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岚接住一朵飘落的梅花,夹在指间,放置鼻前,那动作带着几许漫不经心,芊芊玉指,肌肤如霜似雪,连梅花也要逊色三分。
她拈着那朵梅花,也不看川连,只是淡淡道了一句:“你倒是一点都不掩饰。”
川连道:“安先生心里明镜似的,我再掩饰,反倒显得自作聪明,惹您笑话。”
安岚轻轻打量了她一眼:“既如此,你怎么还敢只身来找我。”
川连道:“我有何不敢。”
她这句话亦是说得清清淡淡,好似平常叙话般,带着些许随意,但就是因此,反更让人觉得这句话里带着极大的自信。
“姑娘费尽心机让我饲养香蛊,并如愿达成目的,就不怕到头功亏一篑。”
“对于香蛊,我还不曾有过此等担忧。”
“姑娘身上带着那只香蛊吧。”安岚说着就又看了她一眼,她能感觉到那只香蛊就在川连身上,这种感觉似乎就是从昨晚后,一下子清晰起来。
川连道:“先生的感觉真敏锐。”
安岚淡淡一笑:“你这究竟是在夸我呢,还是在打我的脸。”
川连没有接话,面无表情。
安岚看着也不像是生气的样子,往前走了几步,抬手握住一直垂下来的树枝,轻轻抖落那上面的雪,看着纷纷扬扬的雪花道:“你就不怕的将你扣下,抢走香蛊。”
川连道:“就是为免安先生会做这等傻事,我特意来告诉先生,最好是放弃这个念头。”
安岚转头看向她:“哦?”
川连道:“我是蛊师,如若安先生抢走香蛊,我随时可以杀了这只香蛊,即便它不在我身边,也一样能做到。”
安岚问:“你杀了它,对我有何损害?”
川连道:“这对您的损害,定是您绝不想看到的。安先生若是不信,尽可试一试。当然,首先安先生要有能耐,从我手中抢走香蛊。”
她说完后,还是垂手站在那,似乎就等着安岚动手。
安岚道:“既如此,你何不直接杀了那只香蛊,也算是帮你除去一个障碍。”
川连道:“因为还不到时候。”
安岚问:“何时才算是时候?”
川连没有回答,安岚朝她走进两步,打量着她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你这张脸,也是南疆香谷的秘法?”
川连神色未变,只是看着那张清丽无双的容颜,慢慢往后退了一步:“安先生何以对我的脸也感兴趣。”
安岚道:“大祭司的真面目,有谁不感兴趣呢。”
川连淡淡道:“安先生怕是误会了。”
安岚道:“是不是误会,得看了才知道。”
话还未落,她指间那朵梅花就飞了出去,连带着满园的梅花都离枝而起,刹时间分不清那漫天的雪白究竟是雪花还是梅花,片片都对准川连。只见川连面上露出凝重,准备应战,只是下一瞬,忽一股浓郁的花香袭来,漫天的梅花化了水化了雾,团团聚拢,令她堕入其中,一时间迷失了方向也迷失了观感。
这并非是带有敌意和攻击性的香境,而是探寻真相的香境,所以香蛊没有什么反应,而且它刚刚才被喂饱。
可是,就在川连才堕入水雾花香中时,鹿源和蓝靛却回来了。
安岚便撤去香境,川连明显怔了一下,不自觉地抬手碰了一下自己的脸,然后才探究地看了安岚一眼,她没想到安岚竟还能起香境,并且刚刚那场香境,她甚至不知安岚到底从中看到了什么。
难不成,昨晚柳璇玑给安岚的伤害,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严重?
安岚开口时,往蓝靛那示意了一下:“今日怕是不能招待姑娘了。”
川连亦是往那看了一眼,便道:“那我告辞了。”
安岚微微点头,命侍女送她出去:“代我向谢先生问声好。”
川连走出白园时,鹿源正好就站在白园门口,那样美貌卓绝的男人,无论站在哪,都是目光的焦点,可她竟一眼都没看过去,目不斜视地就出去了。但鹿源却不自觉地将目光落到她身上,一直看着她的背影,微微蹙眉。
“有什么问题?”蓝靛注意到鹿源的脸色微异,待川连出去后,便问了一句。
但鹿源并未回答,也顾不上回答,川连的身影刚消失,安岚的脸色就明显不对了,他早就留意着,即急步走过去:“先生!”
安岚差点直接瘫到地上,扶着侍女的手咬着牙硬撑着,轻轻摇头。
刚刚她勉力起香境,此时的伤明显又加重了几分。
可是那场香境她少不了,不然接下来川连定会无所顾忌,谢蓝河亦不会再隐忍,她需要时间先稳住他们,才好盘算接下来的事。这也是她昨儿就决定好的事,只是连白焰都不清楚,为这场香境,她要承受多大的痛楚。接下来的十天,甚至半个月,她是再不能强行起香境了,再小的香境都不能,不然怕是会直接晕过去。
“人带过来了?”安岚在房间里坐下,勉强歇过一口气后,才问,“人呢?”
鹿源道:“已经接过来了,知道川连在这里,就没带进来。”
安岚紧着眉头:“现在去安排一下,把人带进来。”
鹿源面上却露出几分为难:“先生且先休息一会,天色暗下后,我再去将他领进来见先生。”
安岚垂下眼,微微蹙眉,好一会后才道:“就歇半日,你下午将人带来。”
鹿源和蓝靛对视了一眼,迟疑片刻,才轻轻应下。
安岚又问:“谢先生也回去了?”
蓝靛道:“我回来时,正好看到镇香使送谢先生从景府出来。”
“他们面上何等神色?”
“如往常一般,并无异样。”
“镇香使可还在?”
才说着,外头的侍女就报镇香使来了。
安岚轻轻吁了口气,往榻上一靠,闭上眼。
鹿源和蓝靛知道她要休息了,便轻轻退了出去,在门口看到白焰时,鹿源停下,微微颔首。白焰从他身边走过,进了里面后,他顿了顿,才重新迈开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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