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儿见任天行下得马来,急忙奔到近前,本想查看他的伤势,可上下打量不久,忽的呆呆的痴了。
任天行见双儿发呆,不由在她俏丽可人的面颊上轻轻一捏,笑道:“我就出去这一会儿,你就把少爷忘了不成?”
双儿微微低头,面若桃花,楚楚可人,“相公你……你好像变了。”声音中羞喜交加,惹人怜爱。
任天行不觉莞尔,他摸了摸鼻子,奇道:“我哪里变了?”
双儿摇头说:“我也说不上来,李琦姐姐你说呢?”
李琦笑着款款走来,微微凝视不由也是一怔。任天行当然还是任天行,只是他的肌肤变得晶莹剔透,光可鉴人,连女子都要妒忌。气质温润如玉,儒雅轩昂,便是板起面孔也像嘴角含笑,让人见之如沐春风。
任天行被她打量的有些不自在,苦笑着说:“你们今天是怎么了?”
李琦反应过来,轻笑道:“任大哥没有太大变化,只是长的更俊了。”
任天行恍然,他虽然只经历半日,但伐毛洗髓,已是大不相同。此刻的他不仅将身体内的杂质尽数排净,更将形意拳练到了化劲巅峰。是以气血充盈,肌肤光洁,气质圆润,法御自然。
他摇头一笑只当不觉,迈步走进庙中,见屋内收拾的整洁清静,不由笑道:“你们收拾的速度倒是很快,这就要走了吗?”
双儿说:“李琦姐姐说相公一旦痊愈就会马上离开,是以我们就把院子打扫干净。这次相公能够痊愈,也多亏菩萨保佑,总不能让菩萨的道场这般不清净啊。”
任天行抬眼望去,屋内正中神龛上摆放一座观音大士的塑像。这破庙远离人烟,雕像当然不会是金银铜铁所制,而是将一块大石头,挖空内部,在上面雕刻而成,是活脱脱的一座石观音。
那观音菩萨结大莲花手印,娴静端庄,法相森严,悲悯的眼神低低垂下,似俯览三千大千世界一切有情众生。在这种眼神面前,任谁都会感觉自己的渺小与卑微,情不自禁对佛法产生肃然钦佩之念。
任天行也不知怎么了,他从前见过的佛教雕像不知有多少?它们金碧辉煌,仪态万方,但跟眼前的这座石雕比起来,却天差地远,不可同日而语。好像其中蕴含着某种难以言说的神韵,让他感动莫名。
任天行神色庄重,双膝跪地拜了三拜,双手合十朗声道:“观音菩萨妙难酬,清净庄严累劫修。浩浩红莲安足下,湾湾秋月锁眉头。瓶中甘露常遍洒,手内杨枝不计秋。千处祈求千处应,苦海常作度人舟……”
李琦微微皱眉,见任天行闭目许愿后,才缓缓说道:“任大哥你信佛吗?”
任天行站起身来看了她一眼,笑着说:“我听你这语气,就知道你看不惯菩萨,它可曾得罪过你吗?”
李琦不屑的道:“所谓的佛祖菩萨不过是愚弄世人的把戏,要是真有佛祖,怎会让恶人横行,小人得志?为什么会‘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为什么会让我家破人亡,孤苦无依?任大哥在我心中,一向是顶天立地的好汉,既不信鬼,也不信神,今日的举动却让我好生费解,大失所望。莫不是一场大病,竟将大哥的骨气消得没了?”
双儿连忙说:“李琦姐姐你千万别这么说,小心菩萨怪罪。相公得脱大难,拜一拜菩萨也是理所当然的。”
李琦哼道:“任大哥的病体康复,得赖于我的草药,你的照顾,和他自身的本领毅力,与这破石头何干?”
双儿见她生气,不知如何辩驳,讷讷的说不出话,眼圈微红,巴巴的看着任天行,可怜兮兮。
任天行暗叹口气,他知道李琦经过家族剧变后,心思变得阴沉、偏激。虽只相处数日,但那浓重的杀气却如何能瞒过任天行的灵感?若是不能将她引入正途,以她的聪明和本事,早晚危害武林。
任天行这几日蒙她照顾,心中感激万分,是以在她面前膜拜观音圣象,想用慈悲之心将她感化,莫要成为仇恨的奴仆,受之摆布,沉沦苦海不能自拔,不想果真引起她强烈的反抗。
任天行目光柔和的看向李琦,“李姑娘看不起佛教吗?”
李琦避过他的目光,冷声说:“没什么看得起看不起,这个世道本就如此,既然佛祖、菩萨不能帮我,那还不如全靠自己,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杀他个痛快!”
任天行摇头说:“李姑娘这般说,显然不理解真正的佛。佛乃觉性非人,即心即佛,即佛即心。我们所有的心都是妄心,所以才有‘如梦幻泡影’的话。我们能淡然面对它,即是佛,被它控制不能自拔,就会沉沦苦海,沦为魔。”
李琦微微一愣,渐渐明白任天行的心思,她心中感激,却不愿改变自己的信念,“既然一切都是梦幻泡影,那么佛与魔也是泡影。我又何必为佛?”
任天行笑了,“李姑娘的确聪明,只是佛有佛道,魔有魔道,归于虚无,本无差别。所以佛法可破,魔法亦可破,佛有无相之说,魔亦有无穷之变化。他们的差别就在最初的本心,佛观人生八苦,心生慈悲,所以在菩提树下成就佛道,普渡众生。而魔往往只图一己私利,置众生而不顾。”
李琦说:“就算你说的在理,可是人人都是如此,你能奈何?”
任天行正色说:“就是因为人人如此,这世界才会变得如此不堪。人人勾心斗角、争名夺利、弱肉强食、道德沦丧。那些习得武功的人,不为了造福苍生,平定战乱。反而凭借己能,欺凌弱小,积蓄财富,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李姑娘的家人就死在这些人手里,我深知你内心的苦楚,并非不让你报仇。只是不希望你变得如他们一般,因为仇恨失去自己的本心,在贪嗔痴的苦海中不能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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