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此案对于高文来说可谓是生死攸关。可在徐珵眼中,不过是芥子大的事儿。帮也是人情,不帮是道理。
人情,高文虽然被徐大人点为院试案首,两人有了师生关系。但那日在酒楼上,自己已经将他得罪到家。到现在,徐珵看高文依旧不顺眼,自然没有兴趣帮忙。
至于道理,也简单。徐珵是被朝中大姥们赶出京城,来陕西招募兵的。他老人到现在才招募了一百来人,差事干砸了,回京之后也不知道要被别人怎么弹劾。正头疼不已,自然不肯在生事。如果贸然插手地方事务,说不好要得罪什么人,惹出麻烦。此时对他来说,对一事不如少一事。
前世高文只是不小白领,可身为富二代,小时候随父母也和地方上的上层人士接触过,对于官场规则也有一定认识。对于官场上的人来说,做多错多。如果没有实在的利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是的,实在的利益。有一句话说得好,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现代社会如此,古代也是如此。
要想让徐珵帮我高文,就得有切实的能够打动他的利益。
那么,这个徐大人想要什么呢?
答案呼之欲出——权力。
是的。
在知道徐珵后来改名为徐有贞之后,高文已经瞬间把他在史书上的记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此人是苏州人,在历史上名气不大,不过,他的外孙却是个文化名人,乃是江南四大才子中的祝允明祝枝山,话本小说《三笑》中唐伯虎的超级损友。
徐珵读书了得,乃是苏州有名的大才子。宣德八年登进士第,选庶吉士,授编修。这是什么概念,明朝有非进士不得为官,非翰林不得入阁的说法。
他年纪轻轻就中了进士,做了皇帝贴身秘书翰林编修,可以说一入官场就是奔着进内阁做宰相而去的。只可惜,后来英宗皇帝在土木堡之战被瓦剌人俘虏,紫禁城中换了天子。他这个太上皇的秘书自然失了势,再加上迁都之言一出,名声大坏,沦为世人口中笑柄,又被打发到陕西来募兵,可说是前途一片黯淡。
这种事落到任何一个人的头上,只怕都会心情抑郁,更别说徐大人是个热中功名,喜欢权势之人。史上是对他是怎么评论的:多智数,喜功名。
徐珵这人天文、地理、兵法、水利、阴阳、方术之书,无不研究,是个难得的人才。只可惜太想做官弄权了,在景泰朝一直郁郁不得志,心中难免不敢。也因为这样,在景泰蓝帝病危将军石亨和张軏密谋迎英宗复辟时,老徐紧赶慢赶凑上去,参与夺门之变,成为英宗重登皇位的功臣,入阁做了大明朝的首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甚是得意。
喜欢弄权可以说是徐大人身上最大的弱点,倒可以从这一点着手。
对了,方才听徐珵同刁化龙说他很有可能要被京城同僚排挤到地方上去。自古以来,京官和地方官的区别都非常大,虽然说地方官主政一方,威风八面。可远离京城政治中心,在外任职几年,宦海沉浮,再谈不上什么前程了。京官虽然没多少实际利益,但上升通道顺畅,机会大把。常常有老官僚熬资历熬到头发花白,机会一到,挤进核心决策层的例子。
徐珵现在最关心的只怕是如何回京吧?
如此,却是好办了。
高文立即有了个主意,道:“恩师,先前学生来你这里是,恰好听到老师正是读《中庸》。是故,君子动而世为天下道,行而世为天下法,言而世为天下则。远之则有望,近之则不厌。君子的举止能世世代代成为天下的先导,行为能世世代代成为天下的法度,语言能世世代代成为天下的准则。远离了会萌生仰望,接近了也不使人厌恶。此事并非只关系到高文一人的生死荣辱,实在是关系到陕西马政,关系到我大明朝的军备。”
“如今,我朝边防吃紧。军马者,国之重器。若是马政废弛,日后国家若是要对瓦剌用兵,一旦要用马,又该如何?”
“表面上看起来,或许这不过是一件劫车案,其实却涉及到陕西马政和相干地方官。学生怀疑朝廷面前拨到陕西的马政补贴银子都被一干官员贪墨了。”高文一作揖到地:“学生要在这状纸上再添上一笔,状告太仆寺、陕西布政使司衙门。”
“啊!”里面,刁化龙惊呼一声:“高文,你胡说什么?”
高文继续亢声道:“恩师,此事关系重大,学生自不敢写进状纸里。据我所知,梅良的马场号称存栏战马千匹,可学生去马场的时候却只见着百余匹劣马。学生想问,另外那九百匹和朝廷每年拨下来的补贴银子都去哪里了。小小一座韩城,小小一家马场就有如此大的窟窿。试问,同样的情形在陕西又有多少?学生请恩师你老人家行而世为天下法,铲除这群贪官污吏,还我大明朗朗乾坤。至于我高文一人的生死得失,又算得了什么呢?”
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了,高文紧紧地闭着嘴,恭着脊背,装出一脸的悲愤。不过,他背心还是出了一层冷汗。
作为一个穿越者,他自然能够揣摩出徐珵的心思。
这就是个喜欢弄事的人,如今他在政坛上已经落势。若不弄出些事来,重新站在政坛最闪亮的中心,等待他的将是被赶出京城的结果。
要想在朝堂上站稳定脚跟,就得不断增加曝光度,刷存在感。
如果能够在陕西搞一个大新闻,自是最好不过。
无论怎么看,这事对徐大人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就看他如何选择了。
高文这话一说出口,先前还一直在徐珵面前替他说好话的刁化龙又惊又怒,厉声叫道:“高文,你说什么?狂悖之徒,还不快快退下,自去提刑司投案。国法无情,休要自误!”
“等等。”突然间,徐珵的声音传来:“高文,本官且问你,你所说的可都是实情?”
高文:“学生怎敢欺骗恩师,愿以项上人头,身家性命担保。”
话音刚落,就感觉到有一片阴影笼罩到自己的头顶。抬头看去,徐珵已经立在他的身前,用玩味的目光看着自己。
良久,徐珵才道:“起来吧,你先下去,本官自有主张。”
这已经是暗示他有意插手此案了,高文心中一阵惊喜,顺势站起身来,“多谢恩师。”
徐珵:“兹事体大,依本官看来,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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