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陪护傅宁的人有许多,但杨兰发了火,所有人都没能进去,老岳给陈东打了个电话,于是杨兰和晴雯两个进了病房,就近照顾。
傅馨还是一句话都不说,只是抓着秦仙子不放,不让任何人靠近;
夜里的时候陈东终于吐了口,于是金峰带着老婆进了病房,专门照顾秦仙子。
……
驻京大使馆新任大使项城收到了军事大本营张连祥的电文,向朝廷提出了警告,“此前朝廷发给东海国的通牒国书,是朝廷单方面所作之巨大变动,东海国视其为无效;特此警告朝廷,若朝廷单方面擅自改变现状,一切后果由朝廷自负!”
项城不明白为什么来电的不是外交司司长洪斌,也不是情报大本营傅宁,怎么成了军事大本营张连祥,外交司难道被军事大本营军管了?
项城有点不敢想下去了,军方这个巨兽一开口就是饕餮,天知道金州到底出了什么事?
……
顺和帝拿着项城送过来的“警告国书”,百思不得其解,东海国这是想干什么?……
然而项城也弄不明白,更解释不清楚,翻来覆去的、跟朝廷就一句解释,
“朝廷若单方面改变现状,则一切后果自负!”
……
南洋新荷兰国发来文件,想出兵占领埃及苏伊士狭地,请东海国予以协助,然而收到的东海国回电是,“东海国最近三年都没有精力出兵埃及;印度洋一切事物,请新荷兰国自己决定,东海国无力支持、也不反对!”
于是新荷兰国很快的发来回电,新荷兰国今年将独自出兵三个师和一个舰队,拿下苏伊士狭地及西奈,打通地中海到红海的商路!
……
一月七日,第三天了,傅宁依旧没醒,而秦仙子已经勉强能够坐起来了,只是先前给傅宁输了两三斤血,现在身体依旧虚弱的很;
“傅宁呢?醒了吗?”
金峰摇了摇头,“大夫说他先前失血过多,脑部缺血,虽然输了很多血,可一时半会的还恢复不过来。”
“你就是金峰那小子?”
金峰有些苦笑,“应该就是你口中的金峰那小子……,你今年多大了?——我以前听傅宁说过,你可能是我的姨外婆,——是不是真的?你怎么这么年轻?……”
“我是仙人,当然年轻了!”
“仙人?——这世上就没有仙人;子不语怪力乱神,傅宁说过,你只不过是有些奇异的能力罢了。”
“你们怎么都是这种口气?动不动就傅宁说傅宁说的,你自己的想法呢?”
“我能有什么想法,我什么都听不懂,只能先信着傅宁的话,他说啥就是啥呗!”
秦仙子皱了皱眉,“你比你父亲差远了,一点主见都没有!”
“……?”,金峰一头雾水。
……
秦仙子,“我是祥和十年生,祥和十六年出的家,你说我多大了?”
金峰挠了挠头皮,“这么说你真的不是二十多岁?真的是我的姨外婆了?——那你岂不是有五十九已经虚六十岁了,不对啊,按以前听我母亲说过时间推算,你应该五十来岁啊?……”
秦仙子,“你母亲肯定是记岔了,她根本没有见过我,只是听说过我,记岔了不奇怪。”
金峰又是挠了挠头,“我真是弄不明白你们,傅宁恨你恨的入骨,可是我听卢洪亮说、傅宁他昏迷前还特意交代了让任何人都不得动你;——至于你吧,你杀了傅宁那么多的人,可是你还给傅宁输血救命,真弄不明白你们这些人究竟是怎么了……?
还有——,前年时疫,你杀了我的几个姐姐妹妹,按说我该恨你,可我却怎么也恨不起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仙子苦笑了一下,“弄不明白就对了!——我前些天还在想着该不该杀了傅宁呢,结果稀里糊涂的就成了他的人,——我从来就没弄明白过,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了?
傅宁这小子诡异的很,什么恩怨情仇一到他跟前仿佛都成了朋友,迷迷糊糊的什么都放下了,——这小子简直是个疯子,我现在都没明白我怎么就稀里糊涂的随了他!”
金峰想了想,“……?——还真是!——前年时疫,连面都没让我见他就把我姐和我妹妹都火化了,当时我都恨不得杀了他,可他一句‘这都是命’,就让我就怎么也恨不起来了。
活着是运死了是命,过去是苦的现在是难的,将来是好的,这些话听的我耳茧子都起来了,可还是喜欢听,也越琢磨越有道理,——多少人死的无怨无悔,多少人放下了恩怨情仇,又有多少人喜欢听傅宁聊天,归根结底,一碰到傅宁,什么恨都恨不起来了。——唉……!
傅宁说过,狐死首丘、马死哀鸣,人到劫尽、无怨无恨;多少枭雄豪杰,到了生命的尽头,想的不是爱恨情仇,想的只是放下;——我们什么都恨不起来,或许真应了他的话,经历的劫难太多了,恨不起来了;——真弄不明白,他为何总是那般的透彻……”
……
傅馨蜷在秦仙子的身边睡着了,秦仙子轻柔的抚摸着傅馨的头发,“这孩子,连个娘都没有,天天搂着我睡,都不带撒手的,真可怜……”
金峰一愣,“她娘是李执,被你给杀了……”,可是话到嘴边,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
“你以后怎么打算的?住傅家苑……?”
“住傅家苑?说什么笑话呢!——我是警幻仙子,此界的住持,睡了一次就想拴住我?傅宁他做梦呢?!”
金峰又是疑惑,“那你以后怎么办?还到处跑?”
秦仙子有些黯然,“不想走了!——找了二十年一点头绪都没有,我累了,也倦了,我也不知道自己以后有什么打算……。”
金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我没什么亲人了,要不你就住我那吧,我给你养老。”
秦仙子,“你给我养老?说什么笑话呢?——我吃过长生药,能活五百春秋,你给我养老?我给你养老还差不多!”
“五百春秋?……!”,金峰的嘴巴一下子张的老大。
……
金峰
眼睁睁看着秦仙子在自己的眼前诡异的消失,而后又诡异的出现,丝毫没有动弹,
“看到了么?我还用的着你给我养老?!”
金峰傻了,“你真是神仙……?”
“你说呢?……”
……
杨兰走了进来,眼睛通红,恨恨看着秦仙子道,“傅宁叔好好的人住了医院,你究竟对他做了什么?他要是有个好歹,我饶不了你!”
秦仙子“咳——咳——”的咳了一阵,“饶不了我?我还饶不了他呢!——你算个什么?自己掌嘴!”
只见杨兰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啪——啪——啪——”的自己打着自己的嘴巴,打了一会后低着头又出去了,再也没有进来;
金峰看的目瞪口呆,“……?”
秦仙子又是一阵咳嗽,“控心术罢了,她自找的!”
……
天亮的时候一个大夫走了进来,“王爷醒了,想见秦仙子。”
秦仙子,“让他自己过来!”
大夫,“王爷身体太虚了,不宜动。”
秦仙子,“那好吧,你们把我抬过去!”
于是进来了几个医护,稳稳的抬起了秦仙子的病床。
……
两张病床被靠在了一起,傅宁虚弱的很,使劲偏了一下头,对秦仙子道,“对不起……”
于是秦仙子一下拉起被子把脸捂了起来,“呜呜”的哭个不停,哭的无比心酸,像一个孤单无助的孩子,让所有的听者都不由自主的落下了满脸的泪水……
……
傅宁虚弱的拉住了秦仙子的手,
“世间事,莫过于孤单与凄凉;——我从域外来,举目无亲,世无同心;越是位高,越是孤单,越是孤单,越是凄凉,……;——我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但我知道,你和我一样,一样的孤单,一样的凄凉;孤零零的,连个能说的上话的人都没有,不然的话你就不会找你师傅找了二十年……,——听我的吧,世上不会有比我们两个人更孤单的人了……,留下吧,我们一起生活,一起面对苦难,一起坐看夕阳落山,一起慢慢的变老,一起看那冬秋春夏……”
秦仙子哭的更加哽咽了,……
……
……
东海国对朝廷的“警告国书”没有起到作用,朝廷大规模的禁海令开始执行,一群一群的东海国商人被朝廷驱离,江宁城下,无数东海国商人不得不冒雪行路,前往松扬两港,物资财富,俱被朝廷掠夺一空;
天津驱离了两千多东海商人,物资钱财,一瞬间化为乌有,更有数百东海商人,莫名其妙的失踪了;
一群东海国高层汇集到了总参医院请见傅宁,
“我累了,想歇两个月;——总参司暂时交给张连祥负责,你们几个商量着办,不用过来看我了!”
于是来的人又走了,各忙各的去了;
……
两国的商贸一瞬间垮塌到了极致,各种军舰和运输船游弋沿海各港纷纷的撤侨,
一月二十五,东海国东海、南海两地舰队汇集东海,攻占舟山、崇明两岛,威逼松江、扬州,
一月二十八日,东海国新任陆军部部长康霄八签署军令,于是,蒙骑第四师、野战第五师联合出兵山海关,扑向昌黎、攻陷卢龙;蒙骑第五师兵出阴山北厅,威逼张家口;骑兵第四师兵出阴山北厅,威逼大同;骑兵第一师、蒙骑第一师、蒙骑第八师,三个骑兵师开始兵出阴山北厅,扑向河套平原,……
仿佛是一瞬间,冰天雪地的寒冬阻挡不了任何行动,只剩下万里的烽火……!
……
顺和帝现在只感到彻骨的寒冷;蓟县来报,昌黎已经陷落,卢龙已经陷落,关宁军战败,丧师三万余众,业已退兵至丰润县;又云,蓟县周边已经出现了东海国的特种斥候兵,上空也不时飞过东海国呼啸的铁鸟……!
张家口来报,东海骑兵席卷各地,前锋游骑、已经出现在后方宣化……!
大西营飞鸽来报,河套东边已经出现大批东海国骑兵,云西州已无消息,估计已经陷落;各地烽火甚急,报有来敌、不下三万,河套陷落,将不出旬日!
……
东海历,一七三四年二月一日,农历,正月初一;
朝廷京师,苏州飞鸽急报,松江县已经陷落;河套飞鸽急报,夏北卫已经陷落;
至夜,蓟县急报宫内,丰润县会战,关宁军遭东海国空中轰炸,再次战败,东海国使用了飞艇、铁鸟、阎王烟、铁甲战车、十里地狱火等武器,关宁军丧师五万,同阳候爵、关宁将军沈石溪阵亡,关宁军仅余两万,退守蓟县,丰润县陷落,西北将军魏立龙业已急调燕北军密云部、协防蓟县……;
顺和帝急火吐血,晕倒在了保和殿;
……
正月初二,顺和帝苏醒,朝议于保和殿,众议欲迁都南下,午时,山东潍县飞鸽急报,东海国登陆山东,龙口港陷落。
风声鹤唳之下,燕地勋贵富豪,络绎南迁者众……!
……
然而可怕的消息似乎到此为止了,之后的正月间,东海国再也没有向前攻击;
……
两国的和谈起于农历正月初二,止于农历二月初二、龙抬头;
东海国狮子大开口,谈判条件却一降再降,
起初的时候,东海国要求朝廷割让长江以南,赔偿军费两亿两白银,等到了二月初二谈判结束,达成的议和条件是:
一、东海国全面退兵,
二、朝廷割让河套平原、浙江舟山岛、与东海国,
三、朝廷取消海禁,开放沿海二十三港,开放长江下游扬州、江宁、芜湖、安庆四港,
四、朝廷撤销总理东海事务衙门总理戚建辉的职务,并贬其为庶民,
五、两国联合处理禁海期间残害掠夺东海国商人的各地官员。
……
一场轰轰烈烈的战争嘎然而止,兴起如闪电,结束也迅速,等朝廷开始派兵接收东海国退出的占领区时,才发现所有的民众、都已经被东海国给掠走了,
一场短暂的战争,东海国劫掠了四百多万人口,新增了四百一十多万的
东海国公民。
……
大英帝国的辉煌被一场短暂的战争鞭挞的遍体鳞伤,无数还没走到战场的官兵茫然的掉落了刀枪,“我还没见过东海兵呢,怎么就败了啊……?”
然而,败了就是败了……!
农历二月初三,顺和帝在龙床上活活掐死了一个妃子,而后,三个太监被杖毙而亡……。
农历二月初八,川中被大英朝庭立为陪都,太子金泓奉命前往川中,太原兵工坊、汉阳工造、等各地工造开始大批派遣人员入蜀;明白的人开始叹气,朝廷已经开始作最坏的打算,将开始经营最后的大本营——四川了!
天子守国门,郡王死社稷,顺和帝的心思已经有许多人知道了,如果他的身体还允许他能活到两年后,那么他一定会战死在紫禁城!
……
东海国通过战争掠的新移民开始疯狂的向南运输,
舟山岛人满为患,全都是从松江掠过来的,
“河内、占城、军帖城、婆罗洲、东吁厅,四季如春;上好的水田地,一年三熟,抓一把都流油,要多少有多少,先到先得了啊……!”
运输船疯狂的运走了一船又一船的人口……;
北方的铁路也在疯狂的运输,河套的几十万人被迅速的押送到阴山北厅,一路的铁路中转,迅速的被稀释到关东府和高丽府各地的农场……;
情报大本营迅速的归拢着数据,“加上这一批新移民的话,东海国公民数量已经达到了四千八百余万……!”
鲁南德跳着脚的到处要人,“给我!给我!——所有的青壮都给我!”
张连祥松松垮垮的坐在沙发上,“今年是建设,明年是生产,后年是战争,大后年……,该能歇歇了吧?……!”
……
傅家苑里多了没有名堂的人,不是客人,不是家人,也不是王妃,稀里糊涂的谁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秦仙子;
傅宁的伤不轻,但是住了几天医院怎么也不愿意住了,于是回了傅家苑养伤,为此总参医院安排了一个医疗小队,就住在傅家苑的隔壁;
秦仙子没有走,住进了傅家苑,但是除了金峰和傅馨,所有人都怕她;
平儿因为多看了秦仙子几眼,莫名其妙的扇了自己半天嘴巴,清醒后整整念了三天的佛经;
陈东每次都是满肚子火气的来,却每次都是莫名其妙的走,还有一次,整整对着秦仙子磕了几十个头,清醒后却什么都不记得了;
老岳来了一次,看望傅宁,然后再也不愿意来了;“娘得!那女人太邪性了!”
只有傅宁自在的躲在玻璃暖房里,每天躺在躺椅上晒太阳……。
……
闲着无事的傅宁哼起了小曲,于是义勇军进行曲、信天游、你的样子、二零零二年的第一场雪、枉凝眉、等等似是而非的歌曲和调子,被秦仙子谱写在了纸上,于是琴房里开始每天的响个不停……。
傅宁终于发现了秦仙子的特长,不是那些诡异的“控心术”“听心术”,而是对音乐的敏感;傅宁随便的哼哼调子,秦仙子便能准确的弹奏出来,然后轻易的谱成曲,奏出优美的乐章;
通俗的唱法被秦仙子嫌弃,摇滚的节奏秦仙子闲吵,美声的唱法傅宁说出了大致的理论,秦仙子一下子就迷上了;
当傅宁好不容易唱出了一遍“敢问路在何方”,秦仙子如获至宝。
琴房里每天“叮叮咚咚”的响个不停,红楼十二仙曲,就这么不经意间问世了……!
枉凝眉,再也不是傅宁只记得的那两句了,当秦仙子一边弹一边唱的奏出了全首歌曲,傅宁闭着眼睛流出了泪水,
多少年了,一曲唱到人心底的枉凝眉……,
歌词没有意义,只是熟悉的旋律和歌声让人陶醉,让傅宁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原世,哽咽的想哭……!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