好刺痛了仇良媛。她嫉妒阳筠,可中间横着两个良娣,与自己同品级的姚良媛也有所出,便是扳倒了阳筠她也捞不到什么。况且她试过找三四个人,试着散播阳筠的谣言,连一个敢跟着她说两句的都没有,这份心不免死了一些。

    今日却不同。那段良媛巴结上了阳筠,连带着太子也高看她一眼,半年不踏足的延芳殿,太子殿下忽然就去了。

    这口气她咽不下,相信别人也咽不下。

    “哪就那么容易?”仇良媛故意一顿,继续道,“不过倒也说不好,殿下平日去的最少的就是延芳殿,从前没有也是应该。如今她讨了太子妃殿下的喜欢,以后有好日子也未可知。”

    仇良媛又将阳筠如何受宠说了半天,感叹段良媛有主意,巴结上了太子妃。说着,果然就提到了高阳国的故事。

    “狐狸精没人见过,许是前人讹传。”仇良媛神神秘秘道,“但我觉得,高阳国或许有什么秘术呢?”

    “哪有什么秘术?这话可是不能胡说的!”卫良娣告诫道,一脸不以为然,“我倒觉得太子妃殿下和气,对东宫里的几个孩子都好得很,还给姚良媛送了亲手调的香粉呢!可惜我身子不好,娘娘说香多有药用,才不送我的。”

    仇良媛气不打一出来,阳筠只巴结几个有孩子的,谁知道她安的什么心?

    “总不是迷情的香吧?”仇良媛似无意说道。

    卫良娣一脸惊慌,呵斥仇良媛不能乱说,忙打发她回去了。

    仇良媛自然说一切都是玩笑话、请卫良娣不要当真之类,高高兴兴回去了,心中却认定卫良娣也有此猜测——不然怎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隔日,太子宿在宜秋宫。

    一整晚仇良媛都不能安生,她盼着卫良娣把那些怀疑说了,却怕扯出自己,想了不少计策以求卸责。

    次日一早太子上朝,回来后与属臣议事,议事毕直接去了八凤殿。

    卫、仇二人心下均自欢喜。

    武承肃一进门,直接将众人遣了出去,身边一个服侍的也不留,自己进了内室,在胡桌边的凳上重重坐下。

    他双眉紧锁,离得近了,似乎都能听到他的咬牙声。

    阳筠见他面色不虞,默默去倒茶给他。

    武承肃接过茶,却一口也不喝,把茶盅“啪”地往桌上一放。

    “都把寡人当傻子不成!”

    称孤道寡太过生硬,阳筠还从未听武承肃如此说过,如今忽然这么称呼,显见着是真的动气了。

    她首先想到的就是自己绣的那些帕子,因没笼盆烧炭,还未来得及焚毁。

    但帕子就收在内室的箱笼里,又搁在深处,有衣物层层压着,而印儿行动又有坠儿、珠儿偷偷看着,应当不会被轻易翻出。

    若是印儿传话过去呢?

    阳筠略一思忖也觉不会,印儿又不是失心疯,一旦把往事说了,武承肃动起怒来,头一个遭殃的就是告密的印儿。自己的侍女她最清楚,没得说搭了性命去做事的,又讨不到什么好处。

    见阳筠半天不接话,似乎有些惶然,武承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憋了几乎一天一夜,却想不出什么办法来。

    武承肃示意阳筠坐在他身边。阳筠轻轻坐在胡凳上,心中踏实了几分,明白今日的气不是冲着她来的,便只等他开口。

    “昨夜我宿在卫良娣那里,听了好些不像样子的话。”武承肃一顿,重重一拳砸在胡桌上,咬着牙恨恨道,“成日里散播你的谣言,真当寡人不敢动她们么!”

    阳筠胸口一阵酸胀,眼圈禁不住红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