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区已经开工半个月了,施工的声音,几乎日夜不停,即便隔着黄浦江也能毫无障碍的汇入耳中,原来那些滩涂乱木已经全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栋栋工地厂房和建筑大楼,厂房周围的公路网,也在以一种奇迹般的度延伸着,工程进展的这么迅捷,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上层强有力的行政监督。
当然,离真正建成之日,恐怕还有不短的时间。不过,有董事局和招商局在,这段日子叶开也算是清闲了下来。
大的方向已经规定好了,剩下的只是一些具体施工路线和琐碎事宜,而这些前两者完全可以包办,他这两江总督也不用再过那种事事躬为的日子了,除了对了一些大事拍板之外,更多的就是掂量着手里的银子。
而银子的事,又让叶开了愁。
从奕-劻那里得到了一千六百万,其中八百万用于救市,再加上山西银务总行的六百万贷款,解决股票危机前前后后花了不下一千五百万,再加上铸币的损耗,兑换的差价补余,整个货币改革又用去了两百万,而建设新区的总费用也不下五百万,而且叶开还要为接下来的新军筹建留出一百五十万的军费,这么一股脑的算下来,叶开的口袋里又见底了,满打满算也只要两百万多一点。
看到呈上来的这些数据,叶开苦叹了一口气,不用亲力亲为固然闲适,但他却体会到一把花钱如流水的感觉了,而且,这么多钱他根本不知道具体用处,总不能每一笔都去查查吧?不过,这也没有办法,位置越高,由下到上的信息就会越闭塞,就拿皇帝来说,即便身居九五之位,也不会知道吏部一个小主簿头天夜里脏了多少银子。
这也算是居高位者的苦恼吧。
再者,叶开干的这些大多属于基础设施工程,投资高,收益低,回报慢,所以,短时间内不要想着回本了,而财政困难的现状也不能得到马上解决。
唯一值得念想的就只有金融领域了,只要能挺过今明两年的衰竭期,银商联合会就能彻底摆脱过来,而货币改革也能走上正轨,届时两江的财政恐怕会提高好几个档次。
果然,一切都需要时间,一口气吃个胖子只是痴人说梦,这些时间,可省不得。
想来想去,手中这最后一笔银子,叶开打算用来建铁路。
当然,长距离的铁路干线肯定不现实,叶开盘算的是在南京和上海之间建一条支线铁路,一来,南京是江苏省府所在地,上海是重要经济港口,两者同为东南重镇,打通它们之间的联系十分必要,也可以有此加强和内地的联系,二来,这段铁路总里程不到三百公里,建设工期短,相对收益高,客运量极大,参考同一时代的其他铁路建设度,沪宁铁路完全可以把工期定在两年内,如果两头同时施工,这条铁路有望在一年内建成,届时,过十个小时的船运可以缩短到五个小时。
最重要是新区工厂所需要的原料,基本上都是由内地供应,如果这些东西可以尽快抵达甚至当天抵达,成本将会大大降低。
想致富,先修路,这个道理叶开自然明白,思来想去也逐渐下定了决心。
当然,要想修条铁路还需懂铁路的专才,在这方面,蔡乃煌倒是帮了不少的忙,他向叶开推荐了一个人。
吕海寰
这个人叶开却一点也不陌生。
正是因津浦铁路贪腐案被革职的督办大臣吕海寰。
“制台大人,吕海寰原为工部侍郎,多国驻外大使,后任津浦铁路督办大臣,宣统元年因治下贪污公款被革职,之后就一直寓居上海。”蔡乃煌缓缓说道。
听到这话,叶开却低低喃了一声,一晃快两年了。
当年,津浦铁路爆窝案,军机大臣那桐奉命查办,后处置不当引得民怨沸腾,最后活活地被“逼死”,而接替他署理直隶总督的叶开,也由此走上了政坛前列。
这场惊天大案的导火索,自然是吕海寰了,没想到,他竟然就在上海。
“本督亲自去一趟,如果他能当这个津浦铁路督办,倒帮了我的大忙。”
如此能人就在眼前,叶开何乐而不为,带上蔡乃煌等人,下午三点多,一行人到了吕海寰的寓所。
对于叶开的到来,吕海寰格外吃惊,自从丢了乌纱帽后,他一直过着低调避世的生活,两年来几乎足不出户,眼下两江总督登门拜访,他怎么也不会想到。
叶开的到来已经让吕海寰诚惶诚恐,比之更吃惊的他的来意,叶开单刀直入,快人快语,表达了让他接手沪宁铁路的意思。
“吕老觉得如何?”
吕海寰几乎说不出话,眼眶微微湿润,一把年纪激动的胡子乱颤,当年督办津浦铁路时,他已年近七十,正是官宦生涯的末期,一生为官,清清白白,本想着铁路一成他即告老还乡,如此还能留后世一个好名声,而偏偏就在这个节骨眼,津浦铁路窝案爆,全国雷动,他亦被严令革职,甚至险些被杀头,现在想来,真是令人不堪。
这段经历一直是他的心病,也是一生的污点。
“本督当年接手此案,案情是知道的,不过,朝廷为了平息舆论,将吕老革职,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叶开沉声道,当年他奉命彻查此案,案情可是一清二楚。
吕海寰是朝廷命官,当然知道官场规矩,出了这么大的事,震动全国,他身为督办大臣,自然担任要责任,即便没有直接参与窝案,也犯了管理不严的罪过,没杀头已经是格外宽容了。
“清者自清,吕老如能重新出山,定能平息外界的诸多质疑,而半生的清誉也不会毁于一旦。”叶开劝勉道。
在这一瞬间,吕海寰心中五味杂陈,他这两年的生活只能用深入简出来形容,为的无非是躲避旁人的非议,要知道闲言碎语最能杀人,而“窝案犯”的称呼不啻于要了他的老命。
而现在,终于有机会可以洗刷往日的屈辱,吕海寰。
“总督大人不嫌老朽昏聩无用,那老朽还有什么还说的,宁沪铁路,一年之内,必定完工!”
“吕老真是廉颇在世!岂可言老。”
叶开紧紧握住了吕海寰的手,大笑道。(未完待续。)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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