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青山见他答应,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沉吟片刻之后突然问道:“牛伯,你怕烫吗?”
“当然怕烫!”牛老三想也不想就答道,“死猪才不怕开水烫,俺又不是死猪,当然怕烫!”
“牛伯,我没说你是死猪,”黎青山连忙笑着澄清道,“死猪别说不怕烫,它们什么都不怕。但是有一种生物它们是真的不怕烫,它们看见火就奋不顾身的扑上去……”
“啊?世上还有这样的蠢物?”
牛老三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旁边的黄村正把眷恋的目光从那张可怜的凳子上收回来,扭过头问道:“娃子,你说的是飞蛾吗?”
“猜对了,”黎青山赞许的点了点头,“正是飞蛾。”
黄村正笑着望一眼牛老三,“牛老弟,你还说人家是蠢物,老朽看你才是!”
牛老三不服气地白了他一眼:“黄老哥,俺老牛蠢,你不蠢,你倒是继续掰活,这事跟飞蛾有啥关系?你能掰活出来,俺老牛现在就给你磕三个响头,拜你为师!”
这……
黄村正被他顶得没话说,这个问题对他们来说根本无解,两人只好又望向黎青山。
黎青山笑道:“飞蛾扑火想必大家都见过,不过可有人想过,飞蛾为何以身扑火悍不畏死?”
牛老三与黄村正对看一眼,随后又摇起来来,纷纷表示这个问题实在已经超过他们的知识范围。
“……其实这一点古书上早有记载,大凡昆虫一类,十有八|九都喜明厌暗。正如世间之人喜暖避寒一般,这是生物的本能,书上将昆虫的这一习性称为趋光性。”
“趋光性?”
黄村正和牛老三先是面面相觑,但是细细一想,两人却都不由的纷纷点头。
飞蛾赴火,焚身不吝,几乎没有人能弄懂这其中的原因,被黎青山这么一解释,好像还蛮有些道理,至少能解释得通。
“怪不得,”牛老三一边思考一边点头,“若是大晚上的白蚁一起,只需将烛火熄了,白蚁便上别家有亮光的地儿招惹去了。这个法子俺从小就听俺爹念叨过,俺自己也试过,确实有奇效,不过俺一直想不通为啥会这样。方才听小兄弟这么一说,好像这什么趋光性,还真有那么回事!”
黄村正则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怪不得娃子你要把这马儿包裹成那奇怪模样,老朽还以为这是跳大神驱邪必须的呢,原来——竟然不是!”
黎青山朝他点点头道:“黄伯,刚才我真不是在跳什么大神,而是利用了昆虫的趋光特性。那虫子估计也是误打误撞的钻进了马耳朵中。世人皆知马脸之长,不知其耳孔也极深,虫子一时之间失去了方向越钻越深,陷入黑暗之中无法逃出,只能到处乱爬乱撞。”
“耳孔之内皆是神经敏感之处,有只虫子在里头横冲直撞,马儿自然十分痛苦,奇痒难耐,所以才会用力甩头,试图将虫子甩出,可惜马耳太深,那虫子又是轻无之物,无法受力,因而任由那马怎么用力甩头,终是难以将它甩出。”
牛老三也是频频点头:“既然甩不出来,那只能想其他法子了……”
黎青山指着掉落地上的黑布说道:“我先用这块黑布,将马儿的耳部盖住,便是先营造好一个全黑的外部环境,然后再用镜片反射日光,直照马耳。虫子周遭一片黑暗,此时骤然出现一道强光,出于趋光的本能,虫子一定会向着光源之处爬去……”
听到这里黄村正突然一拍大腿,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牛老三问道:“咋了,你懂了?”
黄村正一脸得意的应道:“当然懂了。这虫子虽然是罪魁祸首,却也极为可怜,困在里头不见天日。待到娃子帮虫子逃出生天,这大黄马的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娃子,你说对吧?”
“看来黄伯确实懂了,”黎青山投去一束赞许的目光,“这整件事,说穿了就是如何引导一只迷路的小虫子重见天日。至于老郎中所开的方子,以那些药材制成药汁灌耳,虽然能将虫子闷死在马耳里,但药汁必会损伤马耳,且药汁及虫子的尸身留在马耳内难以排出,将会形成更为持久的伤害,所以我才会说,那方子得不偿失……”
黎青山这一番解释深入浅出,不但将病因分析得清清楚楚,还将老郎中所开方子及自己所用方法的原理、利弊都进行了对比,孰优孰劣,让人一目了然。
牛老三和黄村正都是大为叹服,治病居然还能这么治,真是忒邪门了,连在竹棚子底下与马儿戏耍的棠儿,一时之间也听得入了迷,愣在大黄马旁边,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原来这个恶人刚才那看似诡异好笑的驱虫**,背后竟是这样的原理。
惊奇之余,黄村正忽然问道:“娃子,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你是打哪学来的?”
黎青山早料到他会有此一问,还好他早早备好了一番说词,谁知他还未开口,旁边的牛老三已经抢先叫起来,“俺晓得俺晓得!”
黎青山有些讶然,望了牛老三一眼,示意他继续。
牛老三拍拍黄村正的肩膀:“老哥你所不知,你们村这个娃子平素里就喜欢钻研这些奇奇怪怪的虫子,今儿个早上,你没见着他盯着那两只竹……竹什么虫来着……”
“竹节虫。”黎青山提示了一句。
“对,竹节虫,”想起早上的情形,牛老三还是印象深刻,“你没见着他盯着那两只竹节虫的那个痴迷样,像是被使了定身法一样,一动不动。若不是二小姐吓他一下,只怕小兄弟能站到日头下山!”
提起这一茬,黎青山挠了挠头,面有愧色,“牛伯,我当时是在观察它们……叉叉欧欧而已,七十九天啊,这是生物学上的奇迹,我当时只是在想,自己要是能坚持七十九分钟的话,那就太牛逼了……至于你说的痴迷什么的,那也谈不上。”
“叉叉欧欧又是什么鬼?”黄村正听得奇怪,忍不住冒出一句。
牛老三有些为难:“这俺就不懂了,只记得愉快啊玩耍啊什么的……黄老哥,你要真想搞明白,还是得问你们村这娃子。”
黎青山抬头看天,有些无奈。要解释xxoo,就要扯到周星驰,就要扯到《审死官》,那至少要先解释一下什么是电影。要解释电影,至少要讲清楚什么是电……
妈啊,这工程也太浩大了。
正在为难之时,背后传来棠儿不耐烦的声音:“臭小子,本姑娘方才听你解释那什么趋光性,不是解释得头头是道吗?”
黎青山回过头一看,棠儿已经解了马缰,牵着马从竹棚子底下走出来。
“还有先前的的竹节虫,解缰癖,发酵什么的……都是些没听过的怪东西,你不是都解释得好好的,怎的这会儿却解释不出来了?”
在个大姑娘面前解释什么是叉叉欧欧,这……着实有些难度啊,黎青山挠了挠头,无奈的叹口了气,“棠儿姑娘,这个……真的不好解释啊,要不你放过我吧?”
少女瞪他一眼:“解释不如演示。既然口头上不好解释,你不会演示一下吗?”
这下黎青山彻底无语了。
我要是真在你面前演示这个,你非得把我宰了不可,还是宰得很零碎的那种……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