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毕竟是他呆得最久的一个世界。
人越是站在高处,往往越越喜欢回忆过往,因为回头看时,总有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去巫山不是云的感觉。
总觉得,如果再有一次机会,自己一定会做得更好。
但白凡不在此列,他没有再一次机会,因为他本身就是重新来过,上苍对他的垂爱已到极致,不可能再多。
十天后,白凡理清了‘幻身诀’的一切生晦,开始修炼。
此诀的修炼,也要经历三个步骤方能大成。
第一步在肤表,练成后可改变皮肤面容,无论何等模样,皆可幻化自如。
第二布在筋骨,练成后可改变身形,高矮胖瘦,全凭一念。
第三步,乃神韵气息。也是白凡认为最可能藏有玄妙的地方,此时可以完全改变自己的气息,哪怕是猎犬蒙上眼睛之后,也无法认出前后是同一个人,端的是无比玄异。
又过了半个月,劳天山出关,进阶筑基,一次功成。
关于他的道基,白凡没有过问,每个人皆有自己的路要走,他所能维护一生的,也只有飘絮再加上白婵。
他只是宗主,而不是神主,无意于掌控每个人的一切。
恰在这时,灭绝遣人来报,武当张三丰已在山下,白凡古井无波,自是让她将之带来竹林。
实际上,他对张三丰能在这样的世界筑基成功,也是十分好奇的。
“前辈,果真是你!”
竹林中,童颜鹤的张三丰一见白凡,登时拱手施礼。
白凡背负双手,微微含笑,温文尔雅,如一个风流倜傥的书生,平静道:“张真人,别来无恙?“
张三丰一身道袍飘然,长须及胸,只有一股道骨仙风,和颜悦色地说:“贫道一切安好,多谢前辈挂怀。其实还要感谢前辈当年赠功的恩义,不然贫道说不定也不能活着再见到前辈了。”
“不必如此,那次你我互通有无,相互印证,乃是互相成全,说不上恩义。”
白凡摆了摆手,而后话锋一转道:“不过我倒是很好奇,张真人你筑基所用的材料是何物,又是从何而得?”
张三丰坦然说:“不瞒前辈,贫道半步筑基后,为了筑基材料,曾游历天下,偶然行至极北雪原的一座高山。那雪山天寒极冻,山顶上如到了地之边缘,无比森冷,并且山顶乃是一座冰湖,湖水阴寒比之冰雪更胜,却不结冰。贫道在那里坐了一昼夜后,心有所感沉入冰湖中,才现湖底竟有地火岩流淌过,冷热交汇,********,有莫名的先天之气诞生,于是贫道便以此气筑基,终有所成。”
“嘶……”
白凡当真无语,果然天才便是与常人不同,如此都行,并且观其气息,道基非但不弱,还很强的样子。
一念至此,白凡心中更加好奇,有心试探,于是说道:“当年武当山一别后,本尊于阴阳剑道又有所悟,成就了在阴阳螺旋剑之上的一剑,张真人可愿一试?”
张三丰波澜不兴,微微含笑道:“贫道无妨,前辈只管出手便是。”
“呵呵……张真人可不要大意……”
白凡笑着提醒了一句,随后元胎境的气势蓦然爆,笼罩过去。要知道元力的威力何等恐怖,筑基者没有感受过根本无法想象,他怕张三丰大意之下受伤甚至丢掉性命,所以以此来警告他。
而在他们十余丈外,峨眉与武当的一众核心弟子,皆目不转睛地盯着二人,这一场比试,绝对是武林的巅峰绝唱,以前没有,今后也可能不会再有。即使以后再有人筑基成功,也不可能有他们二人在两派弟子心中的分量。
峨眉与武当,当今并存的两大武林圣地。
在灭绝与宋远桥的层面,武当大多是让着峨眉的,一来有恩,二来他们知道白凡的存在,每当想起,心中都会掂量几下。
但在年轻一辈中,武当却是处处要压过峨眉一头。
太师傅张三丰,唯一的筑基武者,就是他们引以为傲的根源。
不管面对任何门派,即便是峨眉,只要报出张真人的名号,气势凭空便会涨上三分。
这其中,以大弟子为甚,他乃是宋远桥的儿子,仍然叫宋青书,倒也得了几分他父亲的遗传,生得眉目清秀,俊美轩昂。
他此时站在一名出尘如仙的女子身旁,神色带着一丝傲然,轻声说道:“师妹,此人看起这么年轻,真的是你们峨眉派的师祖么,该不会是假冒的吧?并且敢和太师傅比试,也太不自量力了。”
峨眉派中,能有如此容颜的自然是白凡在庙中见过的师妹,她神情古怪地看了宋青书一眼,随后不着声色的往旁边挪了挪,面无表情地说:“师兄慎言,否则你别想再走下峨眉山了。至于是不是不自量力,你看下去不就知道了?”
“呵呵……”宋青书不以为然,露出哂笑。
但下一刻,他就目瞪口呆,嘴巴大张,呆呆地立在那儿,满面都是不敢置信地惊骇。
一切都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只见白凡倏然剑指星芒,一剑点出,阴阳元力无比璀璨地辉映。元力第一次在此界降临,比星辰更加闪耀,甫一出现,便有无上的威压诞生,让人无法动弹,心中颤抖。
“阴阳虚空剑”
白凡淡淡地念出此剑的名字,剑气在穿梭,斩破虚空,化作一点剑芒,周边密密麻麻的裂纹遍布,空间在此处碎裂,有无尽的恐怖在裂缝中传出,乃是生死间的大恐怖,可以撕碎时间一切有形之物。
张三丰骤然凝重,来不及多想,丹田气海之处,强光焕,照射而出。随即他双手虚抱,周圆而旋,一个太极图蓦然显现,有深奥的道光理纹在闪烁。
“这是道基?竟然是以太极图为道基!”
白凡心中立时惊叹,张三丰当真不走寻常路,竟是将虚幻的太极化而为形,筑成道基,偏偏还被他走通了,并且明显得到大道的青睐,根基十分不凡。
但此时,张三丰心中更惊,这一剑完全难以揣测,他只得以最强的招式来抵挡。
嗤啦~~~~~~
一声轻响,并无惊天动地的爆炸,虚空剑芒在太极图前停顿了顷刻,而后光华冲天,张三丰口呕朱红,一连震退了十余步方止,并且面如金纸。
“竟然没有倒下……”
白凡目中精光闪了闪,看着张三丰心中沉吟,真心赞赏,要知道即使是他自己在筑基期的时候,也没有把握能安然无恙地硬挡这一剑。而对方,却是全靠自身的摸索走到如今。
这一幕生的太快,仅仅是一剑,不止宋青书,武当派所有人都惶恐不安,当场石化。
就连峨眉派灭绝和孤鸿子等人,都有些出乎预料的惊讶,他们本以为会是一场势均力敌的对战,即便有差距,也不会太远,毕竟数十年来,张三丰的无敌不败之名已经深入人心。
足足过了十几个呼吸,宋远桥等人才清醒过来,连忙上前扶住张三丰,紧张呼道:“师父,你怎么样了?”
“不用担心,为师没事,前辈已经手下留情了。”
张三丰摆了摆手,让他们散开,随后上前,拱手朝白凡说道:“前辈功力通玄,贫道心悦诚服,不过贫道感觉方才那道剑气并非由灵力组成,前辈可否告知那是什么力量?”
白凡笑了笑,道:“元力,乃是灵力之上的力量。筑基大成,打通神桥,开拓元海,灵力入海,升华元力而出,这一境名为元胎境。”
张三丰动容,感叹道:“贫道跨入筑基后,本以为这般浩瀚难测的境界就已经是武道极致了,而今方知其上还有更加广袤的天地,实在是坐井观天了这么多年。”
“武道或有极致,仙道却是无涯,上古圣贤许多争渡了一生,也未曾达到彼岸。元胎境仍然只是仙梯上的一步台阶罢了,不知张真人是否有随吾攀登?”
张三丰一怔,而后沉吟道:“传闻前辈曾在天山之巅飞升仙界,不知此事是否为真?”
“呵呵……”
白凡摇了摇头,笑道:“半真半假,飞升上界确有其事,却不是仙界,仙界只有唯一,在上古时便已迷失,况且也不是我等筑基或是元胎的小修士能进入的。我去的那一界,名为本源世界,诸天万界,回归本源之意。”
这句话的信息量极大,对于在场的所有人而言,都如霹雳电火一般,炸得一片迷蒙。
即使不是仙界,但所谓的本源上界,也是一个颠覆认知的惊雷,尤其是那些二三代的年轻弟子,他们之前从未接触过此等秘闻,乍然听闻,顿时百态丛生。
有人失魂落魄,只觉此生竟是如此渺小,生出了生无可恋般的感觉。
有人无比振奋,暗暗誓,此生一定要脱离这片小世界的桎梏,飞升上界。
有人怡然不动,一幅平常看待,无所谓的样子。
师妹是第三者,她生性聪慧,却无争胜之心,只想听师父的话,做好自己该做的便可,所以看得很淡然。
与之相比,她身边的宋青书却是一个人尝尽了百态,三者俱全。
他既自卑于自己在白凡面前的渺小,又因为心中的傲气而不甘于平凡,但偏偏还要学着师妹,装作无所谓的样子。
过了片刻,张三丰消化了这段信息,略带忐忑的说道:“前辈愿带贫道去上界?”
白凡这时肃容道:“不错,本尊得大道认可,乃此界的代行者,代行天意,执掌飞升通道。半年之后,一旦天道宫落成,飞升通道便会打开,一切筑基以上的武者经历了雷劫洗练之后,皆可飞升上界。”
白凡这句话说得道貌岸然,大公无私,但实际上能否飞升,全凭其意愿,同样是雷劫,强弱却有九重区别。
从一重到九重,生死之别。对于不喜之人,只要降下九重雷劫,除非对方真的是千年罕见的天才,否则一定是飞飞湮灭。
听闻要经过劫雷洗礼,张三丰心中也打起了鼓,他曾听闻封禅那日,泰山之巅狂雷呼啸,将整个山顶都打得一片狼藉,宛如末日之象。
白凡看出了他的担忧,传音过去道:“真正人不必忧心雷劫,本尊乃代行者,雷劫强弱,全在本尊一念之间,只要张真人愿意去便可。”
闻言,张三丰道骨仙风的脸上,露出一丝赧然之色,抚了抚长须道:“贫道好修生养性,不喜争斗,不知上界是如何世态,前辈又会如何安排老道?”
“实不相瞒,上界乃大争之世,不但人族相杀,还有妖族为祸,一言不合杀人乃是常情”,白顿了顿,看了看张三丰,而后笑道:“不过张真人不愿与人争斗倒也无妨,本尊在上界的山门有一座藏经阁,里面收录了本尊穿越诸天世界得来的各种修炼秘籍。张真人若是愿意,可以在里面,参研武学,与世无争。”
白凡说的是实话,他最看重的是张三丰的创造天赋,一个宗门总需要这样的专注于研习经典的人存在,就如醉心修行心无旁骛的武痴一般,他们也许一生都不会出手,但到了危机时刻,总有这样的人挺身而出,他们就是一个宗门的底蕴。
(未完待续。)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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