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依旧没有人说话。
钱罕终是忍不住,先开口:“几位想要什么,就直说吧。”
安岚开口:“为何要藏身?”
钱罕顿了顿才道:“只是换了个住处,何来藏身之说。”
安岚道:“你在长安一共有七处宅子,只是想换个住处,为何不在那七个宅子里选一处,反去租个不起眼的房子窝着?”
钱罕闭上嘴,不说话了。
安岚也不逼他,还转身在这书房里踱了几步,慢慢道:“你跟鹿源说你中意黄姑娘,因为黄姑娘亲事已定,你不愿再留此伤心处,意欲离开。”
钱罕看了鹿源一眼:“钱某所说皆是真心话!”
“确实是真心话,只是你只说了一部分真心话,留了一部分未说出来,以此误导别人。”安岚转过身,看着他道,“你中意黄姑娘是真;黄姑娘定下亲事,你为此伤心是真;你欲离开长安亦是真。只不过,这三者并非是真正的因果。你之所以要离开长安,是因为你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你害怕,所以想走。”
钱罕看着安岚,不由摇头一笑:“姑娘说的话,我反倒听不懂了。”
安岚看着他,接着道:“而你假意离开,又暗中返回,也不是为了取雪见虫的卵,而是……在等我们。”
钱罕神色微变,脸上的肌肉甚至控制不住地抖了抖。
安岚道:“你心里明白,他们若真想除去你,你不可能走得掉,我们要真想找你,你也不可能躲得开。”
钱罕还是没有说话,但面上的表情已经不再似开始时那么刻意了,那种刻意的紧张,正一点一点从他脸上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真正的,从心底透出来的,蕴含了人生数十年历练的沉稳和谨慎。
安岚再道:“他们找过你了。”
钱罕悄悄吞咽了一下干得发紧的喉咙,还是没说话。
安岚走到他面前:“你回来,是因为他们的警告,还是想找我们?”
良久,钱罕深深叹了口气:“怕是我说什么,安先生都不会轻易相信。”
他道出了她的身份,有开门见山,表明诚意的意思,同时也是一种试探,试探她会不会接受他的这点诚意。
安岚道:“信不信在我,说不说在你。”
钱罕问:“安先生想让我说什么?”
安岚问:“他们都对你说了什么?”
钱罕道:“无论安先生问我什么,我只管如实回答,不能有一丝隐瞒。”
安岚沉默,钱罕亦是沉默。
这话,实在很难理解。
过了一会,安岚才再次开口:“跟你说这句话的是天下无香的人?”
钱罕点头。
安岚又问:“川连在香谷是什么身份?”
钱罕摇头。
“你可见过香谷大祭司?”
钱罕点头:“远远看过一眼,没看清楚模样。”
“是男是女?”
钱罕摇头,面上有点无奈:“大祭司的情况,不是我能打听得到的,我只是个商人。”
安岚点头,看向鹿源。
鹿源从袖中拿出一张纸,纸上写了那五种香材,他将纸张在钱罕面前摊开:“可认得这上面的香材?”
钱罕咽了咽口水,微微点头。
鹿源问:“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做着几种香材的买卖的?”
钱罕道:“这都是稀缺的香材,很难找,亦不是一般人能买得起的,一般是大香行的掌柜和财力雄厚的香师会找这些香材,还有香殿也有找我买的。”
鹿源问:“分别都有谁?”
钱罕道出几个大香行的掌柜的名字,几个身世显赫的香师,以及黄香师,随后他想了想,接着道:“长香殿七个香殿也都有找我的,只不过几种香材都很少,不是年年都能有,即便有,也不够均分,一般是谁先找来,正好我手里有,就给谁。”
安岚忽然问:“天枢殿可找过你买这些香材?”
钱罕顿了顿,才点头:“有的。”
“什么时候开始找你的?”
钱罕道:“七八年前。”
安岚问:“当时是谁找的你?”
鹿源看了安岚一眼,又看了一直不出声的白焰一眼。
钱罕迟疑了一会,才道:“是,是天枢殿的副殿侍,徐一公。”
七年前,天枢殿的副殿侍长确实是徐一公,此人本是最有希望接殿侍长之位的,不想却在后来的一次事故中意外丧命,接着白广寒失踪。到她正式接手天枢殿后,天枢殿的人事,几乎全都换了一遍。
安岚问:“今年,都有谁找你要这几种香材?”
钱罕叹了口气:“还是那些老顾客。”
安岚再问:“你都给了谁?”
钱罕一下顿住,安岚看着他道:“如此稀缺的香材,找的人多,但能拿到手的人必是不多的,你不可能记不住。”
钱罕叹了口气:“黄香师,印香堂的谢掌柜,天下无香的掌柜,还有天枢殿的副殿侍。”
鹿源皱眉:“天枢殿的副殿侍?”
钱罕道:“就是徐一公。”
钱罕并不知道天枢殿现在的副殿侍已经不是徐一公了,更不知道徐一公在六年前就已经死了。
鹿源看向安岚,又看了看白焰,心里的忧虑慢慢显现在眼睛里。
徐一公若真没死,现在跟在谁身边,又是在为谁找这些香材?
白焰还是没有说话,并且他面上的表情也不见有异,那双眼睛平静得让人猜不出他的心思。
安岚注意到钱罕似乎一直不敢看白焰,便问:“你在害怕什么?”
钱罕苦笑了一笑:“钱某不过是个小生意人,诸位的能耐,钱某哪有不怕的。”
安岚道:“刚刚是我误会了,香谷的人并未为难你,你怕的不是他们。天枢殿与你并无实际冲突,香谷的人既没有为难你,如此,你怕的也不应该是天枢殿。”
钱
罕沉默下去。
安岚道:“而你害怕的人,就在这里?”
钱罕沉默。
“是谁?”
钱罕依旧沉默。(未完待续。)58xs8.com