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是军机大臣,满朝文武都视资政院为一件装饰品,见其不服从指挥,由讶而怨,由怨而怒,深悔委任非人,有养虎伤身之惧,所以,也难怪载沣把议员的“嚣张”“胡闹”,归咎于溥伦的纵容,这才暗暗有了准备换人之心。
然而,就是这“众望所归”的决定,现场居然有了第一位反对者,也是唯一的反对者。
“赉臣?”
载沣楞了一下,犹豫了一会儿后,把这封朱谕先压了下来。
“此道谕旨万万不可下发资政院,恐怕会惹下滔天大祸!”叶开正色说道,样子可一点也不像开玩笑。
“滔”
载沣的嘴巴蠕了一下,刚想要问个明白,底下的大臣就耐不住了。
“滔天大祸?良大人你这话也太危言耸听了吧!”
从某种意义上讲,大臣们比载沣更倾向于用强硬方式解决,毕竟他们才是国务的直接负责人,麻烦可是冲着他们来的。
“耸听不耸听不是诸位大人说了算,要看事实说话,良弼当时就是议场内,亲眼所见弹劾信立下,全场为之震动,不说那些民选议员,就连不少钦选议员,诸如满汉蒙藏的王公贵胄都开始起头支持弹劾,一旦⑤◆长⑤◆风⑤◆文⑤◆学,w@ww.cfw♀x.n∷et朝廷严令抗压,那些议员不但不会轻易就范,反而使上下民心俱失,朝廷落一个恶名,届时革命党再来起事,倾捣黄龙,岂不是易如反掌?”
大臣们只是作为局外人指指点点,显然低估了闹事议员的范围和力量,他们能轻易通过弹劾决定,其压倒性的优势也跟钦选议员的倒戈不无关系,再有一点,资政院被褫夺权力事小,但它作为立宪的象征,创建之初就纠集了大量民意,天生就是娇贵命,一旦受到哪怕一点的侵染,必然会让广大民众倒向革命,这才是潘多拉的魔核,叶开当然要比他们看的更远。
即使群众的眼睛并非雪亮,也不能让他们看到一点点肮脏的东西,因为他们才是粉碎一切的洪流。
“那依良大人的意思就是任由他们胡作非为,朝廷干愿吃哑巴亏?”大臣中间传来阵阵冷笑,“既然资政院的议员们动不得,那就命摄政王革去议长溥伦、沈家本的职务,总要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阵前换将,无异于火上浇油!既然毫无效果,反而使局势恶化,不如不做,不如不说。”叶开接着驳斥,“伦贝子既然要当洋人样式的议长,就让他当好了,就如他自己所说的,他这个议长反正也没有什么用,干脆还给他就是了,何必多此一举,惹得天下怨怒,让朝廷背负一个排挤忠良的名号。”
谁是忠,谁是良,叶开一点兴趣也没有,但有溥伦在,还能唬住那帮闹事德尔议员,为日后的大局赢得时间。在掌握全国军政大权之前,在肃清一切反对势力之前,叶开最需要就是时间。
这个国家不能流血,他要的是最稳妥的结果。
“哼!那也不行这也不行,那良大人倒想出一个办法来。”
大臣们开始躁动起来,不少人开始面露不耐之色,原本早就可以结束的会议,居然被叶开硬生生的扭转了方向,大家当然也清楚他和摄政王之间的关系。
“拖!”
叶开给出了他的答案。
“资政院议期已过三分之二,只要再拖过一个月,一切就都好办了,到时候这帮议员不得不回去,而资政院也圆圆满满的结束了,朝廷自然会落得一个好名声,那时朝廷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再无掣肘。”
忍一时风平浪静,并不是叫你认怂,而是用时间换取最实际利益,能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而能拿的手里的才是实打实的好处。
一听到叶开的拖字诀,大臣们顿时就不干了,朝廷怎么能像对资政院的无礼行为不闻不问,就拿弹劾案来说,谁也不知道相同的结果哪一天会降临到自己头上,这是实实在在的羞辱,更是一种潜在的威胁,他们不能容忍这种威胁的存在,一天都不行。
“我还以为是什么好办法,良大人此举,是叫朝廷做缩头乌龟啊!”
底下响起了一连串的嘲讽声,不止一位大臣上前对载沣说道,“摄政王,良大人所言才是万万不可,如此一来,朝廷威严必将涂地,国亦不国。”
载沣有些犹豫,一方是他最信赖的人1,而另一方却是态度一边倒的大臣,他这分寸不好把握啊。
就在这时,一颗改变天平的重磅砝落在了叶开对立面。
“京城请愿运动时,良大人力主和谈,说什么要以民意为先,不可与民相抗,到最后,和谈是成了,良大人也名声在外了,但朝廷却未得安宁,说来说去,如今闹事的那伙人和当初情愿的那伙人实属沆瀣一气,这帮议员们畏威而不怀德,这次一定要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良弼”
载沣看了看叶开。
满朝文武一致反对,身位最高统治者的载沣不可能不顾及,晁错是对的,但一样要杀掉。
载沣动摇了
“阿玛!阿玛!”
载振连走带跑的冲进了奕劻的寝殿,脸上充满了喜庆的气色。
“阿玛,你听说了没有,载沣这次算是栽了。”一听到载沣的倒霉消息,载振就笑的合不拢嘴。
“资政院里的那帮议员正忙着弹劾军机大臣,他自己亲自下令开的资政院,却掉过头来第一个反对他,这下全国上下都在等着看载沣笑话呢!”
载振一屁股坐在座位上,奕劻慢慢悠悠的走过来。
“弹劾军机大臣真是自不量力,要我说载沣八成不会同意,听说他已经下旨让那些议员闭嘴了,哈哈,不管怎么说,载沣的面子已经丢光了。”
载振自言自语,奕劻却完全没搭理他的意思。
“来人,给本王更衣!”
“阿玛你这是要去哪?”载振忙不迭的站起身来,挠了挠头,“阿玛你听见我刚才说的没有?”
奕劻没理会他,等穿好朝服,才扭过头来说道:“你不说问阿玛为什么不去资政院当他载沣的钦定医院吗,阿玛不是不去,而是在等个合适的时机去。”
“您现在要去资政院?”
“他们不是要弹劾军机大臣吗?”奕劻传好了靴子,在地上跺了跺。
“那老夫就主动辞职。”
“来人,备车!”
奕劻说完就走出门去,留下了兴味索然地载振,一脸惊骇。(未完待续。)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