袜子味、汗臭味、泡面味，都不是什么好味道，却给他熟悉的放松感。
视线扫过房间，没有看到自己舍友，入目所及全是隔壁宿舍的同学，以为走错宿舍的他转身就往外走，直到看见自己书架上的玩偶，才知道并没有走错。
扭头看向人群，只见一堆人围站成一团，正翘首看向桌上电脑屏幕，连他进来又出去都不知道。
应该不是在看球赛，现在是冬歇期，各大联赛还有欧冠都罢战放假，放球员回去过圣诞了。
走到近前探头看去，方俊淇了然地点点头，原来是在聚众观球。21寸液晶显示器上，背插双翼的棕发美女迈动长腿走着猫步，华美外套遮不住里面一对高峰，荷尔蒙的气息张扬挥洒。
华美的舞台、靓丽的模特、精致的内衣、细选的音乐、以及梦幻感十足的大翅膀，合在一起正是“维密年度大秀”的味道。
和服装界一众百年品牌不同，“维多利亚的秘密（VictoriaI'sSecret）”其实相当年轻，直到1977年，才由斯坦福商学院毕业生雷-雷蒙德（RoyRaymond）在美国创办。
有感于主流内衣店对男士不够友好，雷把店面布置成维多利亚时代的客厅，墙上点缀着精心搭配的内衣，营造一种精致、优雅、大方示人的感觉，果然受到市场欢迎。
1982年，维密换了新东家，得到更多资金支持，品牌发展一日千里，逐渐成为全美销售额第一的内衣品牌，其中始于95年的年度大秀更是功不可没。
不同于骨感高冷、过于风格化的时装超模，维密模特身材妖娆、表情生动、衣饰华美，更加符合大众审美，自然更有观众缘。凭借着一次又一次的精彩大秀，维密不但巩固了全美销量第一的地位，还把影响力扩散到全世界，祸害了无数女人和男人的荷包。就在昨晚，方俊淇刚刚把他海淘的维密新款送给了女友，虽然收获美人香吻若干，却也让个人净资产少了四分之一。
捅了捅里面的邓盛云，方俊淇满是好奇地问道：“什么情况啊这是？怎么忽然想起来看这个？十五看春晚，就不感到奇怪么？”
16年的维密大秀已经过去三周时间，百八十国齐转播、十亿观众共收看的热景已成过去，这帮人现在才看，着实让他感到奇怪。
听见这话，邓盛云头也不回地答道：“前几天要备战四级，哪有时间看这个？”
“四级？”方俊淇愣了一下终于反应过来，上周好像是有大学英语四六级考试来着。
山大不限制大一考四级，他、金老大和郭导都已经顺利通过，整个503宿舍只剩老云还在和四级作斗争。
“啊哦，我给忘了。这回考得怎么样？”
“感觉不太好，可能还是过不了，”邓盛云手指屏幕道：“所以我就早做打算，提前备战明年5月的考试。”
瞄了眼电脑屏幕，方俊淇笑着问道：“单纯吃生肉其实没啥用，考试还是要看词汇量和语法。口语再强，笔试不过还是没什么用。”
生肉是视频圈子的黑话，指的是未经处理、没有翻译添加字幕的视频，相应的添加有字幕，更容易“食用”的视频就是熟肉。
“没办法，”前者叹口气，“单词本对我只有催眠效果，看这个至少不会睡着！”
“废话！美女当前要还能睡着，你就变成柳下盛云了！”
坐怀不乱柳下惠的大名，大家自然是知道的，纷纷报以男人都懂的哄笑声。
时下流行解构经典、臧否古人，倍受古代文人推崇的“和圣”柳下惠也在齐列，质疑生理机能者有之、怀疑贴金附会者有之、嘲笑压抑天性者有之，久而久之就让这个称呼有了一丝暧昧色彩。
这种程度的玩笑还刺激不到邓盛云，只见他竖起双手，眼神迷离地看着它们，“我当然不是柳下惠，大小老婆可以作证！”
“哈哈哈哈！”笑声比刚才更大了。
“笑什么笑？”邓盛云环顾四周，“你们就不用手么？”
眼见话题又要跑偏，方俊淇连忙把它拉了回来，环视众人笑着说道：“说到学英语，我这里倒是有个歪招，既能学到单词语法，还不会枯燥催眠。”
说完这句话，他就闭嘴不言，直到围观群众各种求肯许愿，这才施施然说道：“先说好，这个方法太容易沉迷。为了避免你们沉迷学习，无法自拔，我个人强烈建议你们等到放寒假再试验，否则期末挂科可不要怪我！”
众人自然无有不允，纷纷点头保证：“一定一定！”“不会不会！”
“其实我的办法也很简单，那就是大量阅读英文小说……”
话说半截，就被人插话打断，手指书架上蒙尘许久的《哈利波特》英文版全集，邓盛云满是怨念地说道：“这个办法不好用！换一个换一个！”
早在高中时，父母就买了这套英文版哈利波特送他，希望可以帮助他提高成绩，可惜他到现在都还没有读完第一部“魔法石”，却是浪费了父母的一片苦心。
见他这么说，其他人也是心有戚戚焉，这套书他们都借来看过，同样没有看完，毕竟抱着词典查单词的体验着实算不上好。
点点头，方俊淇摇了摇头，解释道：“我说的英文小说，并不是英美人写的小说。”
“那是什么？印度小说么？”有人接话问道，惹得大家再次笑了起来。
“印度也是有小说的，实际上英美之外英语小说最多的国家就是印度，毕竟人口优势太明显。之所以不出名，主要是商业运作和翻译引进的锅。国内书商只喜欢盯着纽约时报畅销书榜，自然不太关注其他国家的小说，只有‘五点人’这种有名小说才会大力引进。”
“五点人？没听说过啊！”邓盛云疑惑道。
“换个名字，‘三傻大闹宝莱坞’，豆掰9.1分的超级励志电影，别说你没看过！”
“哦！”这么一说大家就都明白了，高分电影电影可没有多少，大家或多或少知道这部电影。
说到这里，方俊淇话音一转，“不过那都是从前了，咱们国家的英语小说很快就要超过英美印加了，毕竟人口优势更加明显。”
“……”，众人纷纷摆出目瞪狗呆表情，静静地看他一个人在那里傻笑自嗨。
“不信？”被大家关爱智障的表情刺激到了，淇哥猛然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物。
当然不是格洛克17，也不是柯尔特“巨蟒”，而是一只手机。
打开“BabelBook”，方俊淇低头念着屏幕上的数据：“英文小说1361部、日文小说729部、西班牙文570、法文超过三百，其他语言也有一些。这还只是现在的数据，每天都有新书出现，超英赶美只是时间问题。”
伸手要过手机，随手滑动屏幕看着上面的结果，邓盛云满是疑惑地问道：“巴别塔之书，这是什么软件，怎么没听说过？”
淇哥手动斜眼，“全世界有几十万英文应用，你手机上又能装几个？”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邓盛云摇了摇手，看着手机道：“你的意思是，这些都是国内作家写的？建议我们看这上面的小说，是吧？”
“差不多是这样，”方俊淇点点头，“这些小说都是网络写手的作品，然后由国内网友翻译成外文版本。虽然数量还不算多，玄幻、武侠、魔幻、历史、科幻、游戏、末世、言情，主流题材也都有了，不愁找不到你们喜欢的小说。”
“这些小说的翻译者都是国内网友，用词还有语法充满浓厚的教科书味道，外国网友理解起来可能有些困难，咱们来看却更加方便，而且不会和四六级考纲发生冲突。”
“这倒也是，任你美语精通，不按大纲走还是考不出高分来，”邓盛云轻轻点头，把手机还给对方，好奇问道：“这个应用也是蜜蜂搞得？这是要搞文化输出么？”
“还没那么高尚，”淇哥摇摇头，“不过是发挥优势、弯道超车罢了。”
“这话怎么说？”大家的兴趣被他勾起来，就连屏幕上正在走秀的内衣美女都不怎么关注了。
“鹅厂收购点娘，还有其他小说网站，一统网文江湖的事情，你们知道吧？”
众人纷纷点头，网游、摇杆驱动和网文堪称男生三宝，没有碰触过它们的人当然有，凤毛麟角却是跑不了。
“本来，当初为了对抗点娘，度娘、蜜蜂也都弄了自己的小说网站，发展的却不咋地，现在点娘投靠了鹅爸爸，规模更大钱更多，那几家就更加不是对手了。毕竟写手和读者都喜欢去大型书站，谁不喜欢星辰大海呢？”
“度娘那边怎么弄得我不清楚，反正蜜蜂的办法就是造船出海，搞了这个‘巴别小说’计划，主动翻译自家小说推向海外市场，到现在也算有了一些成绩。”
网络上原本就有翻译网络小说和轻小说的网站，译者既有懂中文的老外，也有懂英文的华裔留学生，他们使用众筹赞助费的方式决定翻译哪些章节，其中最火的就是武侠和玄幻题材。
80年代港产功夫片大量销往欧美，很是积累了一批功夫迷、武侠迷，这些人的数量撑不起下一部《卧虎藏龙》和《英雄》，却能让大量武侠小说得到翻译的机会。
等他们厌烦了千篇一律的武侠套路，很快就会被世界格局更大、力量层次更高的东方玄幻所吸引。特别是那些杀伐果断、一度夺宝打脸不要停的爽文主角，简直比超级英雄还超级英雄，更是容易获得“外国小白”的青睐。
就像国内的字幕组有版权危机一样，这种第三方翻译网站同样有版权问题，利用国内书站无暇他顾的空档暂时发展起来，却无法进一步商业化、正规化。
注意到这种趋势，蜜蜂旗下穿越小说网率先出海，在国外创办子公司“巴别小说”，提供旗下签约小说的多语言翻译版本，很是培育出了一批赚美元欧元的“海外大神”。
蜜蜂本来就有着强大的机翻引擎，又有丰富的众包项目管理运营经验，组织几千本小说的追踪翻译完全没有问题，机翻加人工校对，运营成本足够低。
虽然中式英语、中式法语看起来有些别扭，但是“巴别小说”的书籍更多、体验更好，还有人设插画、原文比对、小说词典、剧情地图等等增值功能，而且最关键的是可以得到蜜蜂系软件和服务的流量支持，很快就打败一众业余选手，成了外文网络小说界的扛把子。
凭借着免费实用两杆大旗，蜜蜂旗下着实有不少“墙里开花墙外香”的产品，海外用户数过亿的都有好几个，这些产品本身不赚钱，却是最好的宣传渠道。
有意义的是，由于先入为主，混这边的“海外大神”在海外粉丝眼中成为开创先河的网文大神，而真正开创流派的大神和他们的作品却因为缺乏宣传渠道而不为人知，大有成为“小说界诺基亚”的意思。
“对了，要是用来学英语，最好不要读玄幻、武侠类的书，”方俊淇再次提醒道。
“为什么？”邓盛云问道，他刚给自己电脑下载了“巴别小说”的客户端，指着屏幕道：“玄幻、武侠的书最多最热，不看这些看什么？”
“当然是为你们好！”方俊淇笑着说道：“你们觉得，‘内力’、‘剑气’、‘经脉’、‘九龙神火罩’应该怎么翻译？”
“不让你们看玄幻、武侠，就是因为这些小说的翻译版里面有太多Chinglish中式英语和汉语拼音，很多老外都被他们‘污染’了。要是不怕混乱，你们就随便看好了！”
“那怎么办？”有人问道：“这么多书，我们怎么知道哪个更适合学习？”
“简单，去看‘四级推荐书单’，保证不吃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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