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西一处颇大的院子里,花厅之中满满地摆了三桌,二十多人推杯换盏,煞是热闹。
此地正是韩城县主薄黄威的新宅,今日,黄家上下家眷都聚齐了。不但如此,就连皂班班头韩隗也带了娘子过来讨好。
“舅老爷,事情就是这样,姓高那小子还真把这案子给破了。”韩隗忿忿不平:“这厮运气真好,瞎蒙都蒙对了。”
黄威端着一杯酒细细地品着,听到这里,淡淡笑道:“说起来,梅庄主也不是外人。怎么,他寻到了儿子,韩班头不高兴?”
韩隗有些经受不住,急道:“舅老爷你说哪里去了,这话休要叫梅庄主晓得,否则他还不知道怎么跟外甥闹。他就是个炮仗,一点就炸,闹不死人烦死人。我这是心,县尊大老爷那里……”
“县尊那里怎么了?”
韩隗说:“舅老爷,县尊大老爷就是个书呆子。听人说他很喜欢高小畜生所写的那本词话书儿,叫什么《西游记》的,每日不读上两页困不了觉。而且,见了人就说高小畜生是个人才,人才难得。况且,高文那鸟人一进衙门就破了两件案子,如今已得县尊提拔,做了刑名师爷。再这么下去,等那高文根基一稳,只怕我韩城人将来只知道有高文而不知道有舅老爷你了。得想个法儿,整姓高的畜生一下,也好叫他知道这县衙门里究竟是谁当家。”
黄威呵斥:“你这是胡话,这县衙门里自然是知县当家。李进宝这个外甥还真是个人物,你说他破了两件案子是碰运气。嘿嘿,仔细一想,只怕不能归结为运气二字。此人还真有点神机妙算的味道,好生了得。你这不成器的东西若有高文一半的本事,我也没有什么可操心的。”
韩隗一直摸不透这个舅舅的心意,被他这一通斥责,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黄威冷哼了两声,语气缓和下来:“罢了,大过年的,我也不同你说这些,吃酒吃酒。”
“是是是,外甥敬舅老爷一杯子。”小心地陪黄威吃了一盏酒后,韩隗还是不死心,忿忿道:“舅老爷尽顾这说外人的好,胳膊肘往外拐。”
黄威皱起了眉头,韩隗又道:“高小畜生胆大包天,去梅家庄的时候就给梅良摆了一道,害他破了一大笔财,拿马场的钱收买人心,叫梅良吃了哑巴亏。连梅庄主都被他捉弄,将来难保不会对舅老爷你起坏心。”
黄威慢慢坐直身体:“拿马场的钱收买人心,怎么回事?说说!”神情竟有些狰狞。
韩隗忙将吗场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道:“就这样,梅庄主损失好几百两银子,心疼得年都过不下去,据说今日又抽了他家二少爷两耳光。”
“哦,这样啊!”黄威面色恢复正常,甚至还带着淡淡的微笑。他听得仔细,方才甚至还反复问了几个细节。
最后才笑道:“梅良的儿子也不知道是怎么教的,韩隗你连这都访得清楚,倒是个有心的。不错,不错!”说着就提起酒壶给韩隗倒了一杯。
一直一来,黄威对韩隗都是不假辞色。此刻却一改往日张口就骂的态度,叫韩隗受宠若惊:“多谢舅老爷。”
“当当当……”午夜钟声响起。
城中有烟花次第开放,黄威站起身来,哈哈笑道:“新年到了,走走走,出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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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文家中,四人刚到了院子里,就听到城中鞭炮如同炒豆子一样响起。
接着,“蓬蓬”几声,就有烟火在头顶炸开。
景泰一年到了。
“放炮了,放炮了,真好看!”害羞胆小的石幼仪抬起头痴痴地看着天空中开放的花朵。
高母也侧着耳凝听,面上带着满足的笑容。是啊,还有什么比一家团圆更令人幸福的事情呢!
在院子里立了半天,天气实在太冷,高文就让石幼仪服侍母亲睡下,自己带着云摩勒回住处。
街上到处都是人,地上的积雪被烟火照得发亮。
想起刚才母亲面上的笑容,高文突然明白自己穿越到明朝究竟是为什么。
“老天爷给了我一个母亲,大约是可怜我孤苦无依,要弥补我前世的遗憾吧?我所要做的就是给爱我的人以幸福。”
想到这里,高文的眼睛湿了,禁不住双手合什:“佛祖保佑我娘福寿安康,保佑我高家永远都如今日这般美好。”
云摩勒也学着高文的模样双手合什,朝西方一拜。
高文看着她那现代模特儿一样的身姿,心中没由来的一荡:“先前我说的故事如何?”
“不错。”
高文:“大过年的你就不能不这样惜字如金,说说这故事好在何处?”
云摩勒:“你姓高,取经人去的又是高老庄,倒是应景。”
“真是个没情趣的。”高文道:“你这性子,就仿佛是我那书里的沙和尚……”
云摩勒:“那你就是那天蓬元帅。”
“哈,你损我,是不是说我好色贪杯,跟八戒一样?不过,你被我高家买了,以后改姓高吧。我也不拿你当丫鬟,老子可没有剥削人压迫人的习惯,你就做我妹子好了,以后就是我高家的小姐,高小姐。”高文喝得醉了,突然一把抓住云摩勒的手,喃喃道:“我是二师兄,你是高小姐。罢,我也不拿你当妹子。反正石幼仪已经被我认做妹子了,也不多你一个。你就做我娘子好了,你高得跟模特儿一样,老子很喜欢。将来有了娃娃,必定很健康活泼。就这么定了,反正除了我,也没人敢娶你!”
“无聊!”云摩勒一拂袖。高文就好象被人狠狠地推了一记,一屁股坐在雪地上,依旧不住地笑。
“哈哈,够辣够味,我喜欢!”高文肆无忌惮地笑着,用手拍着地上的雪。
这个时候,云摩勒已经看不到人了。
高文趔趄着身子,在街上歪歪拐拐走了半天,好不容易找到住所。推开门,扑通一声就倒在床上。
待到第二日醒来,却发现自己的鞋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脱了,身上还盖着一床温暖的棉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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