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身喊立刻激起千层浪。大家都亲眼看见薛卿狠狠一脚踢开那个男人,却似乎对他先跑上去侮辱韩晏的行为选择性失明。这时,大家都像发了疯一样要冲进县衙里,一边喊着“妖僧杀人”,一边试图冲进县衙仓库。
在这场混乱中,所有喊着“妖僧杀人”的灾民,没有几个是真的冲向韩晏的,顶多只是顺手砸几个石子过来。他们的眼睛都死死盯住县衙紧紧锁住的内堂,而那一句“妖僧杀人”似乎只是一个必备的敲门工具。
这样的口号似乎激励了一片又一片后来的人,每个人都毫不保留地拿出了十万分的怒火和仇恨,可比起报复和反抗,这些愤恨的情绪,更像是助长了他们的勇气和形成所谓的“正当理由”,以便能够破坏官府管辖下的秩序。
看着这些疯狂的灾民,这一刻,韩晏终于发现,自己根本不是什么济世之人,自己不过是这条怒江奔腾中一根最不起眼枯草,很快就会被这些红着眼的灾民挫骨扬灰,甚至遗臭万年。
怎么办,怎么办?
苦苦抵抗的衙役们已经节节败退,保护圈马上就要被冲出一个破口。如果灾民冲进县衙会如何?他们会平分粮食抵御灾情吗?还是……真正的生灵涂炭?
就在一切几乎崩溃时,一声震聋欲耳的轰鸣突然从祠堂处传来。随着此巨响,众人皆觉脚下三震,甚有体弱者,当即扑倒在地,口吐白沫。人人都瞬间被吓地停下争抢怒骂,惊恐地转回头去看祠堂,却自见黑土黄尘已经铺面而来,迷人口鼻。
众人皆扑倒捂鼻,那轰鸣翻塌声仍然不觉于而,令人头昏脑涨,眩晕不止。
也不知过了多久,有胆大之人抬头去看,却见灰尘飞腾处正是祠堂门口的四脚牌坊。而那耸立的牌坊此时竟然已经拦腰翻倒在地,正是这样的巨物倒地,才能引起刚才令人心惊的坍塌轰鸣声。
众人中有一个老人抬眼看清这番情况,也不知怎么就发癫似地突就大叫:“牌坊坍塌了!牌坊坍塌了!天罚啊!是天罚啊!”
那老人虽然衣衫褴褛,但饥荒前是城外一个大村的祭祀长辈。他此话一出,众人皆愣。牌坊多为御赐石制,以表彰宗族荣耀。而这一方百姓,基本都是同个大宗之内。如此坚固石料都能顷刻断裂,怎么可能是人力能完成,这样想来,果然只有天降怒火才能解释。
突有小儿啼哭,后女子老人都被吓得呜咽,只剩几个丁壮敢趴在地上探头看那倒地牌坊。
那牌坊上方的灰尘浓重,散地极为缓慢。而那烟尘中,突然出现一个身影,先是一双长腿迈上巨石,接而可见烈火般长裙纱衣随风鼓动。
只听有清脆女声长啸道:“天罚在此!”
天罚在此!
天罚在此!
此声隆隆,振聋发聩。
“天罚在此!寿州农惰不知耕,商乏不早市,天降蝗灾冰冻,尔等还不警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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