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理,条约都谈妥了,就看良弼什么时候退兵,别的洋人也没再提什么要求。√”
从东交民巷回来,梁敦彦亲自登门拜访,向奕-劻简要汇报这次谈判的内容,载振也在一旁附和道:“阿玛,总的来说,条约对咱们有利,洋人的意思是,咱们要给他们一个台阶下,只要军队撤出租界,他们就立马退兵,明面上咱们吃点亏,实际上化解这次危机,他们也好给他们的内阁体面的交待。”
这个道理,奕-劻如何不知,签订条约的好处远大于弊端,最起码解了燃眉之急,但是还是那个问题,如何才能让良弼退兵。
奕-劻在房间内来回踱步,终于停下了脚步,转头对二人说:“你们也知道,咱们和良弼此前撕破了脸皮,他绝不可能善罢甘休。”
“无利不起早,良弼没必要和总理存心作对,他之所以拥兵自重,不过是有所图谋罢了,他要钱,就给他,钱再多,也是武夫逞勇而已。”梁敦彦说道。
“那可是一千六百万两呐”奕劻心里极不舒服,特别是在钱的问题上,他不愿意做这种养虎为患的蠢事,“不是个小数目”
梁敦彦却道:“良弼漫天要价,总理也未必真给他这么多,五百万,一千万,数目可以一点点降下来,既然咱们能跟洋人谈判,良弼自然也可以谈谈,总之,等条约签了再说,以后怎么办那是以后的事。”
梁敦彦这么一说,奕-劻有些动摇了,如今情势危急,举国上下一片谩骂,资政院又对他口诛笔伐,在这种情况下,他只得把个人情感放在一边,让自己这尊泥菩萨优先过了江再说。
想了想,他对梁敦彦说道:“此前咱们革了他的职,他恐怕不会领情。”
“总理,我看未必,良弼这次要钱心切,咱们或许可以一试。”梁敦彦接着出主意:“不管怎么说,得先让良弼先官复原职,以此缓和一下双方关系,既然要谈,总要先坐下来。”
“资政院已经撤销了内阁的革职令,咱们这时候再...”剩下的话奕-劻没好意思说出口,先前十三封电报明良弼撤军的是他,临阵革职的是他,现在又让他官复原职,这不是自己扇自己脸吗?再说,这也是多此一举。
“资政院是资政院,内阁是内阁,咱们总要做出一番姿态来,不但要让他官复原职,咱们还要多给他一些嘉奖令,虚衔,要让外人知道内阁并非媚敌事外,也不是嫉贤妒能。”
奕-劻皱着眉,在反复琢磨,梁敦彦和载振都不敢打扰,这件事,归根结底还是要听他拍板决定。
“崧生,你说的对,良弼光脚不怕穿鞋,以此要挟中央,当真是可恶至极,但咱们要顾全大局,万事都要等到洋人退了兵再说。”
奕-劻攥紧了拳头,毅然决然道:“载振,你给良弼一封电报,今天晚上就,先什么也不要说,就告诉他官复原职,等等,不但官复原职,咱们还要给他升官,擢拔为东南五省外务全权大臣,再授予他一枚一等黑龙宝章,另外,租界内的禁卫军,管带以上皆有封赏,官拔一级,对外就说是为了赞扬两江总督恪公尽职,除此之外,别的什么也不要提,特别是洋人抵沪。”
“是,阿玛。”载振看了看奕-劻,又道:“要不是说银子的事?”
“不用,先试探试探他的反应。”
“是”
“总理,洋人那边怎么交待?”
“先拖着,等到良弼这块有了眉目再说。”
“时间恐怕不宽裕”
奕-劻思索片刻,道:“三天,就三天,三天之内给他回复。”
“知道了,我会竭力争取。”
“嗯,辛苦你了,崧生。”
“载振,资政院这边怎么样了?”奕-劻又问。
“闹得更欢了,听几个宗社党的议员说,他们兴许要趁势倒阁。”载振脸色暗沉,局势对他们很不乐观。
“倒阁?胆子不小,知道了,倒不倒阁是他们的事,咱们做好咱们的事就行了。”奕-劻倒平静许多,他这一辈子经历了无数风波,但风风雨雨走来,这次,或许是最棘手的一次。
“不怕,只要咱们和英法达成了合约,资政院倒不了咱们。”
载振和梁敦彦对视一眼,彼此疑惑的摇了摇头,他们不知道奕-劻哪来的自信,或许他心中还有什么计较吧?
“袁项城走到哪儿了?”奕-劻忽然问了一个题外话。
“听克定说,到西洋和印度洋交叉口,开普敦了。”载振楞了一下,说道。
“看来,袁项城是赶不上了...”
奕-劻幽幽一叹。
.....
“大帅,内阁官报。”
接到消息时叶开在租界前线视察,两个小时以前,他刚从法租界公董局回来,在那里,他用“友好真诚”的坦率交流,安抚一下被窗外铁枪铜炮吓破了胆的公董局官员。
叶开打开电报,扫了几眼,随即冷笑道:“奕-劻顶不住了。”
“啸光,汉初,还有周委员,蔡委员,李委员,你们也看看吧。”叶开向陪同的张啸光蔡乃煌等人说道。
这几个人依次翻看,随即大喜,“恭喜良督,贺喜良督,归根结底,朝廷还是体恤有功之人的。”
蔡乃煌,周金箴,李平书是叶开治下的官员,他们自然要为顶头上司高兴,而一旁的张啸光,6双鸣却一脸淡然,耐心的听大帅如何说。
“这都是据守在租界内的几千将士获的功劳,良弼不过一被革职之人,闲居家中,没出一份力,何来功劳?”
“制台大人切不可....”
“来人,给内阁回信,就说良弼,久居北地,不喜潮湿,沪上多阴雨,遂罹患腿疾,每一病,辗转床帏之间,哀嚎不能动,故实难领命,特请总理另择一人,担此大任,勿使国事因弼一人耽搁。”
叶开这份段话,不管谁听了,都会被恶心一通,这不是明摆着是托词,而他正有此意。
“是!”
听闻,张啸光飞照办,而其余三人皆呆如木鸡,愣在当场。(未完待续。)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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