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底下大凡拷问凡人,一日不说,两日不说,一月不说,多则无益,不必再审。那凌退思审了丁典四年,却依旧一无所得,非是他耐心不足,手段不狠,而是他不了解人心。
自荆州府大牢往出而行,不过数道小巷的距离,便已经到了一处颇为考究的宅院之中。
云楼高耸,放置花盆的窗下正对着荆州府大牢的铁窗。江风见窗户紧闭,楼中寂然无声,而周围的人手显然都被凌退思调去荆州府大牢,心中暗道:“凌退思啊,凌退思,小爷今天给你来个釜底抽薪!”
轻轻一跃,江风犹如狸猫一般的身影便轻而易举的潜入凌退思府中。
翻身进了围墙,里面一扇小门却是虚掩着的。江风推门入内,拾级上楼,黑暗中听得楼梯发出轻微的吱吱之声。
小楼里面的陈设十分简单,但是一盆盆各色各样的菊花已经开出了各自的雏形。春暖花开的季节,岂非孕育着无数的希望?
虽然这里少了许多守卫,但江风的心却没有彻底放下。
金波旬花,连城诀里面的第一杀人奇毒,‘波旬’两字是梵语,是‘恶魔’的意思。这毒花是从天竺传来的,原来天竺人叫它为恶魔花。
此花颜色特别娇艳,且花的花瓣黄得象金子一样,闪闪发亮,更可怕的是,凑近去闻便能感到一种香气。只闻到花香,就能使人一阵晕眩。即使身负上乘内功,却也会变的手足酸软,全身无力。而中了‘金波旬花’的剧毒之后,更是天下无药可解!
江风虽然自信这等奇毒不仅仅数量不多,并且不会被那凌退思随意放置,再加上此花的形状倒也容易辨认,是以,此时的江风却也仅仅只是小心而已。
一盆略微有些绽放的淡黄菊花,最普通的品种之中,往往会诞生出最不平凡的品种。窗台,正对着荆州府大牢的窗台,最珍贵的菊花,代表着最珍贵的情谊。
金孔雀,孔雀开屏,一生只为挚爱。
房间的装饰虽说不上奢华,但一桌一椅,均都雅致非常。一缕幽幽而起的香烟,几点恰到好处的绿意,看得出,这房间的主人,必是一个雅人。
开门的声音自然惊动了房里的人儿,那是一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姑娘。长发披肩,凤目小口,身若柳枝,浅笑嫣然。
“你是什么人?是不是我父亲让你来的?”
即使是质问的声音,在对方的口中传来,也夹杂着一股仿佛空谷幽兰的气息。
凌霜华的确是一个难得的美人,无怪忽丁典为了她相思成痴。只不过此时的江风却是嘴角挂出一丝邪魅的笑容,随后开口说道:“丁典现在已经成了众矢之的,他现在神照经尚未大成,恐有性命之忧啊!”
听得江风所言,那凌霜华登时脸色一变,随后开口质问道:“你不是我父亲的人,父亲他答应过我,不会伤害典哥的。你究竟是什么人,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
江风此时却是不紧不慢的缓缓在一旁的一张板凳之上坐下,随后淡淡的对着凌霜华说道:“凌姑娘,明人不说暗话,在下此来,乃是为了和姑娘做一个交易。只要丁典肯交出神照经,在下保证将二位分别救出,还给你们一笔钱,教你们远走高飞,如何?”
“就凭你?”
凌霜华看着江风那显然比自己小出不少的脸庞,显然对于江风的能力大为怀疑。毕竟,武学一道,时间的积累,往往是武艺成就最直观的表现。
凌退思坐镇荆州,这么多年,除了他荆州知府的身份,那龙沙帮龙头的身份同样也是一大助力。就在二人僵持的一刹那,潜入小楼之中的江风忽然动了。
江风的速度并不快,脚下一个发力,身子和凳子登时一同朝着另一个方向飞掠而去。
拔剑,出剑,直刺,收剑……
凌霜华虽然不懂武功,但无论是凌退思还是丁典的武功都不差。再加上出身武林世家,其眼力还是有的。
但是江风的这一剑,除了一道闪过的白光之外,凌霜华居然再没有多看清这一剑的剑影。
打从安定下来之后,江风便一直研究那自宝象身上剁来的血刀秘笈。
其中有一招叫做‘批纸削腐’的功夫,所谓“批纸”,习练之时,先用一百张薄纸,叠成一叠,放在桌上,一剑横削过去,将一叠纸上的第一张批了下来,可不许带动第二张。然后第二剑批第二张,第三剑批第三张,直到第一百张纸批完。
至于那‘削腐’呢,是用一块豆腐放在木板之上,一刀刀的削薄它,要将两寸厚的一块豆腐削成二十片,每一片都完整不破,这一招功夫便算初步小成了。
那血刀经上诸多刀法诡异莫测,变化繁复,更甚雪山剑法,为江风所不喜。唯有这“批纸削腐”的功夫,最是锻炼一个人对于兵刃的控制力。
快固然是武学之道之中万分重要的属性,但是对于招式力道的控制能力,同样也能对一个武者产生十分重要的作用。
江风这一剑轻而易举的刺穿了那窗上的纸格,一点嫣红色的小花忽然之间出现在了那白色的窗纸之上。
“砰!”
尸体倒地的声音总是显得沉闷而令人绝望。那是生命的叹息,和最后的绝唱。
一袭青袍,一柄钢刀,虎口上厚厚的老茧炫耀着他曾经在刀法上磨练的岁月。
这个人凌霜华自然是认识的,龙沙帮之中的高手,向年。即使是自己的父亲凌退思,也仅仅比他的武功高出一线而已。
向年的眼睛瞪得很大,咽喉之上的伤口小而浅。深度和力道恰恰足以刺破血管,带走他的生命而已。
出乎江风的预料,凌霜华十分镇定的看了看向年的伤口。随后淡淡的对着江风开口说道:“你真的不是为了典哥的剑经宝藏而来?”
“你信不信我?”
反问,直接,坚决!
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