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整个师部,上到师首长,下到警通连的哨兵,谁都知道你简志明休假期间近半的时间就在部队驻地。既然有事,你怎么不回去呢?有假期的时候,不回去,没了假期却又要请假回家?部队是个讲纪律的地方,怎么可以这样胡来?想走就走,想来就来?
侦察处处长姜成龙满是疑惑和无奈的脸,放佛还在简志明的眼前晃动。
简志明很受伤!他以地方工作尚未落实好,要求推迟转业的报告,也被师政治部干部处退了回来。
你简志明是拿军队的干部工作开玩笑?自己要求转业,现在我们干部处,已经把接替干部都调来了,这会你突然提出来不走,你这是闹那样?
是不是接替你的干部不是你推荐的人选,你才想占住位置,把人家挂起来?地方工作没落实?我看你不是成天都在师部转悠,是你故意不去落实的吧?这事没商量,今年你必须走!
师政治部副部长兼干部处处长袁世贵决绝而又无情的话,放佛还在他耳边回荡。
简志明很绝望!他联系的老家公安局现在拒绝接收他。
本来公安局是准备接收你的,县里组织部和公安局已经做了沟通。公安局政治处的同志想和你谈谈,可你既然已经和人家约好了见面的时间,却在这样的关键时刻,竟然招呼也没打一个就走了。现在公安局政治处的同志,认为你很没有诚意,也缺乏对他们的尊重,觉得你不适合进入公安局。
现在,只有秦禹乡兽医站还有个办事员的岗位空着,你要是同意,就去那吧。老家县里军转干部安置办公室的刘主任这样告诉他的家人。老婆在电话里转述的时候,口气中的鄙夷扑面而来。
简志明的夫妻感情很不好,结婚四年至今也没有要孩子。若非他是军人,一年多前又上了战场,两人恐怕早就离婚了。
而老婆转述中提到的那个秦禹乡,简志明也知道,那是老家县里面一个出名穷困的山乡。去那里的兽医站当个办事员?他这双惯会舞刀弄枪的手,干的了那样的活么?如果答应去了,或许等待他的就是一辈子窝在那个山乡里出不来了。显然,这是简志明不能接受的。
当初他当兵到了部队,苦练军事技术,希望以出类拔萃的军事技能提干,不就是想跳出农村么?可这么多年的努力下来,最终又回到起点?
在这一刻,简志明感到他的人生充满了灰色、苦闷和绝望。
渐渐的在他眼中,看到的所有一切都边了味道。战友们的笑脸,在他看来,那是无情的嘲笑。师部大门口哨兵严肃的神情,在他看来,是眼里充满了不屑。
他想找人诉说自己心里的苦闷,但他又不知道找谁好。
指导员?他出身城市,是不会理解自己心里那种痛苦的。他大概除了几句宽慰的话之外,更多的只有同情。
梁鸿云他们?他们是天之骄子,背后有靠山,说给他们听,好像只会让他们舍弃以往的敬重,转而讥笑自己的背运。
上级首长,他们会理睬自己么?他的耳畔似乎又响起干部处长袁世贵那冷漠决绝的话语。
在经过了十几天的挣扎和一次次努力的失败后,简志明彻底的崩溃了。所有的负面情绪纠缠在一起,慢慢的演变成了委屈和愤怒。
他委屈,为他十几年的努力白费感到委屈;为自己也曾上前线,想为国拼命,而命运之神却眷顾了柏卫国那样的毛头小子,却没给他上一线立功的机会而委屈;也为他这些年来为部队努力付出,关键时刻,部队却不拉自己一把,绝情的将他踢出部队感到委屈。
在这一刻,他忘记了转业报告是自己打的。也忘记了,是他自己听到一个未经证实的消息,就自己放下了正办在关键时刻的转业安置,一头扎回部队,才导致了眼下的鸡飞蛋打。
他把愤怒的焦点,直接对准了负责干部转业工作的政治部干部处。他觉得,正是袁世贵他们这些政工干部的冷漠无情,才导致了他眼下的尴尬绝望的处境。
最终,所有的委屈和愤怒演变成了疯狂!
晚上,在熄灯号吹响之后,刚刚灌下一瓶白酒的简志明,带着酒意,借夜间查铺的机会,从熟睡的文书兼军械员晁鸿义那里摸来了武器室的钥匙,打开了武器室。他在武器室里拿了一支********和四个手枪弹匣,又取了一支这次撤回后才换装的81式自动步枪和六个弹匣,趁着夜色潜出了营区。
简志明的第一目标就是政治部副部长兼干部处处长袁世贵。袁世贵做梦也没想到,他在被简志明纠缠得不胜其烦的情况下,负气说出的那番绝情的话,会给他带来杀身之祸。
作为师属侦察连的连长,简志明对师部家属院里的布局非常清楚,对师里干部们的住所也不陌生。他熟门熟路的摸到了袁世贵的家,用他在部队所学的手段,轻易的攀上了袁世贵家所在的三楼,从打开的窗户里跳了进去。
简志明从窗户上落地的声响惊醒了袁世贵,随着他“谁?”的一声喝问,回答他的是“啪、啪”的两声枪响。袁世贵还没看清来人是谁,就随着枪声做了“冤死鬼”。
寂静的午夜,枪声格外的刺耳,惊醒了几乎家属院里所有的人。
被疯狂烧昏了头的简志明也似乎被这两声枪声惊醒了神智,但已经为时已晚。他没有再去找袁世贵家里的其他人,而是从开着的窗户一跃而出,消失在黑夜里。
简志明非常清楚,随着枪响,师警通连的人,在几分钟内就会包围整个家属院,那时他就插翅难逃了。他必须在部队反应过来之前,用最快的速度远离部队驻地。
一丝懊悔涌上他的心头,可大错已经铸下,他已经没有回头的可能了。现在,心里唯一剩下的念头,就是活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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