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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可怜呐,眼看就要收成了,竟然遇上了蝗灾。”
“谁说不是呢,蝗虫过境,颗粒无收,最是老火。”
晚上,云沫上秋家串门,走进院子,就看见贺九娘,秋月她们在院子里纳凉,聊天,桂氏,马芝莲也在。
“贺婶,桂婶,你们在聊什么呢,什么蝗虫过境,颗粒无收,是什么地方发生蝗灾了吗?”云沫只听到只言片语,一边走进来,一边问道。
秋月望门口一瞧,见是云沫,赶紧搬了把椅子递给她。
云沫接椅子坐下,挑眉,目光扫向贺九娘,桂氏。
贺九娘叹了一口气,望着云沫道:“我跟你桂婶在聊隔壁赵家庄遭蝗灾的事情。”
赵家庄,云沫听说过,这个村子离阳雀村只有两里路。
“听说这回的蝗灾可严重了,赵家庄那边的麦子眼看就要收成了,哪曾想蝗虫一过,麦穗全给毁了,颗粒无收啊。”桂氏也心痛道。
秋月摇了摇头,一脸惋惜,“麦子没了,今年冬天,真不知道赵家庄的人怎么过活,真是可怜。”
“还好有雾峰山挡着,那蝗虫没飞进咱们村,不然,咱们村也该遭殃。”秋实一脸万幸。
云沫听了半天,总算搞清楚怎么回事了。
赵家庄这一季麦子全毁了,缺少粮食,冬天确实难以度日了,现下七月,就算再种一茬粮食,最快,也得明年春上才能收成,在这个民以粮为天的时代,赵家庄的人没了过冬的口粮,确实可怜,若不想办法,不知要饿死冻死多少人。
云沫想着想着,突然眼睛一亮。
赵家庄遭了蝗灾,如今缺粮缺钱,但是不缺地,而她缺地,若能说服赵家庄的人将遭了蝗灾的地拾掇出来,改种木槿花,她缺地的问题不就解决了吗?而且,还能帮助赵家庄的人度过这个冬天,这办法两全其美。
云沫心里拿定主意,就等第二天上赵家庄走一趟。
第二天,无忌送云晓童去了县学后,云沫就与云夜骑了枣红马朝赵家庄而去,赵家庄离阳雀村只有两里路,也并非要骑马,她之所以带上枣红马,是想给赵家庄的人看,证明她有能力承包得了他们赵家庄的地,给赵家庄的人吃一粒定心丸。
枣红马速度快,片刻功夫,两人就到了赵家庄。
一路上,云沫经过赵家庄的麦田,确实见麦田里的麦穗都被蝗虫给吃了,就连麦叶麦秆都所剩无几,那情景正如贺九娘她们描述的一样,颗粒无收,惨不忍睹。
进了村,云沫,云夜下马,找人打听赵家庄村长家的位置。
赵家庄和阳雀村差不多,都不富裕,如今又遭了蝗灾,情况比阳雀村还差,几个村民见云沫,云夜牵着马进村,一个个瞪得眼睛老大,羡慕不已。
“请问赵村长在家吗?”
云沫一路问到村长家。
赵家庄整个村子的人都姓赵,村长叫赵四。
她叩了叩门,等了一会儿,一个年轻妇人跑来开了门,“请问你们是谁,找我爹有啥事?”年轻妇人透过门缝,视线瞟向云沫跟云夜,见是两张生面孔,有些防备,不敢轻易请入内,尤其是云夜还戴着一面白森森的熊骨面具,妇人更是害怕。
开门的年轻妇人是赵四的儿媳妇周香。
云沫见周氏一脸防备,赶紧笑了笑,道:“嫂子,你不必害怕,我们是隔壁阳雀村的,找赵村子有些事商量。”
“噢,原来是阳雀村的。”周氏听了云沫解释,这才放下戒心,将门大大打开,“妹子,进来吧,我爹跟我男人都在家呐。”
云沫让云夜牵枣红马去吃草,自己跟着周氏进了院子。
赵家这时候正在吃早饭,云沫随周氏走进院子,瞧见一男一女两个孩子端着土陶碗蹲在院子里,不经意间,她的视线落在了两个孩子的碗中,那碗里全是稀稀汤汤的水,水面上飘了几粒米,数都数得过来。
这米汤都不算的东西,能吃得饱吗?云沫看得有些辛酸。
她正看得辛酸时,周氏在她身边道:“妹子,你吃过早饭没,要是没吃,我家锅里还有,我去帮你盛一碗。”
云沫侧过脸,正好对上周氏的笑脸。
自己家里的人都吃不饱了,还想给她吃,周氏如此大方,云沫感激的笑了笑。
“多谢嫂子,我已经吃过了。”说话,她又将视线移到两个孩子的身上,淡淡道:“嫂子,这两个孩子正在长身体,光吃这米汤,能吃饱吗?”
“哎!”周氏叹了口气,愁容上脸,“吃不饱又有啥办法,妹子,你进村时,想必也瞧见了,赵家庄的麦田全被蝗虫毁了,颗粒无收。”
“姑姑,只有妞妞和哥哥才吃米汤。”周氏叹气说话,小女孩抬头将云沫望着,“爷爷,奶奶,娘,爹爹,他们连米汤都没得吃,都是吃野菜,树皮。”
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小女孩面黄肌瘦,那对水汪汪的眼睛就显得特别大,透过小女孩,云沫视乎看到了以前的小豆丁,她刚穿越到这个时代,小豆丁也是这般面黄肌瘦。
“妞妞,你想不想吃大米饭?”
“嗯。”听云沫问话,小女孩重重的点了点头,“姑姑,妞妞喜欢吃大米饭,大米饭好好吃,可是妞妞已经很久没吃过大米饭了。”
周氏盯着自己一双面黄肌瘦的儿女,心里阵阵发酸,若是有钱,谁不想给孩子吃最好的,穿最好的,可是……事与愿违。
“妞妞,赶紧将碗里的米汤喝了,不够吃,娘再给你加点野菜。”
“妹子,我爹跟我男人在里屋吃饭,你跟我来。”
周氏叮嘱了小女儿一句,领着云沫进屋去见赵四。
“爹,有人找您。”她将云沫领到赵四的面前,“这位妹子是阳雀村的,说,找您有些事。”
“妹子,你有什么事,自己和我爹说吧。”周氏告诉了自己公公一声,将视线移到云沫的身上。
云沫笑了笑,道:“赵村长,我是隔壁阳雀村的,姓云,单名一个沫字。”
“云妹妹,坐下慢慢说。”见云沫还站着,周氏递了把椅子过来。
“多谢嫂子。”云沫接过椅子坐下,继续道:“我知道你们村遭了蝗灾,小麦颗粒无收,今年,恐怕无粮过冬。”
听云沫说这些,赵四深深叹了一口气,额头褶皱深深,别说无粮过冬了,眼下,他们家都已经没有粮食吃了,不光他们家没有粮食吃,村里许多人家也已经断粮了,就连附近山头上的野菜都快被挖光了。
云沫听他叹气,又道:“现在已经七月了,你们想重新种过冬的粮食,恐怕已经来不及了。”
这些,赵四何尝不知道。
“赵村长,我有一个办法能帮你们村度过眼前的难关,不知,你有兴趣听没?”云沫道。
云沫话落,赵四瞪大一双眼睛,“云姑娘,你说的,可是真的?”
“云妹妹,你真能帮我们度过眼前难关?”
不光赵四瞪大了双眼,周氏,屋里所有的人都瞪大了眼睛将云沫盯着。
“云姑娘,你若是有办法帮我们村度过眼前的难关,以后,你就是我们赵家庄的大恩人。”说话的是周氏的丈夫,赵东。
“云姑娘,你若是有办法救赵家庄,要老婆子给你跪下都行。”赵四的婆娘,林春喜也赶紧道。
云沫见一屋子人都盯着自己,干脆直接开门见山,说出自己的打算。
“赵村长,实不相瞒,我与城里的几家大药铺签了契约,答应帮他们种一批木槿花,目前,我缺的就是地。”
“云姑娘,听你的意思,是想租用我们村的地?”赵四不愧是一村之长,一点就通。
云沫略点头,莞尔道:“赵村长,猜到了大概,我不光想租用你们村的土地,还想雇佣你们村的人,只要答应帮我种木槿花,管理木槿花,每年,每亩地我补十两银子。”
赵家庄受了蝗灾,云沫心里也同情,每亩地直接开十两银子,这价钱与她开给秋家,马老二家的是一样的。
云沫怕赵四有所顾及,又补充道:“我知道赵家庄受了蝗灾,所有的人都急着用钱,只要答应帮我种木槿花,租地的钱,我可以提前付一半,你们有了钱买粮食,今年过冬就不成问题了。”
“云姑娘,你说的可是真的?”云沫越往下说,赵四眼睛瞪得越大,连眼仁都发亮了。
赵东垂着头,也在默默的计算。
他们家六口人,六亩地,每亩地补十两银子,一年就是六十两,提前付一半,那就是三十两,这么多钱,能买许多粮食了,别说过冬没问题,吃到明年春上都没问题,这么好的事情,打着灯笼都难找。
“爹,我看这事行。”赵东琢磨了片刻,扬起头来将赵四望着。
林氏,周氏也都点头,眼下,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云沫就是他们唯一的救命草。
“自然是真的。”赵四一脸惊疑,不敢相信,云沫赶紧道:“赵村长,我亲自上赵家庄来找你,就是为了此事。”
得到云沫的肯定答复,赵四脸上的皱痕少了一些,笑脸对着云沫,“云姑娘,你想啥时候种木槿花?”
“自然是越快越好,我已经答应那几家药铺的掌柜了,最迟五个月交货。”云沫挑眉道。
“木槿花的苗子,我自己提供,你们只管帮我种下地,管理就行了。”
赵四听明白,站起身,“云姑娘,你先坐着等一会儿,我这就去将村里的人召集起来,然后将这事儿告诉大家。”
“好。”云沫淡笑点头,目送赵四出去。
赵四敲响了铜锣,很快将村民聚集在自家院子外。
“村长,你敲铜锣有啥事吗?”
“有啥事,就赶紧说,我还得去挖野菜呐。”
因为遭了蝗灾,村民们的心情都不怎么好,一个个说话都有些躁气,而且饿得面黄肌瘦,无精打采。
赵四将云沫请到村民们面前,打了个手势,让大家禁声。
“乡亲们,安静一下。”
一群村民看见赵四打的手势,这才都闭了嘴巴。
赵四见场面安静下来,这才道:“乡亲们,这位是阳雀村的云姑娘。”
他首先向村民们介绍云沫,只是,大伙儿都饿得肚子咕噜咕噜叫,哪里有心思听他说话。
“什么云姑娘,雨姑娘,又不能填饱肚子,扯这些有啥用。”有人小声嘀咕。
赵四瞧众人无精打采的,根本没几个人在听他说话,清了清嗓子,将音量拔高几拍,继续道:“云姑娘想租咱们村的地种木槿花,只要咱们帮忙种,帮忙管理,每亩地,她许诺,每年给十两银子,并且,提前支付一半的租金。”
听到“银子”两个字,一众村民像被打了鸡血似的,立即满血复活,瞪大眼睛,精神饱满的将赵四盯着。
“村长,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天底下咋会有这样好的事儿,会不会是唬人的?”
云沫开出的条件实在太好,村民初听,就跟刚才赵四的反应如出一辙,感觉像是天上砸了个大馅饼,有些不敢相信。
有人质疑,云沫笑了笑,赶紧道:“我不会骗大家的,请大家放心,只要大家将地租给我,答应帮我种木槿花,我可以提前支付一半的租金。”
“乡亲们,云姑娘不会骗你们的。”赵四也帮忙劝说,“咱们村刚遭了蝗灾,颗粒无收,除了帮云姑娘种木槿花,已经无路可走了,你们若是不答应,手上没钱又没粮,今年这个冬天,咋能熬过去,大人挨饿受冻可以忍一忍,孩子可忍不了。”
“是啊,村长说的没错。”
“一亩地每年十两银子,我家有五亩地,每年就能赚五十两银子,提前支付一半的租金,那就是二十多两呐,有这么多钱,今年可以过个好年。”人群里,有人在勾着手指头计算。
“木槿花,难道是能解砒霜毒的木槿花?”议论声此起披伏,突然,有人咋呼了一声。
“你说啥,啥木槿花,啥砒霜毒?”那一声咋呼落下,紧接着有人追问。
刚才咋呼那人赶紧解释,“昨儿上午,我上县城当东西,路过县衙的时候,听有人在议论,一个姓云的姑娘用自己种的木槿花救了身中砒霜之毒的李秀才。”
“你是不是鬼扯哦,木槿花能解砒霜毒,我又不是没见过木槿花。”
“你见的那些是普通的木槿花,自然不能解砒霜之毒,云姑娘种的木槿花,可不是普通的木槿花,我还听说了,最近闻香楼都推出了许多木槿花做的新菜肴,生意好得不得了,我估摸着,那些木槿花多半也是从云姑娘手上买的。”
“那这位云姑娘是不是你说的那位云姑娘?”
“啊,我想起来了,我路过县衙的时候,那些人好像就说那位用木槿花救人的云姑娘是阳雀村的。”
“那多半是了,这位云姑娘与闻香楼有生意往来,一定是有钱的主儿,咱们将地租给她,帮她种木槿花,应该不怕她给不起钱。”
两人议论声不小,周围的人都听见了。
“村长,我同意种木槿花。”
“我家也同意,我家有八亩地。”
了解了云沫的背景,一时间,几乎所有村民都同意帮云沫种木槿花。
云沫见众人纷纷答应,勾起唇角,笑了笑,转眸,将视线移到赵四的身上,淡淡道:“赵村长,既然大家都同意了,麻烦你统计一下,赵家村一共有多少家,每家多少亩地,然后将统计的情况告诉我,我好准备木槿花苗跟银子。”
“好。”赵四点头,“云姑娘,我统计好后,亲自上阳雀村告诉你,反正,赵家村到阳雀村就两里路,快些走,一刻钟就能到。”
“嗯。”
说服了赵家村的村民种植木槿花,云沫没有多留,便于云夜准备离开阳雀村。
路上,两人共乘一骑,漫步而行。
路上无人,云夜将云沫搂在怀中,双手怀在她的腰上,相拥相偎。
马儿走了一段,他凝了凝眉,突然垂头问:“云儿,如果有一天,我离开阳雀村,你会不会跟我走。”
此话出口,他环抱着云沫,心,跳得比平时快了几拍,有些紧张。
云沫懒懒的靠在云夜的胸膛前,眯了眯剪水般的眸子,声线有些懒,“你,要离开阳雀村吗?何时?”
云夜敛着眸子,沉默,下巴轻轻的搁在云沫的头顶上,随着呼吸,闻着她发丝散发出来的芳香。
枣红马走两步,停在路边吃一会儿草,云沫坐在它背上,一晃一摇的,就跟坐摇篮似的,直捂嘴打哈欠,睡意绵绵,声线更懒了。
“阿夜……可是,我暂时还不想离开阳雀村,我在这里投入了太多心血,还未收获,舍不得离开,你能理解吗?”
这个小山村里,不光有她投入的心血,还有她舍不下的人,比如贺九娘,秋月……正是因为有这些人陪着,她来到这个异世才不感到孤单。
阳雀村虽穷,她在这里却生活得很快乐,突然让她离开,她不舍……
“我能理解,我都懂。”云沫话落,过了许久,云夜的声音才在她头顶响起。
这些日子,云沫在阳雀村花的心血,一点一滴,他都看在眼里的,她不想离开阳雀村,他不会勉强她。
“可是……云儿,你什么时候嫁给我?”这句话,才是他想要问的。
虽然他失忆了,但是,他仍是大燕的摄政王,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在,迟早有一天,他是要离开阳雀村的,可是云儿暂时不能跟他离开,他就必须要想个万全之策,将她紧紧拴住,省得,在他离开这些日,被某人给撬了墙角。
云夜心里打的小九九,云沫暂时还不知道,他突然这样问,她愣了一下。
什么时候嫁给他,这个问题,她真的还没想过。
云夜问得突然,她想了想,才懒声道:“不急,你试用期还没过呢,等过了试用期,咱们再讨论这个问题。”说话,她靠在云夜的胸前,捂嘴打了个哈欠,将眼睛闭上。
听到“试用期”三个字,面具下,云夜微微拧了拧眉,该死的试用期,到底是谁最先提出来的。
“云儿,你嫁给我,能更好的试用。”漫长的试用期,他可等不了,双手抱紧云沫的腰,将她紧紧的搂在怀里,下巴移到她的颈窝处,温热的呼吸喷到她的耳根处,“有些东西,你嫁给我了,才能试得出效果,你说是与不是?”
云沫感觉脖子发痒,动了动身子,她这一动,无意间,屁股撞上了云夜身体的某个部位,硬的,尖的,有些顶她的屁股。
“……”
“云夜,你个流氓,超级无赖。”云沫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刷,的一下,老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
“你再耍流氓,信不信我让你永远试用期。”
云夜感觉怀里的小女人已经炸毛,嘴角向上勾起,露出六颗牙齿,将声线放到最温缓,摇身一变,顷刻由腹黑大灰狼化身乖乖猫。
“云儿,它不受我控制。”他的唇靠在云沫的耳边,话音夹着委屈,知道云沫吃他这一套,他就屡屡用这一套对付云沫,而且回回奏效。
云沫本来已经炸毛,但是听到他委屈的声音,怒火就灭了大半,微微侧着头,咬牙警告,“控制不好,回去找把刀,切了。”
“不能切。”腹黑大灰狼继续扮乖乖猫,“切了就不能给臭小子制造弟弟妹妹了,臭小子想要弟弟妹妹很久了,这么点小小的要求,咱们做父母的必须满足他。”
云沫只觉得一群乌鸦从头顶上飞过。
“胡扯!”歇斯底里一声吼,惊起路边草丛麻雀无数,“云夜,你丫的天生一副挨打相,找抽。”分明是这人思想不健康,还给她说,是童童想要弟弟妹妹。
云夜被云沫的狮子吼震得嘴角抽了抽,不过,在云沫视线不及的角度,一抹狡黠之色从他眸子里闪过。
他一定要想办法,将那该死的试用期缩到最短。
秭归县,县衙府。
“赵总管,下官查到那个姓云的村姑,及那个叫云夜的男子的底细了。”书房里,袁无庸卑躬屈膝的看着座上的赵程。
“哦。”赵程挑眉,冷厉的目光扫向他,“说说看。”
袁无庸将打探到的消息,原封不动的讲给赵程听。
“赵总管,那个叫云沫的村姑是昌平侯府的大小姐,五年前,因为未婚生育,毁了名节,被昌平侯撵到了阳雀村,而那个叫云夜的男子,据说是两个月前,昌平侯府派到阳雀村照顾云沫母子的家丁。”
昌平侯府嫡女?
袁无庸说完,赵程凝着眉头,在思索。
五年前,昌平侯府确实发生了这样的丑事,昌平侯为了保全侯府的颜面,是将自己未婚生育的大女儿遣送到了乡下,袁无庸不说,他还忘记了,不过,依照他对昌平侯云翰城的了解,是不可能在乎一个弃女的生死的,不闻不问已经五年了,怎么可能再派家丁到阳雀村去照顾,这其中视乎有些蹊跷……
袁无庸看出他的疑虑,道:“赵总管,是否派人去阳雀村,好好查查那个叫云夜的男子。”
“暂时不要。”赵程晃了晃手,“你派人留意一下那个叫云夜的男子就行了,暂时不要有太大的动静。”
虽说昌平侯府不及姬家在朝中的势力庞大,但是,在汴都,却也是数一数二的大家族,能不得罪,最好还是别得罪,万一,那个叫云夜的男子真是昌平侯府派到阳雀村的,他们这样贸然前去抓人,恐怕会开罪于昌平侯府。
看来,他得飞鸽传书,将此事禀告给姬大人,让姬大人定夺。
两日后,大燕汴都,姬府。
叩叩……
小厮敲响书房的门,“二老爷,有秭归县的飞鸽传书。”
“拿进来。”小厮话落,一道沉稳有力的话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小厮推门进去,恭敬将书信交到了姬权的手中,然后自觉退了下去。
姬权将信展开,快速看完后,眯了眯眸子。
昌平侯派了家丁到秭归县照顾那个身负骂名的嫡女,可能吗?
“来人,叫夫人到书房来一趟。”
“是,二老爷。”姬权吩咐一声,书房外侯着的小厮立马去办。
片刻后,姬权的原配夫人蒋欣兰出现在了书房里。
蒋欣兰挥退丫鬟,走到姬权身边,温婉道:“老爷,你找妾身有何事?”
姬权隐去了姬家想除掉摄政王燕璃的事情,只让她去打听,昌平侯府是否派了一个家丁到阳雀村照顾云沫母子。
“老爷,你怎么突然关心起了昌平侯府那个弃女?”姬权让打听云沫的消息,蒋氏心里有些不舒服。
都怪这些年,姬权收了不少歌姬舞姬入府。
听出蒋氏不高兴,姬权皱了皱眉,沉声道:“夫人,有些事,不该你打听,就别打听。”
蒋氏见姬权沉了脸,心惊,立即换上了笑脸,微微福身,“妾身多嘴了,老爷勿怪。”
“嗯,去吧,早去早回。”蒋氏换上了笑脸,姬权这才满意的点头。
蒋氏知趣的离开书房,然后让下人备轿,准备去昌平侯府。
昌平侯府跟姬府都位于汴都最繁华的长宁街上,不消片刻,姬府的轿子在昌平侯府的正门前落下,抬轿的小厮上前知会一声,昌平侯府的看门家丁立马飞奔去通知昌平侯云翰城的夫人。
“什么风,将姬二夫人给吹来了。”片刻后,昌平侯云翰城的夫人柳香萍携两个女儿迎了出来,柳氏见蒋氏站在轿子前,赶紧走了上去。
“一段时间不见,姬二夫人真是越发的光彩照人了。”柳氏笑脸盈盈走到蒋氏身边,热情的拉起她的手,瞧了她两眼,一番赞美。
姬权是当朝太后的哥哥,朝中权贵,皇亲国戚,她自然要好好巴结巴结蒋氏。
蒋氏见柳氏如此热情,笑了笑,也道:“侯夫人过谦了,侯夫人能得昌平侯爷百般宠爱,才是光彩照人呢。”
柳氏挤垮了云翰城的原配夫人,由贵妾扶正,多年霸占着云翰城的宠爱,这事儿,汴都不少贵妇都知道。
柳香萍对蒋氏笑了笑,将视线移到自己两个女儿的身上,“清荷,天娇,赶紧见过姬二夫人。”
“清荷见过姬二夫人。”
“天娇见过姬二夫人。”
柳氏话落,云清荷,云天娇向蒋氏福了福身,两人都生得花容月貌,说话的声音仿若黄莺出谷,一派大家闺秀的姿态。
云清荷身着一袭翠藕色对襟交领百褶裙,一头青丝绾成随云髻,眉间一点红梅妆,亭亭玉立。
云天娇拖着拽地的鹅黄色轻纱丝柳裙,黛眉如青柳,双眸如杏花,肤若凝脂,唇如樱花绽放,与云清荷比起来,不相上下。
柳氏盯着自己的两个女儿,嘴角扬起一抹明显的弧度。
“两位侄女免礼。”蒋氏对云清荷,云天娇抬了抬手,她目光扫过二人,细细打量了二人一眼,旋即,再将视线移到柳氏的身上。
“云侯爷真是好福气啊,候夫人你温柔贤淑,两位小姐美丽大方,真是羡煞旁人啊。”
柳氏听了蒋氏夸赞的话,嘴角的弧度再次加深,容色骄傲。
她原本只是云翰城的贵妾,云翰城的原配妻室玉卿言死后,云翰城才将她扶正的,她嫁进昌平候府,生了二小姐云清荷,三小姐云天娇,及五公子云逸舟,云清荷,云天娇尤其是她的骄傲,云清荷擅抚琴,云天娇擅舞蹈,姐妹俩容颜出众,并称汴都二姝,而玉氏所出的两个孩子,昌平侯府的大小姐云沫,五年前,主动爬男人的床,未婚之名却怀了孽种,早早被赶出了昌平侯府,四公子云逸凡倒是还留在侯府中,不过却是一个病秧子,整日以药罐为伴,对他们母子四人已构不成威胁,如今昌平侯府的后院,是她柳香萍的天下。
柳氏听蒋氏夸赞自己跟自己的两个女儿,听着,心里自然很受用,也越发的骄傲。
玉氏生了昌平侯府的嫡女,嫡子又能如何,大小姐云沫名声毁了,想重返侯府,怕是白日做梦,四公子云逸凡是个病秧子,成不了什么气候,如今,只有她柳氏生的两个女儿,云清荷,云天娇能给侯府带来荣耀。
柳氏正是生了云清荷,云天娇两个聪明伶俐的女儿,这些年,才得云翰城百般宠爱。
“姬二夫人过奖了,清荷,天娇两个小丫头片子,哪担得起姬二夫人如此夸奖。”虽然心里很受用,但是嘴上还是要客气一下。
“姬二夫人,外面日头毒辣,有什么话,咱们进去再慢慢谈。”客套一番后,柳氏将蒋氏请进了侯府。
花厅里,丫鬟上了茶水糕点,退了下去。
蒋氏一手捧着青花茶盏,一手执盖轻轻拂动几下漂浮的茶叶,饮了一口,看向柳氏,试探性的道:“侯夫人,姬府的奴仆上秭归县办差,无意之下,碰到了贵府的大小姐云沫。”
听到“云沫”两个字,柳氏脸色当即变了变。
云清荷,云天娇也同时拧了拧眉。
五年了,那贱人被发配到阳雀村五年了,这么艰苦的条件,竟然没能将那贱人折磨致死。
云沫未婚生育,被视为昌平侯府的耻辱,五年前,柳氏建议云翰城将云沫发配到偏远的阳雀村,就是想折磨死云沫,不想让云沫再重返侯府,这五年内,侯府没一个人敢在她面前提及大小姐“云沫”的名字,五年已过,她几乎已经淡忘了云翰城跟玉氏生的这个大女儿,此刻,“云沫”两个字再次被提起,她的脸沉得几乎可以滴出水。
“姬二夫人,你今日来,到底是为了何事?”她脸上的笑意全无,放下手中茶盏,有些不悦的将蒋氏望着,说话的口吻也由刚才的热情变得冷淡。
蒋氏心里知道,整个昌平侯府,最容不下云沫的,最恨不得云沫死的,怕就属柳氏了。
看出柳氏有些恼了,她笑了笑,赶紧道:“侯夫人别误会,我并无其他的意思,就是,姬家的奴仆无意中在秭归县遇上了云大小姐,而且,云大小姐身边还跟了个叫云夜的男子,据说,是昌平侯府派去的家丁,我还以为云侯爷是想将云大小姐接回府,适才突然想起,才提了这事儿。”
“姬二夫人,大姐姐说了假话。”蒋氏话落,云天娇撇嘴,一脸高傲,眉色间还有对云沫的唾弃,“大姐姐做了那些龌龊事,令侯府,令父亲羞,这五年来,父亲都没派人去阳雀村看过,哪里可能会将她接回候府。”
哼!云沫那贱人想重返侯府,简直是做梦。
“三妹,休要这样诋毁大姐姐。”云天娇当着外面的人诋毁云沫,云清荷瞥向她,赶紧阻止,“就算大姐姐犯了错,但是,她也是父亲的女儿,昌平侯府的大小姐,咱们的大姐姐。”
蒋氏突然提起云沫,才令柳氏失态,柳氏意识到自己失态,赶紧收敛了不悦之色,换上笑脸。
云清荷话落,她视线移到云天娇的身上,口吻似责怪,“天娇,你二姐说的没错,就算你大姐姐一时糊涂犯了错,那也还是昌平侯府的大小姐,你们的大姐姐,刚才那些混帐话,以后,休要再说。”
说完云天娇,她的目光又扫向一旁的云清荷,一番比较,还是这个二女儿性子沉稳,有头脑一些。
“娘,二姐姐说的是,天娇一时激动,说错话,让姬二夫人见笑了。”云天娇瞟了蒋氏一眼,然后将头垂下。
她嘴巴上这么说,心里可不这样想。
云沫那贱人,连累侯府羞,早点死了才好,省得活着丢人现眼。
柳氏见云天娇还算有点脑子,满意的笑了笑。
在侯府后院,关起门来,她们母子三人怎样骂云沫都行,但是,当作外人的面,绝对不能这样做。
“姬二夫人,你家的奴仆怕是看错了吧,侯府并没有派家丁到阳雀村去,侯爷仍没放下五年前的事,无论我怎样劝说,他都没有打算将云沫那孩子接回侯府来。”柳氏望着蒋氏,深深叹了口气,“哎,云沫那孩子也真是可怜,五年了,也不知她在阳雀村过得如何,说来也惭愧,大姐姐去得早,我这个当后娘的,也没将她照顾好。”
柳氏几乎是泣语,那模样装得,好像多关心云沫似的。
“侯夫人果真宅心仁厚。”蒋氏笑了笑,顺着柳氏的话回道:“兴许,是我家的家奴没问清楚,不过,这是你们侯府的家务事,方才,我随意提了提,还望侯夫人莫要见怪。”
蒋氏打探完消息,只在昌平侯府小坐了片刻,便回姬府将打探到的消息告诉姬权。
“老爷,柳氏说了,昌平侯府并没有派家丁到阳雀村。”
姬权听后,眯了眯眸子,心里了然。
根据赵程的禀告,若是他猜得没错,那个叫云夜的男子,多半就是摄政王燕璃。
摄政王府的六煞也到了秭归县,想要趁此机会除掉燕璃,就必须赶到六煞找到他之前,否则,事情就难办了……
“来人,准备信鸽。”
“是,二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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