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内,各方对于长香殿的贪念,已开始蠢蠢欲动。
天枢殿对外的庶务,比如香材的进出,香田的管理,香行的消息,基本都跟景府有往来,其中涉及的人事很杂,若负责的人想在其中拖延一下,或者小小为难一番,都不是什么难事。自玉瑶郡主的命案发生后不久,天枢殿许多对外的庶务就被一点一点地拖慢了,短时间内或许看不出什么明显的变化,但如果时间长了,香殿内所有事务都会因此受到影响。若是那个时候香殿再出点什么事,届时会导致什么后果,真不好说。
千里之提毁于蚁穴。
……
景孝真准备出门的时候,景明忽然走进来道:“要出去?”
景孝忙走过去扶住景明:“爹怎么过来了,您身体还没好,有什么事您吩咐下人。”
景明坐在搁着熏笼的榻上,打量了景孝一眼:“出去听书?”
景孝面上微赧:“不是,是去书院。”
景明问:“先生病好了?”
“是。”景孝点头,随后问,“爹找我什么事?”
“以为你要出去听书,便想和你一块去,既然是去书院,那便算了,你去吧,别耽搁了时间,让先生以为你偷懒。”景明说着就站起身。
景孝有些担心地道:“爹想听什么,我命人去将那说书先生请到家来,今儿又下雪了,天冷着呢,您身体不好,别出门了。”
景明道:“也好,一会我让管家去请,你快去书院吧。”
景孝和景明一边往屋外走,一边道:“爹是不是想听那个‘天道秘籍’的故事?”
那天回来,他就将在酒楼听到的和看到的,都跟他爹说了一遍,这几日,他爹还不时找他细细问当天的事。
景明微微点头,在景孝肩上拍了拍:“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你因此莫轻信了任何人。”
景孝迟疑着问:“爹的意思是?”
景明咳嗽了几声,才道:“你先去书院,回来再说。”
时候确实不早了。
景明看着景孝匆匆离开的背影,再想几日前听到的那个故事,面上露出深深的忧虑。
……
景孝和石墨从景府的侧门出去,他的马车已在那等着了,他如往常般上了马车,石墨也一块进来,随后马车往书院驾去。
因下雪,又有点风,他将车窗和车帘子关得严严实实的。
故当马车停住,他下了马车后,才忽然发现,这里并不是书院,而是个陌生的地方。
石墨也愣住,赶紧朝车夫道:“赵树,你怎么走错路了,这……”
只是他这一看过去,才发现车夫不知什么时候竟换人了,换了一个他从未见过的陌生人。
石墨赶紧将景孝挡在身后:“你,你是谁?赵树呢?”
那车夫跳下车,景孝和石墨都不由往后退了一步,石墨有些紧张地开口:“你要干什么!”
车夫只是瞥了他们一眼:“安先生请三少爷进去叙话。”
景孝一怔:“安先生?是……安大香师?”
车夫微微点头,并做了个往里请的手势。
景孝推开石墨:“这是哪里?”
寤寐林外面并没有门,自然也看不到牌匾之类的东西,他亦不曾来过这等地方,故而不知道。
车夫道:“此处是寤寐林,三少爷请吧,莫让安先生等得久了。”
然而景孝却道:“我如何确定你是安先生派来的?”
车夫打量了景孝一眼,拿出天枢殿的腰牌。
景孝面上一凛,心里又是诧异又是紧张,当真是安先生找他吗?为什么?叙什么话?
一路有些忐忑地随着那名车夫一路往里走,也无心欣赏此处的美景,直到走进一个精致的院落,看到院中八角亭内那个如诗似画的身影后,他才最终确定,竟是真的!
车夫无声地退了出去,石墨也被请到院子的门房内候着。
景孝小心地走进亭子,安岚转过脸,他不由就垂下眼。
他忘了行礼,然而对方却不怪,反而先开口,声音清冷又柔和:“擅自把三少爷请来,可是给三少爷添了麻烦?”
景孝回过神,忙道:“不会!”随后又想起自己还未行礼,赶紧又行了一个晚辈礼。
安岚待他抬起脸后,才道:“不必拘礼,坐吧,靠近来坐暖和些。”
亭子里摆着个很大的铜胎炭盆,里面的炭火烧得很旺,不时爆出噼啪的声响,火光映照在那女子的脸上,宛若晚霞中最美的一抹,带着魔力,让人敬畏。
景孝往前两边,小心翼翼地坐下。
这和跟鹿羽在一块的时候不一样,他从未有过这么拘谨又激动的时候,他不是没见过安先生,但以往每一次,都是有别的长辈在场,要么是父亲,要么是景公,他不过是陪在一旁而已。即便是往年父亲让他去香殿送礼,也都是香殿的长史,或是源侍香接待的他,他甚至不曾跟安先生单独说过话。
今日的邀请,令他感觉自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视。
“不知不觉,你就长这么大了。”安岚打量了他几眼,淡淡一笑,“还记得当年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还像个孩子。”
景孝抬起眼,见安岚笑了,也跟着露出个有些羞涩的笑容。
安岚问:“不好奇我找你什么事吗?”
景孝稍微放松了些,想了一会,开口道:“先生是否有吩咐?”
安岚看着他,反问:“你如今能做什么呢?”
景孝面上微赧,他如今……确实什么也做不来,景府的当家权不在他手里,府里的管事即便有转变了态度的,但大都是在观望的态度,并非真的站在他这边。
片刻后,安岚接着问:“孝哥儿,你想要什么?”
景孝一愣,安岚看着他的眼睛,声音依旧轻淡,语气却很认真:“近五年过去了,你还没想过自己想
想要什么吗?”(未完待续。)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