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整整一百零七年来最年轻的皇室秘书长,高先生当然不会是个运气多么差的人。事实上他入宫以后从来都是鸿运当头,永远能在对的时间碰到那个对的人。无论是靠着一个好脑子吸引了前任太子现任皇帝陛下的注意,或是在身材没有走样时碰巧收获了现任太子与下任皇帝的青睐(事实上这一点尤为重要,因为他当时的饭量已经超脱了“碗”这个量词,而向着“盆”进发了),他总是能赶上最及时的那艘船。
但今天,他觉得自己简直像是上了泰坦尼克号。
首先是聚会中被不明武装分子袭击,几乎是全靠着那位神秘莫测的林先生仗义出手,一行高官显要才没有被包了汤圆。在被抢救清醒后他一度大脑空白不敢置信,因为无论如何想他的政敌都没有丧心病狂到动武的地步,更何况如果那些无耻下贱的墙头草真有这个能耐勇气,头一个下手的也应该是东宫太子,而不是在他这样的台面人物上打草惊蛇。不过,还没等他思考出个所以然来,接踵而来的就是医院大停电,然后在一片燥热中发现自己双腿瘫痪,动弹困难。
不过这还没到他忍耐的顶点。毕竟他心里还有那么一点妄想,希望那位施展了种种不可思议的林大师能大展神威,一举帮他们把盘翻过来——所谓术业有专攻,他高大冠虽然没有治好自己腿的本事,但只要能依靠林简的力量逃出生天苟延残喘,接下来就可以一展他政治斗争的惊人才华,把整个帝国都翻一个转来。
于是林先生大展了神威,找出了一个叛徒。
那一刻高大冠的心里简直是哔了狗。
在白林逃窜的那一刹那,他清晰的看到他的下属眼中畏惧的光。这些高官显贵们身份尊隆,实在没有必要完全站在一方的立场上,现在的支持不过是贪慕权势而被利益吸引的墙头摇摆。双方下注也自然……在所难免。皇宫里彼此都心照不宣。但再心照不宣,这终究也是说不出口的背叛出卖两面三刀,无论是谁都宁愿自欺欺人的隐瞒下去。而现在,他们的秘密以最不堪的姿势暴露到最不该听到这些话的人里。对双方来说都是噩梦。
他悻悻的收回目光,清楚地知道,这些胆小的墙头草们肯定会不顾一切的胡思乱想,比如把林简视为他的盟友,或者用来杀鸡儆猴的刀。
——如果真是盟友还好了。现在不过就是扯虎皮做大旗而已啊。
所幸,在一语道破白林的身份后,林简再也没说那些刺激他那群无能手下的惊人之语。他沉默了片刻后让他们盘腿坐下,摆出一种叫“五心朝天”的别扭姿势。这姿势对别人来说相当简单,但对体重坐一望二的高秘书长而言简直就是酷刑,他挪动着两条胖白腿扭来扭去,扭去扭来也不能让两只肥大的脚丫乖乖呆在身体两侧。高大冠那些庞大而丰满的肉在被压缩后具有惊人的弹性,一个不小心就能把他的小腿弹开。最后他只能咬牙切齿,交叉着双手扳住双脚,把两条小腿硬生生往身侧压住。
大概是因为五心朝天的姿势不标准,当医院突如其来的来电时,他第一个闻到了某种*辣的腐朽气息,像是被热源蒸腾之后腐肉的气息。他喉咙一热胃部抽搐,一探头就开始哇哇大吐。呕吐物四处飞溅酸臭扑鼻,四周盘坐的众人纷纷转头挪动屁股,生怕被秽唔染到。不过片刻后他们脸色一变,连侧头都来不及就地就开始了飞流直下。
高大冠整整吐了三遍,吐得两眼昏花头痛欲裂浑身大汗,最后吐无可图只能扶着墙干呕。正在呕得眼泪长流,突然听到走廊里咚咚脚步作响,他挣扎着抬起头来,看到四个白大褂抬着一具担架,正朝他们匆匆跑来。
那一刻对高大冠而言无异于天启,他硬生生从身体里挤出力气来朝百大馆们挥手,然后猛指自己的大腿与胃部(他认为自己肯定患了某种突发性胃炎)。那些白大褂加快了步子朝他们奔来,却在前面数米刹住了脚——那里正好是林简堆的玻璃渣子。
离玻璃渣子最近的几个人赶紧拎起了拐杖,用l型义肢自配的反重力吸尘装置两把就扫清了玻璃渣。白大褂们一语不发地放下担架,几个大步步奔到三三两两倒在地上的病人前,蹲下身去开始给他们切脉。诊治了片刻后他们沉思片刻,从各自的应急包里翻出了花花绿绿的药片,递给了吐得一脸苍白的病人。
就在这时,地板忽然嘎吱一响。在五心朝天后就一直闭目不严的林简骤然睁开了眼睛,右手扶墙直接翻身站了起来。他转头看了一眼三三两两散布的白大褂,忽然微微一笑,喝到:“疾!”
话音刚落,只听咔嚓咔嚓连连作响,病人们手上的药片全部脱手飞出,在半空中飞旋开裂,一分为二二分为四,最后裂成一堆堆漂浮的彩色尘雾,盘旋不去。林简冷笑一声,张嘴吹气,那些尘雾如被狂风所激,飘飘荡荡全盖在了医生头上。
人们猝不及防,纷纷惊叫出声。石原等人眼见药片脱手耽误了治疗,又急又气下转头朝着林简高声质问,其中石原的声音尤其大。他脸色涨得通红,厉声叫道:“林先生,你什么意思?开玩笑有这么开的吗?耽误了治疗你付得起责么?不要太过分了!”
“太过分了?”林简脸色怪异,语气冰冷:“石议员,你妈妈没说过不要乱吃陌生人给的东西么?”
他伸手一拂,宽大的病号服衣袖飘飘荡荡,迎风鼓舞,那些飘扬的彩色粉末如铁屑附磁石,纷纷扬扬排成一列,长线一样直灌入他的袖口。林简轻抖长袖收拢手臂,转身朝着呆立原地的四个医生微笑。
“诸位医生们,ba元素已经拿到药品许可证了么?”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