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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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格根塔娜见到徐翰,是在她进宫的第二天中午,随着太监用悠长的语调喊着陛下驾到,所有的宫女太监齐齐跪下,身穿着五爪龙袍的徐翰缓缓地走进格根塔娜的视线里。『可*乐*言*情*首*发(..om)』

    格根塔娜有一肚子的怨气,可是看到这个情形,还是不由自主地跪了下来。

    徐翰扫视了一圈儿屋里:“阿纹呢”

    格根塔娜咬咬嘴唇:“他这阵子太累了,还没起床。”

    徐翰皱了皱眉:“昨天早上就进城了,难道昨晚半夜才睡么现在马上就中午了,这个睡法反倒伤身。”

    格根塔娜冷笑了一声:“陛下竟然还有心思管阿纹的身体”

    徐翰看了看格根塔娜,原本是想要让她平身起来的,一听她这样,话倒嘴边便又收了回去:“你说的什么话,难道阿纹不是我的儿子”

    格根塔娜憋了一肚子的气,到了皇宫一天一夜了才见到徐翰,早就快要气炸了,闻言尖声叫道:“你也知道他是你的儿子堂堂正正的嫡子,硬是被你弄成了小老婆生的,你好意思问我怎么教儿子的我怎么教儿子我能怎么教儿子人在做天在看,你当阿纹是傻子么便是我什么都不说,你当他感觉不到你对他如何”

    格根塔娜稀里哗啦一口气说了这些,以为徐翰会发脾气,可是徐翰却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她的话说完,一开始还敢抬着头盯着徐翰,可是跟徐翰对视了只有那么一炷香的功夫,她便慌乱地把头转开,悻悻道:“我不过是说了几句实话罢了,你要是生气,就怎么罚就怎么罚,大不了还让我回朔州,在那里倒比这里自在”

    “好啊,你想回朔州,那现在就回去吧”徐翰慢吞吞地说:“只是你明白,如果你现在答应,我就会立刻让人送你回去,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回来,你想好了”

    格根塔娜过去是经常跟徐翰乱发脾气的,这次也不例外,此时此刻听到徐翰这么说,下意识地就想说“回去就回去”,可是眼神扫过徐翰那张淡漠中透着威严的脸,顿时什么也说不出来了:今日今时,徐翰再不是那个被排挤到朔州的失势皇储,他是这个国家名义上和实际上的主人,他一言九鼎,他一字千金,他掌握着这个国家绝大部分人的前途与命运也包括她和她的儿子,格根塔娜的嘴唇抖了抖,到底没有勇气把置气的话再说一遍。

    徐翰看格根塔娜不敢答言,叹了口气:“你其实是没有回去的勇气的,当然没这种勇气也正常,可是你又是哪里来的勇气这样口出狂言呢这里不是朔州,不是那个你可以随便发泄而不用担心受到惩罚的地方,你的一言一行都有人在看着,十几年了,你还跟当年一样想到哪里说到哪里,你扪心自问,你真的合适皇后这个位置么”

    格根塔娜红了眼睛叫道:“我不合适,那谁合适”

    徐翰叹了口气:“时至今日,你觉得我还会再立一个皇后呢”

    格根塔娜冷笑着说:“说了半天,你不就是为了让阿纹当不了嫡子,所以宁可把后位空着也不让我做皇后么”

    徐翰失望地看向她,他环视了四周一圈,摆了摆手,屋中的太监宫女们纷纷推了出去,诺敏有些担忧地看了格根塔娜一眼,咬了咬嘴唇,也走了出去。徐翰见所有人都退了出去,这才对格根塔娜说:“你以为,皇后的位置是什么便是小门小户,娶一个妻子还要掂量着她是否能够做一个好妻子,好母亲呢难道你在草原的时候,你的哥哥们是随便带回来一个抢来的女奴就能可以娶做妻子的么”

    格根塔娜气的满脸通红:“你,你竟拿我与抢来的女奴相比”

    徐翰叹了口气:“那么你觉得,你是以什么样的身份来到大卫的”

    格根塔娜登时僵住,她何尝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样的身份来到大卫她何尝不知道自己便是做晋王妃都有些勉强,她何尝不知道自己确实没有做到一个妻子的责任可那又怎么样呢道理她全都知道,可到底意难平若她的脾气能改,有何至将与徐翰的关系弄到今天这个地步就比如昔日他与虚寒的关系,她冷静时也曾反省:自己的脾气确实太不讨人喜欢了,要改,要多关心关心丈夫可一转眼便又会恨恨地想:凭什么要我低头他自己有儿子有小妾,便是没有我在身边也快快活活的,凭什么明明他过的比我舒坦,反过来却要我讨好他他对我又不好,我凭什么要对他好

    格根塔娜心底里未尝不知自己跟过去的王妃,跟其他的王妃贵妇是不一样的,可她不愿意面对这个现实,她又自卑又骄傲,这两种感情纠结到一起,到让她比普通的贵妇们更不注意维持与丈夫的感情:似乎低头了便更卑下,又似乎怄着一股气:我便是不讨好你也能过得很快活而徐翰呢,本也就是心灰意冷,满腔的父爱又都倾注在失去母亲的嫡长子身上,他其实是放纵着格根塔娜的:不喜欢她,但是也不想难为她,她高兴怎样便怎样,随她去,便是这种感觉,而时至今日,徐翰意识到自己把她放纵的过分了,儿子更是被教的一塌糊涂,后悔却也晚了。

    说穿了,不过是她的任性,遇到了他的放纵。

    成亲这么多年,徐翰第一次提及了格根塔娜的身份,格根塔娜愣了半晌,忽然呜呜地哭了起来:“是我不好,是我身份卑下配不上你,可你怎么忍心让儿子成了庶出,你怎么忍心”她原本跪在地上,哭着哭着已经瘫坐在哪里,看着十分的可怜。

    徐翰看她这个样子,也不好受,轻轻蹲了下来,伸手地给她一个手帕,叹了口气:“你觉得,当日阿纹的身份,比得上那时候的秦王齐王楚王豫王这些人尊贵么他们都是庶出。曾几何时,你盼星星盼月亮地希望阿纹能够走出那个牢笼,自在的生活,可现在,你却觉得让他做一个堂堂正正自由自在的王爷不够好你仔细想一想,你最想要是什么我曾记得,前些年你跟我吵架的时候,说只要能让你出了那座大宅子,便是吃糠咽菜也乐意我记得你的话的塔娜,我活不了多久了,我死后,你就可以跟着阿纹去封底,鲁地丰饶,离国都最近,又十分安宁,又舒服又自在,你在那里是王太妃,想上街就上街,想出门就出门除了不能回草原意外,你可以有最大限度的自由。我现在不敢随便给阿纹定亲,等过几年,阿绍会给阿纹找个好王妃,你会有许多孙子孙女,都是正正经经的王孙,再不会像过去那样憋屈你高高兴兴地在鲁地生活,儿孙满堂地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格根塔娜原本就在哭,闻言哭的更厉害了:“谁稀罕什么鲁地,你要真对我好,就放我回草原”

    徐翰无奈地摸了摸她的头发:“你说什么傻话呢这么多年了,你们家的那个部落还在不在都不知道呢塔娜,别闹了,为阿纹想想”

    格根塔娜虽然已经快三十岁了,可是她其实从来没有过真正意义上的人际交往:小时候是雄鹰部的小公主,从来只有别人哄着她;后来被当做礼物送给大卫皇帝,还没等遭受到后宫生活的磋磨便被徐翰讨去做王妃,她其实是从来没有为任何一段人际关系做过努力的,遇到事情妹妹只想着自己也是难免的,但同时,她骨子里也依然保留了少女是的天真烂漫,徐翰微微一劝,她的心思便又有些活动,有委屈,但又觉得那样似乎也不错,然后,她听到儿子讥诮的声音:“是啊,多好啊,我跟我的母亲去鲁地过自在的生活,然后那个那大哥继承皇位做皇帝多好啊,父皇你可真是不偏不倚啊”

    只这一句话,格根塔娜已经有些松动柔润起来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徐翰原本半蹲在地上给格根塔娜擦眼泪,闻言站了起来,转过身,看向一脸愤愤的小儿子,他长得跟自己有点像,但更像他的母亲,头发微黄,眼珠也是微黄,稍微仔细看一看,便能看得出他是个混血的孩子,徐翰看向这个可能是自己唯一血脉的孩子一眼:“你既然知道他是你的大哥,就该明白应该用什么样的口气提起他才是对的”

    徐纹梗起了脖子:“大哥哪里来的野种,也配我叫他一声大哥”

    徐翰的脸色沉了下来,格根塔娜的脸色也刷地一下子白了,徐翰走了几步,对徐纹说:“这是谁教你的话”不等徐纹回答,他猛地把头转向格根塔娜:“你都教了他些什么东西”

    格根塔娜原本已经有些想通了,可此时此景,新仇旧恨又一次涌上心头:“我教了什么我能教什么不过就是说了大实话而已你宁可让一个外人做太子也不让阿纹做太子,还不许我说么”

    徐翰失望地看向格根塔娜:“你难道不明白么便是没有阿绍,阿纹也是不可能做皇帝的”

    “那又怎么样便是阿纹做不了皇帝,凭什么要一个来路不明的野种做皇帝”

    “住口”徐翰只觉得胸口气血翻涌,嗓子发腥,他强自把用到嗓子边的腥气咽回去,沉声道:“阿绍是太子,也是我的儿子,这一点,没有任何人能够改变,你好好地在颐华宫里休息,顺便学一学宫中礼仪,什么时候学好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徐翰说罢,转身要走,却忽然听到背后徐纹说:“父皇倒是对皇兄掏心掏肺,就是不知道日后我那皇兄会怎么对待康儿。”

    徐翰扭过头来,重又看向自己这个幼子,却见徐纹眼中闪着恶意的光芒,他看着徐翰,眼中全是快活:“怕只怕父皇前脚刚走,后脚我那苦命的侄儿也就跟着去了不过也好,反正在您眼里头只有大哥跟他的孩子才跟您是一家子,这样子团聚也不错,江山什么的,给谁有什么关系呢”

    “啪”徐纹的脸上多了一个五指印,却是徐翰打了他一巴掌,他把头歪到一边,冷笑道:“你气什么呢不过这事儿还真不好说,鬼知道那个贱人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种这儿想想也挺有趣的,野种养个野种,大卫皇室,两代野种”徐纹正说的痛快,嘴巴却被格根塔娜猛地捂住了:“住口,你个小孽障,你不要命了”

    徐纹把格根塔娜的手拽开,叫道:“我就是不要命了,怎么着父皇,打吧,您打死我,回头那个野种再把你那宝贝孙子弄死,你可就心满意足地断子绝孙了”

    徐翰想要教训徐纹一番,给他讲讲道理,可是胸口气血翻涌,只觉得腥气已经再次到了嗓子眼儿,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敏妃,你看住你的儿子,不要让他离开这里一步只觉得只要他踏出这宫殿一步,就不再是晋王了”说把这句话,他转过身去扬长而去,走到宫殿门前对卫兵道“即日起,颐华宫吃穿用地皆有内务送入,没有我的命令不许随便出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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