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少飞等人在制服凶手后,见孟词仍然倒在地上,便想去把她扶起来,但没走两步,就看到向来神情寡淡性子清冷什么都漠不关心的岑昱飞快地拨开人群跑了过来,周围的建筑、周围的树、周围的人、周围的一切,好像全都成为了背景板。此时此刻唯一清晰的,是岑昱眼中的焦急和痛心。
在孟词水润的双眸中,周围的场景开始从模糊变得清晰,那残阳如血的黄昏开始变成了阴沉沉的阴天,那逼仄的巷子、斑驳的老墙都慢慢地变成了现代化的建筑,成为一栋栋高楼大厦。
而她适才所看到的一切,她的嘶吼,只存在于她的脑海里。旁人所看到的,不过是一个瘦弱美丽的女孩儿在逃脱了劫持她的那人后,怔愣在了原地一言不发,还不许任何人靠近,显然是被吓惨了。
而那个高大俊秀的男人跑过来抱起她后,她便窝在了他的怀里,紧紧地揽着他的脖颈,将头埋在他的颈项之间。
片刻,她抬起头来,泪眼朦胧地看着岑昱,在她的视线从比极速模式还模糊的画面变成1080p高清画质的过程之中,岑昱的面容始终清晰地印在她的眼里、她的心上。此时此刻,眼前的所有都足够让她明明白白地辨认出:这不是十年前,而她,刚刚似乎在大庭广众之下犯病了。
她心里泛起一丝难过,眼中渐渐地只剩了岑昱一个人,而其他的,都不过是无关紧要的背景。
岑昱抱着孟词起身,孟词凝望着岑昱,皮肤几乎白得透明的手轻轻地抬起,放在他的脸上轻抚着,泪流满面却如释重负,她语无伦次地呢喃着:“岑昱,岑昱……”
除了叫他的名字,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不知道该说谢谢他过来带她走还是该说对不起。她的大脑在刚刚被岑昱抱起来的时候,有些钝钝的,甚至是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在那一丝难过闪现之后,大脑又像是原本停止运作的机器又被重启,缓缓地动了起来。
从她和岑昱初见到岑昱帮助她、收留她、提出为她治疗心理障碍、一起进警局被盘驳熊大明之死、督促她每天早上跑步、带她一起看朝阳初升夕阳西下、和她一起露营、用苏格拉底的话激励她要战胜自己内心存于的懦弱的灵魂、一起去古镇旅游、一起下棋、他在厨房做饭而她双手在键盘上敲字时间或看向他的方向、他明明不喜欢拍照却在她将手机对准他时抿着唇配合、他在她腿麻时帮她揉腿、他请她帮忙一起去见他的父母、在梅花树下他拉着她不让她走、他亲她、在衣柜里的激狂、在家里的每一个地方他们的亲密、在车上他对她告白、去他父母家后他对她的维护……
他们相处时的点点滴滴,都在她的大脑里回放着。而最后的一幕,就是他神情焦急地拨开人群向她跑来,告诉她:“孟词,不要怕,我们回家了。”
向来从容不迫的他因为她而着急,而她,何其有幸。
她的手从岑昱的脸上滑下,一直到了他的脖颈,再然后,她的双手都揽了上去,脸埋在岑昱的脖颈之间。
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岑昱的脖颈间一片湿濡,全是孟词温热的眼泪,烫得他的心都在颤抖着、心疼着、愤怒着。
孟词每叫一声岑昱,他都温柔而耐心地回答一句:“我在。”
刘少飞怔怔地看着孟词被岑昱抱着走远,心里有些发闷。钱茜见刘少飞若有所失的模样,心里一阵酸涩。她眨了眨言,半晌,才拍了拍他的肩说:“这事儿不怪你。我们也没想到她会出现在这里,更不会想到这个混蛋会劫持她。走吧,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审审他,看能不能得出一些有用的线索。”
嫌犯归案,周围的人没了热闹看,也渐渐地散去。摊贩们又回到了自己的摊前守着自己的那一小块儿地方做生意,行人买东西的买东西回家的回家,这里很快就恢复了原先的样子。只是大家的口中又多了一点谈资,逢人便说起今天遇到的这么件惊险的事儿以及那个临危不乱英勇无惧的年轻女人如何在嫌犯的刀口下逃脱。
岑昱抱着孟词离开,没多久就到了他停车的地方。在岑昱要将孟词放进他开来的车里时,孟词已经不再哭了。她从岑昱的怀里下来,站直了身子,却依然抱着岑昱的腰,站在车旁,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一动也不想动。
只一闭眼,她便进入了自己的内心世界里。
她像是站在了一面巨大的镜子前,而镜子里的人,赫然是那个十三岁的孟词。
那个小孟词脸上的笑容很灿烂,她看着她,眨巴了一下眼睛,唇角弯起:“你终于来看我了。被你关在这里十年,还真是无聊呢。王临当初被他的生父找到接走了,沈信也不在了,我一个人被关在这里,已经十年没有看到皓月星辰。你呢,甚至过得比我还不如。我看不到外面的大千世界,但是我的心中充满了向往,我对未来充满了希望,而你,不过是行尸走肉的活死人。”
孟词被镜子里的那个小孟词说得无言以对。她看着镜子里的那个小孟词,苦笑了一声,说:“可是,我又能怎么办?当初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你知道我有多恐惧多害怕吗?你知道那件事情之后,我有多伤心吗?他们那样地伤害了我,可是最后得到了什么惩罚没有?没有!他们什么惩罚都没有得到!不过是三两天象征性的拘留和一些口头教育!难道我被他们欺负,就是应该的吗?我把我所有的快乐、幸福、希望都给了你,把绝望、伤心、恐惧留给了自己,这样的我,身体活着心却是死的,怎么可能会不是行尸走肉?”
她的笑变得凄然中泛着一丝冷意:“也许大多数人都可以说,那些伤害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已经无法改变,所以不应该再苦苦纠缠于往事,应该从这件事走出来,变得乐观、开朗,好好地做好当下的事,未来我会变得幸福。但这些,不过是没有经历过那一切的人在说教罢了。”
她的语调越来越快:“他们没有被那样欺负过,没有经历过那些难听的流言蜚语和一样的目光,也没有因为那件事失去了家人、朋友,没有走到哪里都被人指指点点,没有在受到那样的欺负后就失去唯一的亲人,他们的生活好好的,不必担心衣食,也有亲人朋友关爱,怎么可能真的明白我的感受?对我而言,那些伤害是时时刻刻都在的!每一次午夜梦回,我都在重历当年的事,承受那时的绝望和痛苦!我活着,却身在炼狱。”
那个小小的孟词脸
上收了笑,讥诮地看着她:“所以,你就像鸵鸟一样逃避?除了让自己痛苦以外,那些伤害你的人半点都没有受到影响。你甘心吗?”
孟词声音蓦地拔高,甚至于有些歇斯底里:“我当然不甘心!我怎么可能甘心!可是我能怎么办?难道把他们一个个找到,然后杀了他们?他们是伤害了我,可我如果杀了他们,那我伤害的,不仅仅是他们,还有他们的亲人。如果我做了这些,我和他们又有什么区别?”
她的看着镜子里的那个小孟词,双眼漫出了眼泪来,情绪不再激烈,却面染悲哀:“尽管我经历了那一切,我遭遇了非正义的对待,但我依然相信正义的存在。即使我没有积极地去做正义的事情,但也不会作恶。”
镜子里的小孟词牵了牵唇,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问:“那你觉得,什么才是正义呢?”
孟词愣住,脸上的泪似乎也干涸了。她怔怔地看着镜子里的那个小孟词,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什么是正义?孟词以前觉得,所有的人都是善的,所以从来没有想过会受到那样的伤害。她以为,正义,就是不主动伤害别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但是,她又觉得前所未有的迷茫,因为每一个人的思想都是不一样的,你做同样的一件事,对于得到好处的人来说,是正义的,是好的,然而对于损失了利益的人来说,却是非正义的,是坏的。
所以,正义又该如何去界定?
她的眼神慢慢地变得空茫起来,她还记得,十年前在那件事之后,她遇到过围着她的那些少年中的几个人,他们看到她的时候,都不怀好意地笑,嘴里说着一些不堪入耳的荤话,引来路人纷纷侧目……
他们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
这时候,镜子里的小孟词牵唇冷笑道:“你是一个不自由的人,因为你生活在这里的人所约定的规则之内。这些规则没能保护你,你却仍然遵守着它。孟词,你让我看不起,因为你是懦夫!在受到那样的伤害之后只知道自己躲起来,而不是还以颜色。他们欺负你,他们的家人就没有责任吗?正因为他们疏于管教,才让他们的孩子做出这样无法无天的事情来。”
孟词摇着头,看着镜子里的小孟词,蹲在地上捂着嘴哭出声来。她哽咽道:“我不是不想报仇,但必须要遵守规则。一旦我打破了这里的规则,我就会成为所有人的敌人。我不过是一个没有任何亲人的孤女,又怎么能抵抗?”
她慢慢地站起了身,看着镜子里的那个小孟词说:“我当然希望让那些伤害我的人都不好过,但我不会在没有把握的时候出手,也不会因为他们而毁了我现在的生活。我依然相信正义,相信善。也许很多人的心中都不再有正义,也不再有善,我依然相信只有正义和善才会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当然,我所说的正义,不是约束我们行为的那些规则。”
而镜子里的那个小孟词此时却笑了,她的笑容好像依然是无忧无虑的样子:“孟词,你的心里依然还有怨愤。如果你一直沉浸在旧事里,你的怨愤会越来越强,甚至有可能会毁了以后的生活。你已经有岑昱了,所以,你必须要坚强,要从这件事情当中解脱出来。”
小孟词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她说:“孟词,我把你的心还给你了,所以你对岑昱动了心,现在,我把你的快乐、幸福、希望都还给你。你要好好地,要过得越来越好。”
她一边说,一边朝着孟词走近,而孟词也情不自禁地走向了镜子里的小孟词。
小孟词一边走一边说:“其实,我就是由你的快乐、幸福、希望等等一切积极向上的情绪和感受组成的。在当初你受到伤害的时候,你就把我丢在了你的大脑深处。我很高兴你来见我,也很高兴你依然相信正义。”
她小巧而红润的唇张合着:“有些受到了伤害的人长大后会成为加害者,而有些人则会成为抓捕加害者的人。你的苦痛,不必用报复来平息。如你所说,你依然相信正义。但是孟词,你记得吗?小时候你就和王临、沈信说过,你希望你的自由的,不受任何规则束缚。很多时候,我们只需要跟着自己的心走就好。”
孟词和镜子里的小孟词距离越来越近,等到了镜子前,她和镜子里的小孟词都伸出了手。在她和小孟词食指隔着镜子相触时,镜子蓦地起了无数裂纹,镜子里的小孟词依然灿烂地笑着,她说:“孟词,如果有一天你想报仇也没有关系。毕竟这件事情需要一个了结,所有人都需要为自己做的事情付出代价。还有,孟词,善良和正义不等于放过伤害你的人。世界并不非黑即白的,人生就像是一场修行,很多事情,都要我们经历过再慢慢体会才会懂得。”
她话音落下之时,和孟词隔着的镜子轰然碎裂。孟词在岑昱的怀里,整个人都颤抖了几下,环着岑昱窄腰的双手也越发紧了。
她的眼睫轻颤了几下,水润的瞳眸便微微地睁开了一条缝,入目的,是岑昱灰色毛呢外套里的针织衫,针织衫下,是他正在跳动着的心脏。
“没事了,孟词,不要怕。”岑昱一手揽着她,一手轻轻地抚着她的头。他们刚刚到这边,他要把孟词放到车里时,孟词便有些颤抖地抱住了他的腰,脸埋在他的胸前,好半晌都没说话。迄今为止,她已经抱了他九分二十七秒了。
孟词的脸在岑昱胸前蹭了蹭,没有说话。
岑昱又说:“吓到了?”
孟词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她脖颈上的伤口很浅,没有伤到动脉,现在伤口已经结痂。她放开了岑昱,双手却被岑昱拉着,岑昱在她的眼皮上亲了亲,说:“别怕,有我。”
孟词闭了闭眼,又睁开,声音有些沙哑:“岑昱,我不打算逃避了。过去的事情,忘记了的,我会想起来。是时候该做一个了结了,我想和你好好的,不想你下一次出来找到我的时候,我正在犯病,也不想别人说你和一个疯子在一起。”
过去就像是跗骨之蛆一样如影随形,总是扰乱着她的生活,她不想让她和岑昱的现在被她的过去扰乱。逃避和自欺欺人,都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她必须要弄清楚过去发生的那件事情,到底是什么,让她遗忘了的那个少年跑过来之后的事情。
孟词靠着车,岑昱站在她的身前,双手拉着她的手,躬着身在她的唇上亲了亲:“词,你不是疯子。不管你是什么样子,我都喜欢和你在一起。”
孟词抬
眼静静地看着岑昱:“为什么?”
岑昱唇角牵起了一个微笑:“因为我爱你。”
孟词看着岑昱,慢慢地,唇角也翘了起来。她凝望着他,眼中有了释然之色:“岑昱,我不怕了,你不要担心。”
因为你,我会变得更坚强。
岑昱又亲了亲孟词,才让她上了车,他自己则重新去菜市场买菜。等岑昱走后,孟词才想起她来的时候开了车,便自己先去先前的停车位找到自己开出来的车,想着先把车开回去。等上了车她拿出手机时,看到通知栏里有疼讯的新闻推送,也没注意,只先给岑昱发了短信。
她回到家里后,习惯性地打开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便蜷坐在沙发的一脚一个人发呆。其实人的大脑是很奇妙的东西,是人怎么都难以研究透彻的。《犯罪心理》的raid可以过目不忘,可以一分钟读两万字,可以解各种各样的密码,让人感觉他聪明得不可思议。夏洛克也很聪明,他可以把他觉得有用的东西都存在他的大脑里,无用的信息都删除,他管他的大脑内存叫思维殿堂。
孟词不知道自己的大脑该如何定义,但她不管看到什么,只要是她觉得应该记住的,都是自动生成一个标签或者索引,然后安置在她大脑里的一角。因为白天发生的事情实在让她有些疲惫,这时候她的大脑是放空的,什么都没想。
岑昱一收到到信息,就给孟词打了电话,让孟词乖乖地在家里等他回去做饭。等他买好菜回来进厨房的时候,孟词就坐在沙发上看岑昱,因为觉得这样的岑昱真的很帅,所以便拿出手机来,想对着岑昱拍照。谁知刚解锁,她手滑,点到了疼讯推送的那条新闻,一进去,就发现……
孟词当神色一凝,愣了几秒钟,很快就放下了手机,把笔记本电脑抱到了腿上。她的十指在键盘上不断地翻飞,客厅里充满了她敲键盘的声音。
她先选择了分布在各个国家的服务器,然后连接,从其中一台服务器进入,绕过防火墙,从漏洞进入……
不过几十分钟的时间,她就已经成功了。
原来新闻记者早在事情发生时就接到线报,只是他们刚刚赶到才只拍了一张照片、还没有来得及连线现场直播,这里已经收场了,于是只好采访事件发生时的目击者,发布了新闻稿,还做了新闻视频。
很快地,智能手机的手机用户、正在用电脑或者平板上往的人就收到了疼讯新闻推送的消息,标题为“买菜遭男子劫持,瘦弱美女机智脱逃”,其他的网络媒体也开始陆续出现以“瘦弱少女实乃女孩子,被劫持反伤嫌犯”、“美女买菜被劫持,临危不乱助警察缉拿凶手”等为标题的新闻,而这一事件,很快便成了一个网络热点事件,甚至有很多当时拍了照或者视频的目击者都将手里的资料po上了微博。
这一事件持续发酵,不到一个小时,就上了微博热搜,各媒体的微博公众号也纷纷发布微博po出自家网站发布的相关新闻链接。
就在众人要如火如荼地讨论这一事件的时候,很多人在看到关于这一事件的新闻时,都发现,所有关于这件事的新闻点开都是404error,微博上所有和这件事有关的微博、视频都已经被删除。
当时在现场把事情从头到尾记录下来的刘珍珍在家里看着自己的微博莫名其妙被删,立马就打了客服电话,客服说系统没有问题,正在正常运转,还问她是不是家里的其他人删掉的。刘珍珍脸都黑了,挂断电话后她准备重发她拍下的视频,谁知道被她从手机转移到电脑里的视频已经没有了,连回收站里都没有。
没有了第一手资料,刘珍珍本来想把这件事用自己的文字再发微博简要地说说,顺便发表一些国内言论不自由这样的话,一大段话最后的结尾是:美女背景强大,网上所有和这一事件有管的新闻都发不出去了。
谁知她刚刚点了发布按钮,微博没发出去,直接转了微博首页。而网上关于孟词的照片、孟词今天发生的事情的消息全都被清除得一干二净。
不仅仅是刘珍珍,其他有关于今天这件事的资料的人,手里的资料均已被毁。就连那些记者采编的新闻,要发布在传统媒体平台上的时候,都发现已经撰好的稿子、做好的视频新闻,全都没有了。
而且只要是关于这件事情的讨论,不管怎么做都发不出去。刘珍珍又试了几次依然不行,一边啃着面包一边生着闷气继续尝试,很快地,她的电脑就黑了屏,一点反应都没有了,整个就黑了屏。于是她又立马给认识的电脑维修小哥打电话,希望他能来帮忙修一修。
很快地,电脑维修小哥即使是在下班时间也赶了过,把电脑拆开一看,就说:“这是中了毒,初步看来硬盘的屋里损害有点严重。”
说完,就开始修理起来。
刘珍珍有些捉急地看着电脑维修小哥修着电脑,这时候,原本有些凉飕飕的夜晚也变得焦躁起来。而洞开的窗户中进来了一缕清风,清风带来了楼上住户的钢琴声。
楼上的人是某音乐大学的学生,每天都会练钢琴。她的手指修长白皙,正在钢琴的琴键上欢快地飞舞着。
音符从室内飘出了窗外,飘向了暮色四合的夜晚,五光十色的虹霓开始闪烁起来,像是人的眼睛在流光溢彩。
孟词洁白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戳着黑白钢琴键,唇角微微地翘起,感觉有些好玩儿。完全没有章法的乱戳,琴音只是一个音符一个音符地往外蹦。
厨房里传来哗啦啦啦的水声,不到十分钟的时候,岑昱就已经收拾好了厨房。他端出了一杯热牛奶给孟词:“先把这个喝了。”
孟词点了点头,手指又在钢琴键上戳了戳,才将一杯牛奶饮尽。旋即,她转头看向岑昱:“你怎么找到我的?”
岑昱低头在她的唇上亲了亲,将那一圈儿白沫舔尽,静静地微笑:“我收到你短信的时候就已经在路上了,所幸就去菜市场找你。结果刚到,就看到你呆坐在地上。”
他说完,就拿着空了的牛奶杯去厨房清洗。
孟词在钢琴旁边坐下,想着岑昱弹钢琴时的模样,不由得心里有些燥热。岑昱出来见孟词坐在钢琴旁边发呆,就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说:“你要是想学,我教你。”
“好啊。”孟词点了点头,她并不是十分喜欢钢琴,但她喜欢岑昱弹钢琴的样子,也喜欢和岑昱四手联弹。
静谧的夜晚上,室内一片温馨静谧。岑昱耐心地给孟词讲着指法、教她弹琴,孟词也认真地听着,丛两人手指见流泻而出的音符,有时是一个一个的,有时又是一串一串的。
岑昱静静地微笑着,孟词唇角的笑纹越来越大,后来她忍不住抱住旁边的人欢呼:“岑昱,你怎么能这么厉害!”
岑昱静默了两秒,才回答她:“因为这很简单。你愿意学的话,我还可以教你小提琴、古琴。当然,如果你还有其他喜欢的乐器,我也可以先学了再来教你。”
听起来就觉得好厉害!孟词忍住扑倒岑昱就啃的冲动,半晌才说:“岑昱,我好想揍你啊。”
岑昱微笑:“给你揍。”
孟词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脸上似乎有了一丝红晕:“明知道我舍不得。”
岑昱便笑,双手一个用力,她就被抱起来放在了钢琴上,屋子里想起了不太和谐的钢琴声。
岑昱孟词站在孟词的双腿之间,和她凝视着彼此,脸靠得越来越近……
突然,孟词的手机铃声蓦地响起。
孟词仰起头,和岑昱亲了亲,才接起电话。
打电话过来的,正是刘少飞。
刘少飞和钱茜在抓住嫌犯之后,立马就回了警局提审。很快他就通过调查以及嫌犯的反应得到了嫌犯的真实身份资料,只是嫌犯咬死了,就是不承认自己杀了人,就算是劫持了路人也没想过要伤害别人,他只是怕警察误会,这才一时走歪了路。
孟词抬头,双眼看着岑昱俊秀的面孔,耳朵却听着手机那边的刘少飞说:“今天劫持你的那人叫李昌盛,南城市南云区人,现年二十九岁,已婚。我们在接到报案赶往案发地点盛庭小区16号楼19-2的时候,正好发现他在案发现场。当时他一看到我们就想从窗户外顺着水管逃走,被我们及时抓获。但目前为止,除了他就在案发现场外,我们找不到任何证据证明是他杀了人。”
孟词静静地听着,但刘少飞说到这里的时候,就停顿了下来。她便问了一句:“然后呢?”
刘少飞说:“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他不交待,只要有人来保释他,我们就要放人了。但我们放过的,也许会是一个凶手。孟词,你真的希望看到这种情况发生吗?”
孟词没有说话,刘少飞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说:“今天我们接到报案,案发现场是在盛庭小区16号楼19-2,死者的邻居在看到死者家里进了一个陌生男人又传出了打斗声,这才报警。但是我们赶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他说着,就连声音当中也有了一丝疲惫:“死者陈梦梦,今年二十七岁,已婚,其丈夫于20号这天出差,孩子在其爷爷奶奶家里。陈梦梦从小就是大家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现在是南城置业的销售主管,她年轻,前途无量。可她就这么被杀害了,我去的时候,看到的是她毫无生机地躺在床上,身上的衣服都已经被撕碎,浑身都是淤青和刀伤,脖子上也有好几道勒痕。法医看过她的尸体,她的下/体眼重撕裂,身上两块儿肋骨骨折,小腹有七处捅创。身上的其他部位还有很多切创,我们甚至不敢通知她的家人。”
“她就这么死了,她的父母年事已高,丈夫并不喜欢她的父母,所以她丈夫是不太可能会赡养老人的。就连那孩子的生活都很够呛,如果陈梦梦的丈夫再娶,很有可能那孩子就会成为没有水晶鞋、没有南瓜马车、没有王子的灰姑娘。他们的生活会很艰难。”
旋即,刘少飞又停顿了下来,显然的是,他的情绪不大好。
孟词也不说话,只听刘少飞叹了口气,说:“很抱歉和你说这些。对了,你脖子上的伤怎么样了?”
“我没事,伤口很浅,已经结痂了。”孟词淡淡地回答。
这时候,刘少飞又说:“孟词,你仍然不愿意帮忙吗?即使知道凶手给很多的家庭带来了灾难和痛苦,即使知道他们会在大街上随便劫持路人,你也不愿意帮忙吗?孟词,不是每一个人都有你这样的反应能力和身手,他们如果被劫持,很容易就会失去生命。因为那些凶手都是疯子,有时就算是凭经验也很难判断出他们的下一步行为。如果这一次李昌盛被放了出去,就会有更多的人遇害,这等于是放虎归山。”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孟词想这么说,但她突然说不出这句话来。曾经她绝望过,绝望于在她遭受苦难时,明明很多人都可以伸出援手,但他们没有。而现在,她也成了可以伸出援手的人,她可以让更多的生命摆脱危险,如果她置之不理,她也便成为了无情的旁观者。
只是现在,她的状态并不适合。静默了片刻,那边刘少飞的声音又开始响起:“孟词,时间就是生命。我的第六感告诉我,李昌盛案就是最近发生的多起室内女子被杀案的突破口。我们晚一天破案,就可能会多一个人丧命。孟词,你忍心吗?”
孟词拿着手机的手紧了紧,静默了片刻,才说:“我只介入这一个案子,相关的手续你办好。另外,想办法把李昌盛留三天,三天后我会来找你。”
等挂断了电话之后,孟词便望进了岑昱的双眼,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只是任由岑昱拉着她的手,将头埋进了岑昱的怀里。
其实岑昱是想劝诫她,让她不要插手这件事情的,因为最近发生的这些案子,他也有关注过。可以断定的是,凶手不是一个人,而是很多个人由某种形式组织在一起,目标人群都是已为人/妻的女人,如果孟词插手,她可能会遇到危险。
但孟词已经做出了她的决定,他需要做的,不是反对,而是尊重和支持。
岑昱眼睑微阖,心内很快就闪现出多种训练方案来,并且迅速地比较着选择优劣。他刚刚选出一个方案,就听到孟词说:“岑昱,我好像很少和你说我小时候的事情,突然想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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